令芙知道,如果她坚持不承认自己怀孕,以陆寅心中对她防备,绝不会让她有接触外界的机会。
倒不如干脆承认……反正子虚乌有的事情,嘴上说说而已,她又不会真的怀孕,反倒是陆寅,他——
令芙仰着脸,睫羽扑闪着看着他,他们身高过于悬殊,她只能看到他绷紧的下颌和高挺的鼻梁,一张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威严面庞,此刻低沉僵冷,大概是克制隐忍到了极限。
知道她怀了陆襄的孩子,又气又妒失态成这副样子的陆大人,她还从来没见过呢。
她悄悄再次环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心口,听到他讽意十足地反问她“视如己出”,小声道:“郎君难道从前是在骗我?”
“为什么不能视如己出,这个孩子在我腹中,虽然三郎才是它的亲生父亲,可郎君毕竟……也是它伯父,血浓于水。”
“你之前说过的,三郎能做到的,你也能做到,会对我好的。”
她似是有些小心翼翼,说出口的话虽然理直气壮,可眼神却怯怯的,陆寅喉结滚动,想说的话一下子哽在喉头。
她见他不语,不禁幽怨起来,“孩子还不足一个月,日后我们在一起,郎君和它与亲生的有什么区别?”
陆寅起先还有怀疑她突然改口承认怀孕,是不是又在耍什么小花招,然而她喋喋半晌,越说越不像是作假,可她字字句句,说什么“视如己出”“伯父”“亲生父亲”,仿佛捏准了他的软肋,刀刀割在心口。
看着她和三郎出双入对,他已是忍受不了,若要在将来有一个孩子,是她和三郎的结合,日日在他面前提醒她和三郎曾有多恩爱,不啻于日日剜心噬骨。
他沉吟片刻,将怀里的人轻轻拥住,抬手轻抚了抚她的发顶。
“芙儿,你早知道我对你的心意,我又怎会对你不好。”
“可这个孩子……”他颇为艰涩道,“你就这么喜欢它,非要生下来吗?”
令芙闻言听出他的意思,猛地挣开他的双臂,“你什么意思?”
“你想让我流掉它?”
“你骗我,我就知道你一直都是骗我,什么喜欢我,心里有我,你只不过是不甘心和报复我罢了,你逼我和三郎和离,让三郎误会我背叛他,如今还把我关在这里……”
“芙儿!”
陆寅头隐隐作痛,伸手想叫她回来,却被她躲开,他无奈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何时想要报复你?”
“那你什么意思,你若这么不喜欢这个孩子,那便求你放我走吧,你接受不了它,自然有人能接受,三郎——”
“不许再提他!”陆寅听她越说越远,听到三郎的名字,骤然冷下脸来。
令芙觑他脸色,见他是真的生气了,见好就收,遂也不再闹。
她知道陆寅不可能真的让她去流掉这个“孩子”,故意折腾他而已。
她颇是委屈的模样,背过身去不理他。
陆寅叹了口气,他费尽心思拆散她和三郎,算好了支开三郎的时间,放任她偷偷离开,追到这里,甚至向官家提出主动被贬离京的计划,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日后能与她好好相守而已。
她怀了三郎的孩子,这虽是一个意外,他内心嫉妒地发狂,可他终究无法违逆她的意愿。
她想留下这个孩子,他若真的反对,她岂不是会恨他,那先前为了能与她在一起所做的一切,岂不是都付水东流。
视如己出,恐怕他不会大度至此,但既然孩子是她所生,他再怎么觉得碍眼,也不会真的表现出来惹她不快。
久不见他的说话,令芙心里忽然忐忑起来,他连提一句陆襄都不许,若真铁了心要拿掉这个孩子……
正胡思乱想着,纤薄的后背忽然贴过来一个温热的怀抱,将她笼罩,陆寅轻轻将她转过身来,见她眸中还含着泪,咬着唇瓣闪躲着不去看他的模样,他忽然有些后悔之前对她的态度有些过分了。
三郎在她面前,一直是乖巧听话又粘人,怪不得她会对三郎笑,会心软,会纵容他。
他年长她许多岁,叫他学陆襄那一套,他自然是学不来的,何况,陆襄在她心里的分量也不见得有多重,可见若想打动她,光靠那些是不够的。
只要她不再逃走,愿意和他在一起,哪怕虚情假意,他也可以装不知。从前种种都已经结束了,她已经不再是他的弟妹,他们以后还有一辈子的时间。
等到朝堂上的事情彻底结束,他也会遵守承诺,绝不会让她因为和自己在一起而被人议论。
他低头轻轻用唇轻触了一下她的额头,然后吻去她的眼尾的泪痕,最后轻吻了吻她微凉的鼻尖,满是珍重,轻声道:“芙儿,我答应你,会好好对这个孩子,你也答应我,别再离开我了,好不好。”
令芙闭着眼睛,以为他要继续亲她,然而他却停下,只是轻碰了碰她的鼻尖,极轻的一下,和之前那个激烈的带着占有意味的吻不同,更与记忆里他中药那晚的情迷意乱不同,仿佛不带有一丝情.欲,就只是表明心意而已。
她却被这个温柔的轻触弄得浑身像是触电一般酥麻,听他如此温柔带着恳求般低声下气和她说话,有些不适应,脸颊微微发烫,飞快看了他一眼就别过头去。
“好……只要你好好对我,对孩子,我当然不会离开你。”
她心里发虚,明明在说谎,可却连眼睛都没眨。
说谎的事,过去还少吗?每每他和她私会,她都得用谎言欺骗陆襄,这是他欠她的,也是欠陆襄的。
令芙还惦记着另一件事,可是又担心突然提出来会让他再次生疑,想了想,回抱住他,趴在他胸口小声道:“那你以后,不许再对我那么凶了,我不喜欢吵架,更不喜欢你张口闭口拿以前的事情羞辱我……”
“只要你不再乱跑,我怎么舍得和你吵架,这次是我失态了,是我的错,郎君给芙儿道歉。”
陆寅微微皱眉,“可我从未想过要羞辱你。”
令芙忽地仰起脸来,瞪他一眼,目含幽怨道:“你还说没有,你总提三郎和我……和我的那种事,你还说什么偷情,什么玩弄你们兄弟两个……”
他闻言,也不再推诿辩解,认错道:“是我不对,口不择言了。”
“我没有要羞辱你的意思,毕竟是我有错在先,是我对你先动了心,那些话以后不会说了,”他抬手抚过她的脸颊,心里不禁酸涩,“……我只是太嫉妒了。”
令芙没想到他会直接说出“嫉妒”二字,有些不自在地抿了抿唇,她从未见过陆寅面上流露出任何脆弱的神态,哪怕当日他带自己去见他母亲时,也只让她看见一个落寞的背影而已。
那双漆黑的眸子不带半分掩饰,静静望着她,她忽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犹豫半晌,嗫嚅道:“嗯……反正你不要再计较以前的事了,都过去了,我和三郎有过的,自然也会和你——”
不是!她不是这个意思,令芙慌忙止住口,她只是想说几句话安抚住他,怎么越说越不对劲。
然而对上陆寅的眼睛,她犹豫了一下,反正都这样了……她不等陆寅的手扶住她的后.颈将她压向他,主动踮起脚来,凑上去亲了一下他的唇。
陆寅没想到她会主动亲过来,女郎的唇瓣温软香甜,令他心里一颤,喉咙阵阵干涩,等她再次试探着亲过来时,手掌轻托住她的后.颈,反客为主。
起先他还算是温柔耐心,可等被他放到榻上,看着他俯身过来时,令芙忽然清醒来过,红着脸推开他。
“不行!”她差点忘了,“我怀着孕呢……不能做那个的。”
话音刚落,便见陆寅皱起眉来,脸色瞬间变得有些低沉。
令芙本想哄哄他再提要见义兄的事情,可见他脸色不好,被她因怀孕而拒绝,突然不敢今日开口提了。
气氛忽有些尴尬,她正不知说什么才好时,陆寅忽抬手替她理了理鬓边乱掉的发丝,坐到了榻边。
“知道了,”他捏了捏眉心,“但你得搬过来住,既然怀孕,便别再四处乱跑,你这次离京,也是幸运,难道忘了之前出过什么事?”
见他如此好说话,令芙松了口气,乖乖应下。
下午不知柏生来叫他去了哪里,她顺着他的意愿留在了他房中,想了想,既然假装怀孕,那便做戏做全套,叫含珠去找了针线和布料来,装模作样在屋子里绣了一下午的花。
陆寅晚上回来的时候,见她乖乖听话搬了过来,已经睡下,借着烛光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心里慢慢松了口气。
转身想替她熄灭烛灯时,眸光一顿,看见她枕边绣了一半的东西,仔细端详了一会儿,不禁蹙眉。
他看了半天,才隐约能看出那一团乱线是婴孩所用的虎头绣花,心里不知道该泛酸还是好笑。
她对她和三郎的孩子,竟这么上心。
可那双擅拨算盘和制香的手,却对这些针线活儿一窍不通。
他将那块布料捏在手里半晌,攥成一团,在心里微微一叹,又轻轻松开,手指轻轻摩挲几下,忽起身离开了榻边。
……
令芙翻了个身,心脏砰砰跳着,紧紧闭上了眼睛。
她方才是装睡的。
可若不是装睡,也不会看到这样一幕。
她以为她眼花看错了,陆寅是被自己气疯脑子坏掉了吗?
他竟然……他竟然半夜不睡觉拿着那块破布替她继续绣虎头鞋……
芙妹:救!妒夫忽然贤惠起来了怎么办,是不是玩大了
(请假一天,明天早点更
4.18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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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 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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