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宿醉，再加上情绪波动太大，齐抒那天回来就一直觉得很不舒服。
“小齐，你是不是发烧了？脸好红，怎么不去医院？”井禾将剥好的橘子放在齐抒面前，“吃点维生素c。”
齐抒摸上自己的脸，还真的很烫：“确实有点不舒服，但也已经吃了好几天药，怎么现在还发烧了，不过…”
啪——
话还没说完，袁岂国甩下来一份合同在齐抒面前：“这个客户想弄个粉丝见面会，策划洋洋已经写好了，客户很满意，后天你就和陆卜一起去把这个合同签一下。”
合同拍打下来的气挥在齐抒脸上，墨水味让她感觉一阵头晕目眩。
她不想去，更不想和陆卜去。
自从被降职后，齐抒就只想摆摆烂混个日子，怎么又要她去。
撑着桌子站起来，齐抒手抵在嘴边疯狂咳嗽：“袁总咳咳咳，我可能去不了了，我生病了，咳咳咳一会传染给客户就不好了，洋洋写的策划，就让她去吧。”
袁总皮笑肉不笑道：“人家指名道姓要你呢，咳嗽而已又死不了，我和你说我当初…”
糟了，又要说一大堆有的没的了。
“袁总！哈哈。”齐抒立马打断他，拿起合同抱在怀里，“感谢客户的信任，我保证一定拿下这次的合作，在袁总的带领下努力提升我们活动策划部的业绩，走向辉煌！”
袁总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拿下这个合作，我会重新考虑让你当回部长的。”
“我不同意！”
听到来人声音，齐抒和袁岂国纷纷看过去。
是现任策划部部长陆卜。
齐抒和他一直不对付，她是部长时，就一个劲地来挑刺，觉得她一个女人，没能力当好部长。
于是被降职那天，陆卜是笑得最开心的那个。
袁岂国背手，双眼眯起盯着陆卜：“我只是做给那个老板看的，你还真以为我会罢免齐抒的职位啊。”
周围响起同事们的讨论声，落在陆卜耳里，极度的讽刺。
他才当上这个部长位置多久？他不可能让出来的，尤其是让给齐抒这个女人。
“我既然到了这个位置，那这个位置就永远都是我的，我不会拱手让人！”陆卜愤愤不平地瞪向齐抒。
见齐抒没正眼看他，在那发呆。
更加怒火中烧：“袁总，你就看她能不能拿下这个合同吧，呵，说不定又像上次那样。”
齐抒左耳进右耳出，压根不在意他们在说什么，只想着什么时候才能坐下来，她站着好难受好想吐。
“陆卜，齐抒的经验比你多多了，你还是要多向她学习，你现在只是一个代理部长。”
“袁总，你就看着吧！”
小插曲过去，齐抒浑身无力地趴在桌子上。
生病好累啊…摸摸鱼打发时间好了。
但她也一定会拿下这个合同的，没什么原因，部长工资可比普通员工高多了，虽然部长会更累一点，但谁会和钱过不去。
.
齐抒吃药后也有好转，但上班实在太吸取人的精力。
现在翻江倒海的想吐。
拿温度计一量，39.5。
烧得厉害，她想再吃点药缓解一下。
可犹豫过后还是决定不吃了。
一会谈合同肯定要喝酒，还要说那些恭维的场面话，酒桌文化什么时候才能废除。
拖着疲惫的身子紧赶慢赶终于到定好的餐厅，抬起腕表，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结果包厢里已经有人。
客户和陆卜居然都早到了，改时间怎么不通知她。
进门时因为着急，脑子供血不足，齐抒无力地撑在门框上摇摇脑袋。
“齐抒，你怎么来这么晚。”陆卜看着齐抒迟到的狼狈样子，心里就莫名地兴奋。
周和野瞥了一眼陆卜，看穿他的小伎俩。
他原本还以为是齐抒拒绝了。
“不好意思，我来迟了。”
脑子供血上来，眼前从密密麻麻的黑点慢慢看清客户的模样。
嗯，周和野。
嗯？？周和野？！
齐抒扶在门框上的手一紧，浑身血液倒流，这下不仅供血足足的了，脸都涨的殷红。
怎么是他。
…算了，顺利签下这个合同才是大事，什么尴不尴尬，面不面子的都是小事。
“不好意思老板，我先自罚一杯。”说完，齐抒走进来就拿起酒瓶要倒酒。
周和野拦下齐抒，眉眼微微弯起：“没事。”
陆卜脸上笑容一凝，眉头紧皱。
事情不应该是这样发展。
“老板，是我这位下属太过于难以管理，才让她迟到的，我替我下属给您敬一杯。”陆卜站起来，端起一杯酒正要喝。
站在周和野身边的助理青刀冷着脸，严肃开口：
“这酒本来就应该你喝，让我们老板等了那么久，您是觉得我们老板时间很多吗？连个底层员工都管理不好，您管理能力是有多差啊？如果陆部长连这点能力都没有，那我觉得贵公司可以换一个人选了。”
齐抒赶紧掐住大腿肉，低头抿嘴努力不让自己笑出来。
这么爽，直接就怼吗？搞得她都想离职去周和野那里上班了。
“这…”陆卜不知道这杯酒该喝还是不该喝了。
但心里恨这个助理恨得牙痒痒。
他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教育他？
“先坐下来吧齐小姐，我们老板不会计较那么多的。”青刀又对齐抒开口。
“谢谢老板。”齐抒想坐得远一点，但现在大家只是甲乙方关系，也就不在乎那么多了。
坐到周和野身边拿出策划方案：“老板，见面会我们已经按照您的要求拟好了策划方案，我再给您看一下，您是否还有什么需要调整的问题。”
“不用了，你们公司有资质，以往合作方也满意，交给你们我放心，直接签合同吧。”
没有别的二话，周和野等齐抒拿出合同，洋洋洒洒在上面签下自己名字。
齐抒舒出一口气。
洋洋说和她对接的工作人员能准确表达自己的诉求，不搞乱七八糟的，报价也高，方案一遍就过了。
现在她来签合同也不拖拖拉拉。
见过人类物种多样性的齐抒表示，像周和野神仙客户，可以多来一点吗，她好爱～
陆卜见居然这么快就签了合同，心里啧的一声：“齐抒赶紧给老板敬酒啊。”
周和野翻阅着合同，视线落在齐抒的签名上，字迹张扬狂放，和她性格一模一样。
陆卜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可偏偏又在职场，她得听上司的话。
结果青刀又开口了：“我们老板不喝酒，陆部长来之前不做调查吗？”
陆卜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
随后又立马换了另一个话题：“听说您刚从国外回来，您要逛逛郁城吗？我是本地人，可以带您逛逛。”
周和野合上合同：“不用了，不感兴趣。”
两次吃瘪，陆卜不甘心地闭嘴。
“呃…”齐抒身体恍惚了一下，扶住桌子，耳鸣声充斥在脑子里，浑身滚烫得犹如沸水。
好难受。
周和野担忧地想扶一下，又忍住收回手：“我还有事，今天就这样吧。”
“好的老板，希望下次我们还能合作。”陆卜伸出手想和周和野握手，被青刀先行握住。
见着齐抒与周和野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包厢，着急地想跟上去。
“陆部长。”
青刀挡住他的视线：“是我们老板心情好，才等了你的合同这么久，私自改时间不告知自己下属，不知道袁总会不会对您有什么想法呢。”
陆卜立马换上讨好的笑：“您说什么呢，是我的下属自己迟到了，您刚才不也瞧见了是不是。”
青刀轻笑：“陆部长，做人还是要真诚点，更何况还是在甲方面前。”
说完，抽开手快速跟上周和野。
陆卜双手插兜。
眼底晦暗不明。
齐抒，凭什么，凭什么袁总向着你，你迟到了甲方也为你说话。
凭什么，凭什么？！
他不甘心，他恨！他不想把位置还给齐抒。
周和野跟在齐抒身后两三步的距离：“你那个同事不是什么好人，他更改了时间，约我早点来的。”
“谢谢老板告知。”
齐抒当然知道，他不就是想让她签不下这个合同吗，可这招实在是太损人不利己。
合同没签上事小，毕竟他们也遇到过很多谈不拢的客户，可这个事情败露之后袁总肯定会大发雷霆。
齐抒自己是没什么职位可降了，陆卜想守的部长位置也会自己拱手让人。
“你生病了。”
周和野快一步走到齐抒面前，阻碍住她的脚步。
齐抒当下迟钝没做出反应，直愣愣撞了上去，下一秒如惊弓之鸟一般跳开。
这人钢板做的吗，撞上去痛死她了！
“你干嘛？！”
“你生病了怎么不去医院？在这里硬扛吗？”
“和你有什么关系，管得真宽走开啊。”
见青刀出来，齐抒有兴趣地竖起大拇指：“你口才真好真厉害啊，你叫什么，到时候教教我呗。”
周和野心里破防了，为什么对他就是叫他滚开，对别人就好表情，他又做错了什么。
青刀不敢说话，只一个劲地摆手：“我先去开车过来”
“姐姐，那是我教他说的，你干嘛只凶我…我好伤心。”
语气不对，带着哭腔。
齐抒不敢抬头看他，怕心软。
周和野就爱哭，居然还这样叫她姐姐，她又偏偏就吃这一套，真的是要气死不中用的自己了。
心下一横立马趁他不注意赶紧跑了。
胃里搅着无数酸水涌上喉咙，齐抒到家第一件事就是趴在洗手池边吐得昏天暗地。
直到什么都吐不出来，齐抒才赶紧服下退烧药，躺到床上沉沉睡下。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Sorry! The number…”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
“嘟嘟嘟…”
“尔尔，我们分手吧。”
齐抒在梦里惊醒。
“嗯…好痛。”
退烧药吃了好像并没有效果，头还是一样的胀痛发昏，还是老实扎针吧。
听到淅淅沥沥的声音，她抬头看向窗外。
天色暗似如墨，雷声宛如野兽低吼，雨水打在窗户上噼里啪啦作响，与雷声融合成交奏曲。
六月雨如期而至。
“哥哥又这样了吗？”
楚泛泛看着紧闭的房门，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脸上尽是担忧之色。
“这么多年了，只要下雨就这样，怎么请了这么多心理医生就是没用。”王小婶也忧愁地眉头紧锁。
“还不都是怪…”楚泛泛话停在一半，生气地狠狠砸在墙上，“气死我了！”
周和野抱着双膝坐在地上，头深深埋进臂弯里。
记忆片段锋利得如刀割，他每一条血管，每一根骨头，都碎得不成样子。
男人的大掌狠狠落在少年脸上：“我不是让你看着妹妹吗，现在好了，妹妹听不见了，你得偿所愿了是不是？！”
女人抱着女孩，声嘶力竭地喊着，吼着：“我真的恨我为什么要生下你，为什么听不见的不是你，你怎么不去死！”
“不是，不是，不是！”
周和野痛苦地捂着脑袋，想要把这些声音全部挤出去。
好痛，不要说了。
“就你这种人也配有人爱，我看你女朋友是瞎了眼，你害了你妹妹你还要害别人的女儿吗？！”
“我要你和她分手！”
好痛…
好痛！
好痛啊啊啊啊啊啊！！
好大的雨，他什么都听不见了，却又什么都能听得见。
好痛，好痛啊，好痛。
“啊野，我们分开吧。”
听着里面的声音接近崩溃，楚泛泛让小婶快打120：“赶紧送哥哥去医院！”
医院里，齐抒拖着摇摇欲坠的身躯挂号，排了好久队终于把针打上了。
梅雨季节，很多人都发烧感冒，输液室里坐满了人，各种异样的气息让她呼吸不过来。
工作群里还在不断跳出消息，时不时就@她一下。
齐抒看都不想看，她只觉得胸口很闷，整个身子像被人打了一样酸痛。
沉重的眼皮子快闭上时，她听到一阵杂乱喧嚣。
120抬了个担架进来。
担架上躺着个男人。
周和野？！
齐抒快速站起来，目送着担架从她眼前飞快跑过，周和野紧闭双眼，嘴唇没有血色，脸色苍白。
整个人变得好憔悴。
他怎么了？
迈出去的步伐硬生生被理智拉回来，齐抒咬牙，重新坐回去。
算了，他怎么样，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是他先要分开的，她干嘛要凑上去关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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