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就是紧闭的门板，退无可退，宋猗往后仰身，身侧长刀撞到门框，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眼前的手指漏出一点缝隙，她垂下眼，只能看到平阳公主的后颈。
那一截脖颈光洁而白皙，卫昭将整颗头颅都埋在自己的耳畔，灼热的呼吸就喷洒在旁边，整个人透露着奇异的柔软。
宋猗凝神屏息，身体僵硬。心头却像是被这份柔软所撞击，晃荡起一种如温水沁润的潮湿。
这股湿意不属于对方，而属于她自己。
平阳公主不是连绵细雨，更像是燎原之火。从未掩饰过自己的**，却最终使她深入其中，沾染上这份因果。
层层湿热的浪潮挟裹着从未有过的，汹涌的**，让她整个人都随之体温升高。
宋猗呼出一口热气，心头猛然有种想要拥住对方的**。
这股**起初很微弱，却随着对方的靠近和体温的升高越来越强烈，几乎到了难以抑制的地步。
和饿极进食，困极入睡有些类似，并非是出于什么策划好的目的和诉求，而是像本能一样，在她尚且不明白为什么的时候，已经向对方伸手。
那一瞬间，卫昭手指一动，敏锐地察觉到手下人的异动，立刻想要松开捂住对方的手，撤开两步。
然而对方一个武将，动作之迅速，动真格的时候便让人猝不及防，无路可退。
卫昭没来得及收手，便被一双触感有些粗糙的手掌轻握住手腕。
她站在原地，听到身前人轻声道：“抱歉，就一会儿。”
卫昭一愣，不明白对方道的是哪门子的歉。
宋猗这人，认真正经到让人怀疑她是否没有寻常人的**的地步，她多次戏弄这人，也是想试试对方的底线。
这次数多了，她也知道，对方并不是没有脾气和性格，只看这事是否有超出某些道理之外。
既然如此，这世上安有被调戏之人反过来致歉的道理？
卫昭一边思索，一边也刻意忽视被对方触碰的不适之感，想瞧瞧这无欲无求之人下一步还想做些什么。
两人同时静默一会儿，卫昭举起的那只手已有些累了，索性卸下力道，软绵绵靠在对方身上。
宋猗架住她的手腕，倒是十分稳健。卫昭的手掌于是仍老老实实遮住那双紧闭的眼睛。
卫昭慢条斯理道：“若不想叫人看，你该遮住我的眼睛。掩耳盗铃也不外如是了吧。”
她的手指微动，宋猗覆盖住那只手掌，低声道：“别看。”
手背被对方虚握，卫昭挑眉，立刻扬手一拍那只手掌，收回的手掌揽上对方脖颈，在后头轻划几下：“大将军，你是在害羞么？有什么不可见人的？”
她一边说话，一边抬起头看向宋猗，却也只看见一截修长的脖颈和棱角分明的下颌。
对方用手臂遮挡住半张脸，看不出丝毫神情变化。
平阳公主偏过脑袋，诚恳道：“请问，我可以掐你一下么？”
这嗓音软绵绵的，里头的话语却不是什么好话。
宋猗沉默片刻，尽量无视后颈处的手指动作，低声道：“……为何问我？”
平阳公主在这些细枝末节的琐碎上，向来是肆意妄为，想做什么便做了，什么时候操心过别人的意愿？
“若是旁人，做了也就做了——”卫昭拖长声音，终于伸出手，对那截觊觎已久的脖颈伸出黑手。
“我是弱女子，你是大将军。”感受着手掌下跳跃搏动的脉搏，平阳公主微抬起头，露出个充满恶意的笑容，“若不提前知会一声，大将军同我动手可怎么办呢？我可招架不住。”
手下人脖颈被挤压，发出“嗯”的一声细响，说话时的震动传递到每一寸指节之上。
卫昭眼中一亮，手指收拢。
这是一个绝对掌控，带有凌/辱意味的动作。
一股强烈的窒息感从喉间传来，宋猗深吸一口气，断断续续道：“若要……看这个，那日……宴会后……在马车上……”
她毒发那回，一切狼狈便早叫对方看过。
先头不想对方收回那只遮眼的手，不是畏惧不堪被瞧见，而是不想叫平阳公主看出不同寻常的那一点渴念。
她甚至没有思索过，被人掐住命门，是不是应当先觉得愤怒和恐惧。
卫昭眉头一皱，宋猗话说到这个份上，她心头也生出几分无趣和怒气，手下报复性地用力一捏，收了回来。
她退开一步，从头到脚打量对面的女人。
宋猗偏过头咳嗽几声，第一句话仍旧是“抱歉”。
她面色潮红，睫毛上挂着点湿意，因为剧烈的咳嗽，就连脖颈上的红痕都快隐没在一片赤色之中。
莫名的，卫昭的怒气消下去一些。
她趾高气扬道：“有幸同那味药一样，你我也算是生死之交了。”
宋猗道：“不敢。”
卫昭看她一眼，桃花眼中隐含着一丝厉色。
她似笑非笑道：“广武君，你不敢？你知道么？若你是个男子，你我这样已经算是越界了。”
宋猗顿了顿，低声道：“我不是男子。”
若是，或许今日连这间屋子也不得入。
平阳公主对于肢体接触的抗拒，已经十分明显，她大约猜出一些原因，但并不惮以这种臆测去揣摩对方的过往。
卫昭慢腾腾道：“你是与不是，又有什么分别呢？是女子之身，便不算越界了么？”
宋猗沉默片刻，又听对方道：“你应当也瞧出来，我对于和人亲密，是颇有些厌恶的。或许因为你是女子，便尚能忍受。但你知道么，这件事也非寻常可见的。广武君，你可要对我负责呢。”
这段话先还正经，后头又透露着一股子轻薄意味来。
宋猗淡淡道：“我明白了。”
卫昭奇道：“你明白什么了？”
宋猗垂首道：“臣自当谨尊职守，护公主周全。”
卫昭笑眯眯夸赞道：“真乖。”
她拍拍身边的位置，柔声道：“过来。”
宋猗顺从地走过去，坐到软塌之上。
卫昭站起身，伸手捧起对方的脸，亲吻那截浓黑的眉毛。
宋猗睁着眼，睫毛扫过平阳公主的脸颊。她甚至下意识直了直腰，又往后仰头。
卫昭轻言细语道：“作为我唯一愿意主动触碰的对象，我允许你的越界。”
宋猗垂眸道：“臣……不敢。”
卫昭蹙眉道：“你不喜欢？”
宋猗无奈：“……不是。”
卫昭便笑吟吟道：“那便好了，你又没有不喜欢，我也没有抗拒，为什么不同我试试？”
宋猗听到“试试”二字，眼皮一跳，艰涩道：“阿巳……臣以为，这种事……应当是同喜欢的人一起。”
平阳公主又对她没有那种意思，也不是多喜欢这种事，做什么非要同她试一试呢？
只是因为终于找到个不讨厌触碰的人，还是觉得这样更好利用？
卫昭轻哧一声，抬起一只腿插入对方两腿之间，借力凑上去伸手揽住宋猗肩颈，耳语道：“你想做我的面首么？”
宋猗一愣：“……不想。”
卫昭挑眉道：“那不就得了，你又不做我的面首，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宋猗欲言又止：“……”无论什么事，放在平阳公主眼里，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们说的“喜欢”，也不是同一回事。
卫昭拍拍她的后背，平淡道：“别怕，我又不会吃了你，做什么这么紧张呢？这种事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你不愿意，难道我还要勉强你不成。”
宋猗道：“……我能抱一下你么？”
卫昭惊讶道：“嗯？就这样？”
宋猗叹了口气，终于伸出手，轻轻揽住身前人，手臂环住那截柔软纤细的身子，最终虚落到对方的后腰之上。
实在是一个极其温柔，而又毫无欲念的隔空拥抱。
卫昭停顿一下，有些诧异对方未曾等她答复便伸手，但这样的触碰，实在也让人生不出什么旖念。
她低下头，看到宋猗的神情格外珍重，仿佛抱住的是什么稀世珍宝似的。
卫昭心头微动，某个细碎的念头划过脑海，心头刚觉得有些无聊，却很快被对方犹豫不决的拥抱逗笑。
这人既然知道她的意思，却仍旧闪躲和害羞，就显得有些稀罕。
她又觉得对方有趣起来。
卫昭捉住腰间的两只手臂，往里收拢。
这力气至少使出七分，对方却纹丝不动。
卫昭：“……”
宋猗：“……”
她顺从地往里收拢几分，终于触碰到对方的身体。
卫昭心头觉得好笑，这仍旧称不上一个拥抱，更像是对方环绕出一个圈，将她圈在对方怀里。
她俯下身，伸手将宋猗肩颈一同环绕在手臂内，收紧这个拥抱。
“你好宽。”平阳公主语气里带着惊讶和赞叹，“你的手臂好壮实！”
好壮实的宋猗：“……多谢夸奖。”
这个像是母亲拥抱女儿的姿势实在是让人生不出什么别样的心思，宋猗面无表情地收拢手掌，刚触及到对方的后腰，平阳公主便一下泄了力道，整个人跌进她的怀里。
卫昭咬牙道：“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宋猗被一整个人砸中肩膀，也懵了一瞬，低头茫然道：“……什么？”
卫昭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怒气冲冲道：“你的骨头怎么这么硬！疼死我了！”
宋猗道：“人的骨头，应当都是差不多的硬度？”
卫昭瞪她一眼道：“那不见得，有的人是硬骨头，有的人却是软骨头。别人的骨头硬不硬我不知道，但你的骨头一定是格外硬的。否则被我砸了之后，怎么不见你喊疼呢？”
宋猗道：“……哦，那便是吧。”
卫昭道：“莫要哄我，你当我是三岁小儿么？”
宋猗道：“那么，阿巳想要如何呢？”
卫昭从她身上直起身子，淡淡道：“我说如何，便如何么？”
宋猗想了想道：“也不尽然。”
卫昭便冷哼道：“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做什么还问我？”
宋猗认真道：“除了那件事，您想要做什么，都可以。”
她知道，再闪躲，反而让对方看出来不对劲。倒不如顺其自然。
反正在这件事上博弈，她注定会是输家。
她的神情过分诚挚，反倒让问话人愣了一下。
除了站队，做什么都可以？
卫昭搭上她的肩膀，弯唇笑道：“你可不要后悔呀，广武君。”
垂死病中惊坐起，笑问客从何处来。
暂时先谈个情，大脑下线中无法构思复杂权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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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越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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