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爷里面请！”
寂无眠扮作男妖趁夜幕低垂，在吆喝声里踏入了宴池。
一股浓烈的异香扑鼻袭来，锦帐香拂，形态各异的妖物接踵而至。
宴池设于九幽之中，乃妖界红楼，不过有个不成文的规矩。
来客者限制为男妖，而她为了调查舞姬失踪案，特此潜入。
高台处是翩翩起舞的舞姬。
她眼中突然闪过了一个不速之客，仅此一眼，便认了出来。
没等她反应过来，便脑袋昏胀，四肢乏力晕了过去。
待睁眼醒来，肌肤温热，塌上身侧紧贴着她的是一香艳舞姬。
“好久不见，寂无眠。”
舞姬发出了男性浑厚低沉的嗓音，容貌雌雄莫辨。
她倒不觉奇怪，翻身便将他禁锢住，用斩妖刃抵住了他的脖颈。
“百年未见，你还是如以前一样无情。”
对啊，她与丛头烬于九幽山顶和离后百年都未曾相见，但期间可没少明争暗斗过。
“百年未见，你也和之前一样无赖，扮作舞姬，将我迷晕有何用意？上次的事还没找你算帐呢！”
她眯眼冷哼，刀刃又入了三分。
他吃痛地哼了出来，下一秒便闪至右侧，将她辛辛苦苦贴的假胡子狠狠撕了下来。
她也吃痛地叫出了声。
“你这扮相甚是拙劣，需要我教你吗？”
他眉峰聚雪，嫌弃地摆弄了几下，便抛至一旁。
“丛头烬！”
话音一落，她便和他打了起来，出于报复，期间还将他的头花扯了去。
寂无眠和丛头烬其实从一开始便理念不合，他认为万灵司的律法过于苛刻，让许多弱小妖物没了活路，但她却认为妖属逆天而生，妖气若不加管控将危害世间。
在她入职管辖天下妖物的万灵司担任翊幽章律使后，他们便和离了。
和离后，丛头烬召集妖界三教九流连翻闹事，是万灵司最头疼的对象。
他在九幽中暗自建立赤粥铺，将人类自愿交换的精血混入米粥，助弱小妖物得以苟活。
可她司律法妖物不得擅自吸□□血，得通过劳作换取赤钱，从而交换精血。
不到一周，她便端了他的粥铺，他给她留下字条。
“不伤生而活命，何罪之有？”
雏鸡食虫，狼吞雏鸡，妖通过达成人类所愿换取适量精血是他的度法。
妖生来嗜血，若越矩不控，当抽骨浊之是她的规矩。
一架过后，她们两败俱伤，衣饰凌乱。
她蹙眉叹气，质问他。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还想问你想干嘛！贴个假胡子就以为我不认识你了？”
“一进来就被人盯上了钱袋子了，要不是你爷爷我，你早被人发现了！”
丛头烬喘着气怨声载道，委屈巴巴。
“百年未见，上来便拳脚伺候，果然感情淡啰！”
“那是自然。我们和离了，早百年前就已泾渭分明了。”
她不甘示弱，说完便拍拍屁股准备走人。
寂无眠的漠视并没起到作用，他依旧没皮没脸地跟着出去了。
外面舞宴起，锣鼓鸣，看来有贵宾至。
来者贵客是一个佝偻老者，听池中小厮耳语，来者是宴池的掌舵者之一，明面上的那种。
她在一旁暗中观察，老者腰间的挂佩让她瞬间心头一紧。
她母亲失控屠村被万灵司压入锁妖塔后，隔天其贴身玉佩就出现在了万灵司的掌命之一的云辙身上。
云辙是万年树妖，琼林玉树之姿，而非这般老态。
难道是他化身而来？看来这宴池和万灵司上层有所勾结。
那派她来查此案，岂不是故意设局！
“你在这鬼鬼祟祟做甚！”
耳边传来小厮严声质问打断了她的沉思。
她正想脱口应对时，丛头烬遽然挽上她的胳膊，夹嗓，半娇半嗔道。
“官人快随她一夜**，奴家等不及了～”
“……”
小厮见这一幕豁然心领神悟的表情，傻笑道。
“我懂我懂～”
他在懂什么！
她一时语塞，被丛头烬又带进里屋。
脚刚贴上门廊，外边儿另一个小厮急忙跑了过来贴身跟眼前这位说。
“不好了不好了，莲姐儿自缢了！”
“那可如何是好啊！等下要给大人献舞啊！”
两人在后面焦急地抓耳挠腮，一个眼尖儿的突然盯上丛头烬。
说要让他顶上。
“奴家刚才才跳完，眼下是伺候官人的时候儿～”
他不是刚才跳得挺享受的嘛……
“这位好姐姐，拜托了，要是高处那位动怒，今晚我们都活不成......”
高处那位？真够好威风啊，看来这个地方真该一把火给烧了。
小厮以命相劝，经一番拉扯，他还是上了台。
丛头烬在台上游刃有余，长袖善舞，时不时还向她抛个媚眼。
而寂无眠紧捏着茶盏，在抉择，到底是查清楚舞姬失踪事件，还是找个机会溜走，向上边推脱掉这个案子。
一舞已尽。
一妖族豹子长老霍然起身，直勾勾地盯着台上的某处，堆挤着油光肥脸色笑道。
“我要她！多少钱？”
她看着他指向的方向，定睛一看。
竟然是丛头烬！
眼下，他的表情明显是终于绷不住了。
宴池的女妖皆是被迫卖身于此，若有客人看中，价高者出。
这般物化行为，她怎么也想不到与九幽之首伸张正义的万灵司有染。
一虫现，则万虫藏。
寂无眠开始怀疑手中守护九幽以及这世间的利刃，是否已然成了刽子手的铡刀。
“救我。我可以助你调查失踪案的真相，你是知道我的能力的。”
耳边传了丛头烬的声音，其他人听不到。
这一法术还是她们新婚燕尔时，他讨她开心研究的，和离后许久未听到了。
她先是没有理会，一副看戏的表情，酌茶饮之，
小厮悄声前去跟那个长老说了规则，那人骤然吹胡子瞪眼，不屑哼道。
“多少钱吾都出的起！三百两赤币起拍，谁敢跟吾竞价！”
在他须髯戟张环顾四周时，她淡定举起了手。
“四百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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