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内的灯光突然熄灭，只留下舞台中央的柔和光线。
“这场剧很精彩，先看完吧。“西斯利尔看着刚登台的歌剧演员，开口说道。莫温感觉自己的脊背正不受控制地绷直——这是艾梵琳身体的本能反应，七百年前的血猎对高阶吸血鬼的天然戒备。
莫温松了口气，西斯利尔这么说，意味着两人之间微妙的氛围还能维持一段时间，最起码不会在这么多人的场合下产生冲突。
西斯利尔似乎真的是来观看歌剧的，全程都安静地坐在台下，和周围的人类一样，认真地欣赏着这一场经典歌剧。
莫温和身体的主人都没心思顾及周围的声音，她感受到这具身体还是害怕西斯利尔的，只不过身体主人将这份恐惧隐藏的很好，对身体的控制力也绝佳，没有一丝颤抖战栗。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直到舞台上的歌剧演员谢幕。
厅内的人群不断离开，最后只剩下西斯利尔和她。
“这儿是你为自己选好的去处？”她问。
西斯利尔淡淡地看向她，唇角微微上扬，“艾梵琳小姐果然和我了解到的一样。”
艾梵琳？！
心中的猜想被印证，莫温仍是感到震惊，她居然附身到了艾梵琳的身体上，她的头脑逐渐清晰，现在发生的事情恐怕是七百年前西斯利尔和艾梵琳之间发生的事。
但她能切身体会到这一切，十有**是西斯利尔搞的鬼。
艾梵琳冷哼一声，“有人能活着回去给你报信，算我失职。”
说着她猛然暴起，一把扯开长裙，露出穿在里面的黑色作战服，她腿侧的蔷薇之刃出鞘时带起一道银芒，莫温感受到肌肉记忆驱使身体前冲时，剑尖已经刺到西斯利尔喉前，就差那么几寸！
迅疾的动作让银色发丝凭空飞舞，颤动的视线里，西斯利尔忽然出现在了一米开外的地方，他的眼神依旧淡漠，“不自量力。”
艾梵琳挽起左臂的袖口，莫温能看见她的胳膊上都是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伤口，有的落了疤痕，有的还是结痂。
只见她举起蔷薇之刃，毫不犹豫地对着自己的小臂划了下去，莫温也感觉到胳膊传来剧痛——那不是普通的伤口，剑刃正在撕扯血肉，血液充分浸润每一道凹槽。
艾梵琳忽然闭上了眼睛，莫温的视线跟着一黑，陷入了无边黑暗。
西斯利尔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血祭？你还真是不要命。”
西斯利尔的话音刚落，光明重现，艾梵琳的速度比刚才还要快，眼见着她和西斯利尔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西斯利尔这次却并没有躲开。
“铛——！”是金属碰撞发出的振鸣，西斯利尔抬手用腕表挡住了她的一击，几滴鲜血顺着剑刃滴落在他的手腕上，苍白的皮肤被腐蚀出几个血坑，西斯利尔微眯起眼，看向近在迟尺的艾梵琳，“血祭不该是这个效果。”
西斯利尔的腕表早已粉碎，露出下面苍白的皮肤——那里正在发生可怕的变化，与血液接触的肌肤先是融化出血坑，继而像燃烧的羊皮纸般卷曲脱落。更令人恐惧的是，那些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生，新生的血肉如同蠕动的蛆虫般爬满创面。
西斯利尔低声笑了笑，“有点意思。”
吸血鬼果然是怪物！
莫温在心里默默吐槽，身体却不受控制的作出下一步动作，眼见着西斯利尔和自己打了起来，歌剧厅的场地虽然开阔，观众席的椅子却成为阻碍，两人有来有回，从台下打到台上。
莫温第一次切身体会到艾梵琳的身手，她和西斯利尔的实力竟然不分伯仲。
但她也发现了一个事实，西斯利尔并没有使用全部能力，和艾梵琳一直近身搏斗，能看出来他心情似乎不错。
照这个情形下去，身为人类的艾梵琳肯定是打不过西斯利尔的。
正当莫温担忧时，门外忽然传来骚动，紧接着大门被冲开，一群人涌进了歌剧厅。
艾梵琳没有回头去看，此时她身上多了不少伤口，呼吸有些急促，身体却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抬剑指着西斯利尔。
西斯利尔身上并没有明显的伤口，血红的眼睛里杀意慢慢浮现。
莫温透过余光瞥到冲进来的人影，似乎穿着和艾梵琳一样的作战服，很有可能也是血猎。
“艾梵琳，你的任务已经完成，赶快归队！”一道男声冲着她大喊。
艾梵琳的作战服已被汗水浸透。莫温感受到她肺部火烧般的疼痛，但持剑的手依然稳如磐石。
艾梵琳顺声望去，莫温也得以看清台下的局面，除了和艾梵琳一样的血族猎人之外，还有几个身穿长袍装扮的人，看起来是神父。
那些神父泼洒的液体在月光下泛着银蓝色——正沿着地砖缝隙流淌成七芒星阵图。
西斯利尔只看了那群血猎一眼，看清那几个神父的动作，忽然向后退了一步。
“西斯利尔！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一名血猎恶狠狠地叫道。
艾梵琳却和西斯利尔的反应一样，眉头紧锁，她看出来这群人的打算了。
“七圣阵…”她低声说，她的语气中多了一丝异样的情绪。
这种需要七位神父献祭生命的大阵，就连最资深血猎也只在古籍中见过。
“看来你们做好牺牲的准备了。”西斯利尔目光沉了沉，像是想到了什么，深深地看了艾梵琳一眼，没再和她继续纠缠。
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转瞬便消失了。
莫温的意识也在西斯利尔离去的一瞬间开始模糊，渐渐陷入了虚无。
莫温在尖锐的疼痛中猛然睁眼。
月光像液态银汞般倾泻而下，将庭院的鹅卵石小路镀上一层冷冽的蓝。她下意识蜷缩身体，却发现每一寸肌肉都像是被无数细针扎刺。
她缓缓从地上爬起来，试着动了动身体，发现自己回到了原来的身体里，还没来得及窃喜，她的动作像是扯到了伤口，身上又开始隐隐作痛，她摸索全身，也没发现哪里受了伤。
“不用找了，你没受伤。”西斯利尔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她寻声抬起脑袋，发现西斯利尔正坐在庭院的凉亭里，定定地看着她。
“什么意思？”她试着朝他走过去，发现只能一小步一小步地挪过去，“嘶…这是不是你搞的鬼？”
她注意到西斯利尔手中正在把玩着什么物件，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你进入的是我创造的幻境，我的血让你在幻境里拥有了通感。”
莫温凑近了才发现他手里是一条银质项链，觉得有些眼熟，思索了几秒，她反应过来，她刚才在幻境里看到了这条项链，本来是带在艾梵琳脖子上的，却被西斯利尔硬生生扯断的那一条。
她现在脑子有些混乱，刚才经历的事情让她有太多问题想问，“我经历的事，是真实发生过的么？”
西斯利尔嗯了一声。
“艾梵琳最后怎么样了？”她问。
“你应该看到了，我放过了她。”
“为什么？”莫温想不通在这种情况下西斯利尔为什么忽然消失，“是因为那个七…”
莫温的问题戛然而止。西斯利尔的眼神突然变得极具压迫感，庭院里的虫鸣瞬间消失，连月光都似乎黯淡了几分。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在触碰某个尘封的禁忌。
西斯利尔冷言冷语道：“你的问题太多了。”
莫温撇了撇嘴，“那我不问了。”
她沉默了几秒，又不死心地问了出来，“你为什么让我和艾梵琳产生通感？”
西斯利尔起身离开凉亭，莫温这才看见他手里拿着一柄剑，他直接扔了过来。
莫温下意识往一旁躲，哐当一声，西斯利尔扔来的长剑在草地上泛着冷光。
“捡起来，试试。”
莫温不敢拒绝，忍着浑身疼痛，弯腰将剑捡了起来，“怎么试啊？”她有点心虚地看向西斯利尔。
“用你在幻境里学到的。”
莫温一头雾水，她在幻境里被迫体验了第一视角和西斯利尔打架，但那也不是她的身体，她甚至连话都说不了。
看出来莫温的犹豫，西斯利尔好似在安慰她一样，“我不会还手。”
听了这话，莫温觉得反正也没有生命危险，便鼓了鼓勇气，提起了剑。
当莫温的手指触及剑柄的刹那，七百年前的肌肉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的身体仿佛被另一个灵魂接管，剑尖划出的弧线精准得可怕，直指西斯利尔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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