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清楚点。”
“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定义缓冲区的，但根据官方资料来看就是那种植物疯长的区域。你们应该发现了，在我们进入森林之前，迷雾是远远溢出森林本身的范围的，那么缓冲区很有可能也会这样。”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很可能已经在缓冲区内了？”威廉喃喃道。
法加点了点头：“没人会把安全屋建在公认的危险区域附近，也就是说缓冲区很有可能正在扩大。我和泰特之前从来没有这么深入过，所以根本没发现过这件事。”
谈话间，外面的雾气更浓了。
“那现在怎么办？”卡尔问。
“如果是我，我会呆在这里等雾气散去再离开。”
“那要是雾一直不散呢？我们是不是就被困死在这里了？！如果是这样，还不如现在就离开，说不定我还能找到莎伦。”他显然已经下定了决心，威廉也不再拦着他。
“祝我们好运。”他说，然后毅然决然离开了屋子。
威廉叹了口气：“先说好，明天我就会离开，我建议……”
话还没说完，屋外就传来一声枪响。威廉率先反应了过来，他冲出房门，只看到距离门口五米左右的位置站着站一个人。
法加也拿着手电筒赶了过来：“卡尔？发生什么……事了……”
一个身影倒下了，他们这才发现那是面对面紧贴着的两个人。威廉拿着枪缓缓靠近，倒在地上的卡尔似乎在说什么，但他听不清。当他看清另一个人是谁时，威廉不禁愣住了。
眼前的人赫然是莎伦，但她整个人似乎只剩下了黑白两色，脖子一下的部分一片漆黑，尖锐的指甲上不断滴落着暗红色的液体，而她的头部则是除了毛发和嘴唇都是发青的惨白。
威廉此时也终于听清了卡尔说的话，他在说快逃。
跟在他身后的法加果断开了枪。子弹命中要害后，莎伦就化作了一片雾气消散了。
法加突然想到，莎伦变成了这样，那其他人会不会……还是说这个莎伦其实只是卡尔的幻想？
威廉连忙去看卡尔的情况。他的腹部被完全穿透了，只剩下一个黑色的空洞。他的生命力顺着洞口疯狂流逝。
“没救了。”法加打着光看了看伤口的情况，“这种情况就算在外面也很难救回来。”
他摸了摸身侧的枪，问道：“你们一般怎么处理？我的话……建议安乐死。”
“……说实话我不想把他扔在这，把他带回屋子里吧。”威廉沉默了一会说。
“有时候我会觉得你和他们格格不入。”法加和威廉一人扛着卡尔的一条胳膊把他拖回屋子。
威廉将人放下，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枪——刚刚他听到卡尔说让他们放弃他。
“呵，有时候我倒觉得你跟他们更像同路人。”
“他都已经那么说了，既然你下不了手就让我来。”法加冷漠地说，“你没迟疑一秒，他都要多痛苦一秒。”
随着话音落下，卡尔的身体顺着墙倒下了。法加走过去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他身上。
“不用为他难过，死亡对他而言并不是痛苦。”法加安慰道。
“你不是医生吗？”威廉喃喃道。
“什么？”
“你不是医生吗！”威廉冲过去提起法加的衣领将他按在墙上，“你不是医生吗？！为什么要杀了他？”
法加看着他的眼睛道：“我是医生，所有我有权在对方同意且确实没有任何办法的时候结束他的痛苦。死亡并不是一件坏事，威廉。”
“那你为什么要跟来？为了泰勒？可你不是亲口说死亡并不是一件坏事吗？”威廉咬牙切齿地问道。
法加的神情有一瞬间变化：“泰勒是个好人，他不该死在这里。当然，如果把卡尔换做是他，我同样也会下手。”
威廉觉得有些无力，因为他能听出来也能看出来，法加是真的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他无意与法加争论他的对错，因为对方显然逻辑自洽，他只是觉得当初担心对方被卷进来所以出言提醒的自己是个傻子。
“当然，你也是好人，是政府混进来的调查员吗？我会想办法让你出去的，缓冲区扩张的事还是要让外面的人知道才行。”
威廉无奈松开了他，法加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说道：“我们准备离开吧，那些东西有可能还会再来。”
两人拿出所有的武器出发了，威廉选择了一个方向前进。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离开这个鬼地方，然后将看到的一切上报，想办法给卡尔收尸以及找到其他人。
或许是威廉坚定的信念起了作用，他们经过了一些看起来十分眼熟的地标性植物，法加还在上面发现了之前做的记号。
“看来我们的方向是正确的。”法加说。
“是啊，但是那些家伙也跟上来了，而且不止一个。”威廉边说边打散了一只**。
远处的雾中黑影渐渐浮现，从整体上来看他们和之前的莎伦造型相似，动起来像是在飘着一样，看上去攻击性并不强，但胜在数量很多。卡尔的例子摆在眼前，两人都不想和它们有什么亲密接触。
“威廉，你发现了吗？它们似乎只在针对我。”法加若有索斯道。从之前开始就是这样，可以明显看出，他这边的**数量是比威廉那边多的，而且它们似乎若有若无地在试图将他们分开，之前有几次法加就差点被抓到，但都被威廉救了回来。
“可恶，它们怎么感觉源源不断。”
“威廉你看那边，是莎伦和卡尔。”法加指着一个方向说，那两个**似乎是手牵手站在一起。
“我这里子弹不多了，快点跟上。”
“听我说话啊威廉，”法加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他拉住一个劲向前走的威廉，将自己的枪塞到了他手上，“听我说，你肯定发现了，比起你它们对我更感兴趣。如果你再带着我很可能自己也出不去，所以我去引开它们，你运气好，肯定能出去的。”
“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抛下你！”威廉愤怒道。
“我当着你的面杀了卡尔，所以我并不是一个值得你保护的人。”法加面无表情道，“而且仔细想想吧，你现在知道了什么？是那些专家都没能发现的迷雾森林的秘密，你知道它有多危险，你要把这个消息带出去。这才是有意义的，我没想到你连这点都看不清。”
说完，法加并没有给威廉反应的时间就朝着他们来的地方跑了过去，一时间，周围的大部分**就像收到了指令一样向着他的方向移动起来。
“出去了记得给我的花浇水！”他补充道。
法加手上没有任何武器，他能做的只有一直奔跑，好在附近的地面比较平坦。他一直往**少的地方跑，不知过了多久，有一个人影拦在了他面前，那人身旁还有一个矮小的身影，看起来是个小女孩。
周围的**已经围了上来，无论如何他都没有逃离的机会了。法加的脚步慢了下来，他气喘吁吁地弯下腰看向那个小女孩，即使变成了这个样子，也能看出她之前一定很可爱。他抬起头，看到了熟悉的脸。
“你……还是找到她了，泰特。”法加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他本该为泰特找到女儿而高兴，可这样真的算的上圆满吗？他们只能永远游荡在森林里，然后将一个有一个迷雾中的人拉入这不幸的“永生”。
女孩拉住了法加的手，锋利的爪子在上面留下了道道血痕。其他**也飘了过来，将法加挤在中间，似乎是在欢迎新同伴的加入。
法加闭上眼，静静迎接死亡的到来。但老实说，这并不符合他对死亡的定义，无论过程如何，死亡本身应当是一种安宁，是一种解脱。但这该死的森林改变了这一切，它将死亡变成了束缚。此刻想起卡尔，法加的确是有些后悔，但他又的确活不到离开森林。这种复杂的心情大概就是威廉当时的感受吧。
想象中的痛苦并没有到来。他的身边好像有一阵风吹过，随即他便感到身边空空荡荡的。法加微微睁开眼，周围只剩下了他一人，还有……一个拿着刀，穿着像是中世纪衣服的银发男人，像是月光化作的精灵站在他面前。
“你，也被感染了。”他清冷的声音响起，让法加感到内心平静。
他抬手看了一眼有些泛黑的抓痕：“意思是说，我也要变成那种怪物了吗？”
“是的。”
“那你为什么不动手？”
“我想确认一些事情，但现在已经不用了。”那人举起刀对着他，“很抱歉，但我必须要杀掉你。”
希尔弗的动作干净利落，法加甚至还没有感受到疼痛一切就已经结束了，他躺在厚厚的落叶上，从胸口流出红色的花纹，他眼中最后看到的是一轮满月。
要是一切都能像这轮月亮一般圆满就好了，法加如是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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