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时分的电诈园区像一头蛰伏的野兽,只有巡逻守卫的脚步声在空旷的院子里回荡。宿舍里,五个女生挤在两张下铺,借着从铁窗缝隙透进的月光低声交谈。
“我试过了,所有窗户都焊死了。”卓家玲的声音压得极低,“围墙上的电网晚上也会通电。”
许幼云不安地搓着手:“今天我看到有人因为完不成业绩被关进‘水牢’,整整泡了六个小时…”
“我们必须想办法联系外界。”王雪梅冷静地说,“锦莲,你说过你懂计算机,园区的网络系统有没有可能…”
卓锦莲推了推眼镜,声音微微发颤:“我观察过,主控室在二楼东侧,但24小时有人看守。不过…培训室的电脑似乎都连着内网。”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警卫的呵斥声:“都几点了还不睡?想挨揍是不是?”
众人立刻噤声,迅速散开回到各自床上。直到巡逻的脚步声远去,卓锦莲才悄悄爬下床,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小巧的U盘——那是她藏在内衣夹层里侥幸未被搜走的。
“你要做什么?”卓美瑶拉住她的手腕。
“培训室的监控有个盲区,”卓锦莲的声音带着决绝,“凌晨两点到三点是守卫换班时间,也许…”
“太危险了!”王雪梅立即反对,“被发现的后果我们承担不起。”
卓锦莲咬紧下唇:“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家在这里等死。只要我能接入内网,说不定能找到向外发送信息的方法。”
最终,在卓美瑶的掩护下,卓锦莲还是溜出了宿舍。培训室的锁比想象中简单,她用发卡轻轻一转就打开了门。
电脑屏幕的蓝光映在她紧张的脸上,手指在键盘上飞快跳动。内网的防火墙比她预想的要薄弱,似乎设计者根本没料到会有人从内部突破。
就在她即将接入核心系统时,走廊突然传来脚步声。卓锦莲慌忙拔掉U盘,但已经来不及了——培训室的门被猛地推开,阿泰带着两个打手站在门口,脸上挂着狰狞的笑。
“果然有老鼠。”阿泰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带走!”
监控室里,陈佳锐正在查看各区域的监控录像。当他看到卓锦莲被拖走的画面时,手中的咖啡杯微微一顿。
“锐哥,抓到只小老鼠。”阿泰得意洋洋地推着卓锦莲进来,“在培训室偷偷上网,看来得好好'教育'一下。”
陈佳锐的目光冷冷扫过瑟瑟发抖的卓锦莲,语气毫无波澜:“这种事也需要向我汇报?”
阿泰讪笑道:“这不是看锐哥最近特别关注这批新人嘛…”
“带她去禁闭室。”陈佳锐转身继续查看监控,“我亲自处理。”
禁闭室只有两平米大小,闷热得令人窒息。卓锦莲蜷缩在角落,听着门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绝望地闭上眼睛。
门打开又关上,陈佳锐站在她面前,阴影将她完全笼罩。
“抬起头。”他的声音冷得像冰。
卓锦莲颤抖着抬头,意外地发现陈佳锐的眼神并不像他语气那样冷酷。他看似粗暴地拉起她的手臂检查,实则快速在她手心写了几个字:配合我。
“说!谁指使你的?”陈佳锐突然提高音量,显然是说给门外监听的人听。
与此同时,他迅速掏出手机打字展示给她看:“假装害怕,我会帮你。”
卓锦莲会意,立刻装作惊恐万分的样子:“没、没有人指使我…我只是想家…”
陈佳锐一把将她拽起来,对着门外喊道:“看来需要特别关照。这个人我要带走详细审问。”
在众多守卫暧昧的目光中,陈佳锐拖着卓锦莲走向自己的办公室。一进门,他立刻松开手,反锁了房门。
“坐。”他指着沙发,自己走到办公桌前打开电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我把你交给阿泰;第二,从明天起调到技术组工作。”
卓锦莲愣住了:“为什么…要帮我?”
陈佳锐没有回答,只是调出一段监控录像。画面显示昨晚他离开宿舍后,卓锦莲悄悄捡起了他“不小心”掉落的工作卡。
“你故意留下的?”卓锦莲恍然大悟,“那张卡是…”
“假的。”陈佳锐关上电脑,“只是为了测试你们中谁最擅长观察。你很聪明,但在这里,聪明会要了你的命。”
他起身走到窗边,夜色中他的侧脸显得格外冷硬:“明天开始,你负责维护内网系统。记住,我要你看到的每一条异常记录都必须先向我汇报。”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陈佳锐迅速将卓锦拉推到墙边,故意弄乱她的头发,然后才打开门。
“锐哥,老板问那丫头招了没有?”一个守卫探头进来。
陈佳锐冷笑:“嘴硬得很,需要多花点时间。告诉老板,明天我会给她安排合适的岗位——技术组正好缺人。”
守卫离开后,陈佳锐递给卓锦莲一张纸巾:“把眼泪擦干净。记住,从现在开始你是我的人,你的每一个举动都代表着我的威信。”
他拉开抽屉取出一部老式手机:“技术组允许使用这个,但所有通话都会被监听。不要做傻事。”
当卓锦莲回到宿舍时,天已经快亮了。姐妹们立即围上来,检查她是否受伤。
“他打你了?”卓美瑶看到她凌乱的头发和红肿的眼睛,声音里带着愤怒。
卓锦莲摇摇头,等巡逻的守卫走远后,才压低声音说:“他把我调到了技术组。而且…我觉得他是在保护我。”
“保护?”王雪梅皱眉,“今天下午我亲眼看到他惩罚一个试图逃跑的人,打断了那人的腿。”
许幼云轻声说:“但是昨天家玲的馒头也是他…”
“那可能是猫捉老鼠的把戏。”卓家玲冷笑,“先给点希望,再狠狠碾碎。”
众人陷入沉默。这时,宿舍门突然被推开,陈佳锐带着两个守卫站在门口。
“卓美瑶,”他的目光扫过众人,“出来一下。”
走廊里的灯光忽明忽暗,陈佳锐走在前面,卓美瑶跟在他身后,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
他们走进一间空办公室,陈佳锐反手锁上门。卓美瑶的心跳突然加速,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害怕?”陈佳锐转身,脸上带着嘲弄的笑,“以为我要对你做什么?”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明天是你生日吧?这是园区的人道主义关怀——允许你给家里打个电话。”
卓美瑶警惕地看着他:“条件是什么?”
“聪明。”陈佳锐将信封放在桌上,“打完电话后,我要你详细汇报你家人的反应,特别是他们是否察觉到这里的情况。”
他突然靠近,声音压得极低:“记住,通话时会有三个人同时监听。说错一句话,下次过生日的可能就是你的忌日。”
卓美瑶拿起信封,手指触到照片的边缘——那是她藏在枕头底下的全家福,不知何时被他取走了。
“你翻我的东西?”
“这里没有**可言。”陈佳锐走向门口,突然停下脚步,“对了,告诉你那个学计算机的朋友,如果再试图入侵安保系统,我会亲手把她交给阿泰。”
门关上的瞬间,卓美瑶注意到陈佳锐的手在微微发抖——虽然只有一刹那,但她看得清清楚楚。
第二天,技术组的工作室里,卓锦莲正在检查网络日志。阿泰突然走进来,假笑着拍拍她的肩:“小锦莲,锐哥很看重你啊。来,帮泰哥个忙,查查这个IP地址。”
卓锦莲接过纸条,发现那是个境外加密邮箱的IP。她犹豫地看向陈佳锐的办公室,玻璃窗后,陈佳锐正冷冷地看着这边。
“怎么?锐哥没教你怎么做事?”阿泰的声音带着威胁。
就在这时,陈佳锐走出办公室:“阿泰,我的人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挥了?”
阿泰讪笑:“锐哥,这不是老板要查的这个邮箱嘛…”
“那就走正规流程。”陈佳锐递给卓锦莲另一张纸,“先处理这个,老板亲自交代的。”
等阿泰悻悻离开后,卓锦莲看着新任务单——那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系统维护工作。她突然明白,陈佳锐是在保护她不被卷入更危险的事情。
午休时,女生们躲在洗手间隔间里交换信息。
“他绝对有问题。”卓美瑶肯定地说,“他提到安保系统时用了专业术语,普通主管不会知道那些。”
卓家玲却说:“今早我亲眼看见他把一个生病的人拖进'医务室',那人的惨叫声整个院子都听得见。”
许幼云轻声分析:“也许…他是在演戏?毕竟这里到处是监控。”
王雪梅始终保持着谨慎:“无论如何,我们不能完全信任他。别忘了,他手上可能沾着很多人的血。”
争论被突然闯入的守卫打断:“集合!全体到操场集合!”
操场上,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被绑在旗杆上。阿泰拿着喇叭大喊:“这就是私自联系外界的下场!”
陈佳锐站在高台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当他的目光与卓美瑶相遇时,他几不可察地摇了下头。
当晚,卓锦莲在技术组加班时,意外发现了一段被删除的监控记录——记录显示昨晚有人偷偷给那个受刑的人送过水和药品。虽然画面很模糊,但她认出了那只手戴着她熟悉的手表——和陈佳锐的是同款。
她正要深入调查,系统突然弹出警告:检测到未经授权的访问。几乎同时,陈佳锐出现在她身后。
“看来你还是学不乖。”他的声音冷得像冰,但快速在键盘上输入了一串指令,“所有的异常记录都会直接发送到我的邮箱。这是最后一次警告。”
屏幕上显示着“记录已永久删除”的提示,卓锦莲突然明白了——他是在帮她消除痕迹。
回去的路上,卓锦莲故意落在最后。经过陈佳锐身边时,她轻声说:“谢谢。”
陈佳锐没有任何反应,但在她走过之后,轻轻弹落烟灰,在地上留下三个明显的白点——就像那晚在卓美瑶背上点出的暗号。
深夜,女生们再次挤在一起。当卓锦莲说出今天的发现时,卓美瑶从枕头下取出那张写着“忍耐”的纸条。
“你们看,”她指着纸条边缘几乎看不见的印记,“这可能是警徽的压痕。”
就在这时,走廊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众人迅速散开装睡。
门轻轻打开,一包东西被扔在卓美瑶床上。等脚步声远去后,她打开一看,是几支消炎药膏和绷带——正是她们急需的。
药膏下面压着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信任是奢侈品,活着才是根本。”
月光依旧冰冷,但这一次,每个人心中都燃起了一小簇希望的火苗。她们开始相信,也许在这个人间地狱里,真的存在着一线生机。
而此刻在监控室里,陈佳锐正删除着今晚的所有异常记录。当他看到屏幕上女生们相拥而眠的画面时,冷峻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几不可见的温柔。
窗外,缅北的夜依然漆黑如墨,但黎明前的第一缕光,似乎已经悄悄在地平线下涌动。
午后的阳光毒辣地炙烤着水泥地,电诈园区里弥漫着不同寻常的躁动。高音喇叭里反复播放着通知:“全体人员立刻到中心广场集合,老板视察。”
卓美瑶和姐妹们被人流推搡着往前走,四周的守卫比平时多了一倍,个个神色严峻。她注意到陈佳锐站在广场高台上,黑色西装熨帖得一丝不苟,冷峻的面容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听说昨晚有人逃跑。”许幼云小声说,声音里带着恐惧,“抓回来十几个…”
王雪梅立即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噤声,因为阿泰正带着几个打手朝这边走来,皮靴踏在水泥地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声响。
高台上的扩音器突然响起刺耳的电流声,一个肥胖的中年男人在众人簇拥下走上台。这就是她们从未见过的“老板”。
“今天是个好日子。”老板的声音通过麦克风显得格外阴冷,“我们这个月业绩增长了百分之三十,值得庆祝。”
台下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每个人脸上都写着恐惧而非喜悦。
老板笑眯眯地继续说:“为了奖励大家的辛勤工作,今晚加餐,每人多一个鸡腿。”
人群中传来细微的骚动,但很快被守卫凶狠的目光压下去。
“但是——”老板突然拉长声音,笑容瞬间消失,“有些人不珍惜这么好的工作机会,居然想逃跑。”
他挥了挥手,几个浑身是血的人被拖到台前,像破布一样扔在水泥地上。卓美瑶认出了其中一张脸——是上周还在培训室教她们话术的李老师。
“这些叛徒的下场,就是给所有人的警告。”老板说着,突然看向陈佳锐,“阿锐,你来说说,该怎么处理这些人?”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陈佳锐身上。他面无表情地向前一步,声音平稳得可怕:“按规矩办。”
“好!”老板用力拍着他的肩,“那就由你来执行规矩。”
场地中央很快架起了一个简易刑架。第一个受刑的是个年轻男孩,看起来不超过二十岁。当他被绑上刑架时,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喊:“我妈还在医院等着我做手术!放我回去,求你们了!”
陈佳锐拿起高压水枪,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水柱冲击在男孩身上的瞬间,惨叫声响彻整个广场。
卓美瑶忍不住别开脸,却正好对上陈佳锐投来的目光。那眼神冰冷漠然,仿佛只是在处理一堆垃圾。但就在那一刹那,她捕捉到他眼角微微的抽搐。
“别看。”王雪梅低声说,伸手挡住她的眼睛。
当第六个人被拖上来时,意外发生了。那是个身材瘦小的女孩,她突然挣脱束缚,冲向老板所在的方向。
“救命!救救我!我是被拐卖的!”女孩声嘶力竭地哭喊着,竟然真的冲到了高台下。
现场顿时大乱。守卫们慌忙围上来,女孩却不知哪来的力气,爬上了高台直奔老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陈佳锐突然动了。他一个箭步上前,看似粗暴地抓住女孩的头发将她掼倒在地,实则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老板可能发起的致命攻击。
“废物!”老板一脚踢在女孩身上,掏出手枪指向她的额头。
陈佳锐突然开口:“老板,今天是庆功宴,死人晦气。”他的声音依然平淡,“不如交给我慢慢收拾,保证比死更痛苦。”
老板眯着眼睛打量他片刻,突然哈哈大笑:“好!就交给你!我要听到她惨叫到明天早上!”
集会终于解散,人群像受惊的鸟兽般迅速散去。回去的路上,卓美瑶听到两个守卫在闲聊:
“锐哥今天又得加班了。”
“那女的惨喽,上次那个被他处理的,现在还在重症室躺着呢…”
晚餐时分,果然加了鸡腿,但没有人吃得下。食堂里的电视循环播放着白天的处刑录像,伴随着矫揉造作的画外音:“遵守规矩,安心工作,园区就是你温馨的家…”
饭后,所有女生被要求到仓库清点新到的“办公设备”。卓美瑶和卓锦莲被分到最里面的货架清点手机。
“你看这个。”卓锦莲突然压低声音,从一堆旧手机中抽出一部黑色智能手机,“这应该是守卫私下没收的,系统都没格式化。”
卓美瑶警惕地看了眼门口:“快放回去,被发现就完了。”
但卓锦莲已经快速开机:“等一下,相册里有东西…”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卓美瑶慌忙把手机塞进一堆废纸箱下面,假装正在清点货物。
进来的是陈佳锐,他看起来比白天更加疲惫,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白衬衫袖口沾着暗红色的痕迹。
“你们俩,”他声音沙哑,“去把我办公室的箱子搬过来。”
当他们走进陈佳锐的办公室时,一股浓重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房间整洁得近乎苛刻,所有物品都摆放得一丝不苟。
“在那里。”陈佳锐指着墙角的纸箱,自己则走进洗手间清洗。
就在卓美瑶搬起箱子的瞬间,她注意到箱底露出一张照片的边角。她下意识地抽出来,呼吸骤然停滞。
照片上是一个穿着警校制服的年轻人,英气勃发地对着镜头微笑。那眉眼,那嘴角的弧度…
“看什么?”陈佳锐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卓美瑶吓得手一抖,照片飘落在地。陈佳锐的眼神瞬间变得骇人,他一把捡起照片,手指因用力而颤抖。
“谁允许你动我的东西?”他的声音低得可怕。
“对、对不起…”卓美瑶下意识地后退,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
陈佳锐将她拽到面前,眼神凶狠得像要杀人:“你看到了什么?”
“什么都没看到!”卓美瑶挣扎着,恐惧让她浑身发抖。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喧哗声。阿泰带着几个守卫冲进来:“锐哥,那女的断气了!”
陈佳锐的手猛地一松,卓美瑶趁机挣脱。在那一瞬间,她清楚地看到他眼中闪过一抹深刻的痛苦。
“废物!”陈佳锐突然暴怒,一拳砸在墙上,“连个人都看不好!”
他粗暴地推开阿泰冲出门去。卓美瑶愣在原地,心跳如鼓。
回到仓库后,她心神不宁地继续工作,直到所有人在守卫押送下返回宿舍。
夜深人静时,女生们再次挤在一起。卓美瑶说出今天的发现,姐妹们反应各异。
“警校照片?”卓家玲冷笑,“说不定是以前骗过的人呢?”
“但他今天的表现太奇怪了。”许幼云轻声说,“特别是那个女孩死了的时候…”
王雪梅沉思片刻:“如果他真的是警察,那这一切就说得通了。”
突然,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门被猛地推开,陈佳锐站在门口,脸色苍白得吓人。
“卓美瑶,出来。”他的声音嘶哑。
姐妹们紧张地围上来,但陈佳锐身后的守卫立即上前将她们隔开。
走廊里,陈佳锐走得很快,卓美瑶几乎要小跑才能跟上。他们再次来到那间空办公室,这一次陈佳锐打开了所有灯。
“照片。”他伸出手,眼神冰冷。
卓美瑶心跳加速:“什么照片?”
陈佳锐突然笑了,那笑容令人毛骨悚然:“你以为我会相信你没看清楚?最后机会,交出来。”
“我真的没拿!”卓美瑶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它掉在地上你就进来了,然后阿泰他们就…”
陈佳锐死死盯着她,似乎在判断她话的真伪。突然,他一把扯开自己的衬衫领口,露出锁骨处一道狰狞的伤疤。
“三年前,我最好的兄弟死在这里。”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极其疲惫,“就因为相信了一个不该相信的人。”
他转身从抽屉里取出一沓照片撒在桌上——全是不同年轻人的警服照,每张上面都用红笔划着叉。
“这些,都是这三年来被发现的身份。”陈佳锐的手指划过照片,“你知道他们最后都怎么样了吗?”
卓美瑶惊恐地摇头。
“第一个被活剥了皮,第二个被注射毒品折磨致死,第三个…”他突然停住,深吸一口气,“你想象不到的方式。”
他猛地逼近,双手撑在桌沿将她困在中间:“所以,如果你看到了什么,最好永远忘掉。因为在这里,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突然响起。接完电话后,陈佳锐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回去。”他拉开房门,“今晚什么事都没发生,明白吗?”
卓美瑶逃也似的跑回宿舍,却发现姐妹们都没睡,个个面色凝重。
“刚才阿泰带人来搜查,”王雪梅压低声音,“说丢了重要东西。”
卓锦莲突然说:“我藏了个东西。”她从内衣里取出一张内存卡,“从那个手机里取出来的。”
五个脑袋立即凑到一起。卓锦莲用偷偷组装的简易读卡器连接旧手机,屏幕上很快出现一段模糊视频。
视频像是在偷拍,画面晃动得厉害。但还是能认出背景是园区的某个房间,陈佳锐正和老板交谈。
“…这批新人素质不错,特别是那个学计算机的…”老板的声音。
“需要重点监控。”陈佳锐的声音冷漠,“我已经安排她进技术组,方便控制。”
“做得好。警方那边最近有什么动静?”
“暂时没有。但建议加强边境巡逻,最近跑得太多了。”
“那就再杀几个立威。”老板轻描淡写地说,“明天你亲自处理上个月抓回来的那两个警察。”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
宿舍里一片死寂。
“他真的是…”许幼云的声音发抖。
“但为什么要把警察的消息告诉老板?”卓家玲质疑道。
卓美瑶突然想起陈佳锐那句话:“‘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他是不是在警告我们?”
就在这时,走廊再次传来脚步声,这一次异常整齐沉重。
门被踹开的瞬间,所有人都僵住了。老板亲自带着十几个持枪守卫站在门口,阿泰得意地跟在后面。
“听说,你们这里藏了只好老鼠。”老板笑眯眯地走进来,目光扫过每个苍白的脸,“自己交出来,否则…全部连坐。”
守卫们开始粗暴地翻查,床铺被撕开,私藏的少许物品被扔得到处都是。
眼看就要搜到卓锦莲藏内存卡的地方,外面突然传来爆炸声。
整个园区顿时警报大作。
“怎么回事?”老板厉声问。
一个守卫冲进来:“锅炉房爆炸了!火势正在蔓延!”
混乱中,卓美瑶感觉有人塞了张纸条到她手里。她抬头,只看到陈佳锐匆匆离去的背影。
趁着所有人都注意力都被爆炸吸引,她悄悄展开纸条:
“明日午时,洗衣房,一个人来。事关生死。”
纸条右下角,画着一个极细微的警徽图案。
火焰在窗外翻腾,映照着每个人惊疑不定的脸。卓美瑶将纸条紧紧攥在手心,那微不足道的纸片突然重如千钧。
她知道,明天的约会,将决定所有人的命运。
雨水像密集的鼓点敲打着铁皮屋顶,整个园区笼罩在灰蒙蒙的水雾中。卓美瑶靠在窗边,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冷的铁栏杆。手心里的纸条早已被汗水浸透,那枚细小的警徽图案却像烙铁般烫着她的神经。
“还在想昨天的事?”王雪梅悄声走近,递过半块干硬的面包,“多少吃一点,今天还要上工。”
宿舍里其他人都醒着,但没人说话。昨夜的搜查和爆炸让每个人都绷紧了神经。卓锦莲蜷缩在角落,手指在膝盖上无意识地敲打着什么代码。许幼云轻声安抚着明显受惊的卓家玲,后者肌肉紧绷得像随时准备搏斗的猎豹。
早餐铃刺耳地响起,像往常一样,但今天的队伍格外沉默。打饭的守卫也比平时更多,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个女生的脸。卓美瑶低下头,生怕自己的心跳声太大被人听见。
上工的路上,雨水汇成浑浊的溪流在地面蜿蜒。经过洗衣房时,她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锈迹斑斑的铁门半开着,里面传来洗衣机沉闷的轰鸣声。午时,她默念着那个时间,胃部一阵紧缩。
工作间里弥漫着压抑的气氛。今天的要求格外苛刻,每个人都被要求完成比平时多一半的“业务量”。阿泰带着几个守卫来回巡视,皮靴踏在水磨石地面上的声音格外响亮。
“都给我打起精神!”阿泰的吼声在房间里回荡,“完不成任务的,今晚就别想吃饭!”
卓美瑶戴上耳机,机械地开始拨号。耳机里传来一个老妇人疑惑的“喂?”,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那些背得滚瓜烂熟的诈骗话术。
“我...我打错了。”她小声说完,飞快地挂断电话。
旁边的卓锦莲突然碰了碰她的手肘。卓美瑶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发现监控摄像头不知何时转向了她们这个区域。陈佳锐正站在监控室玻璃后,面无表情地看着下方。
午休铃响起时,雨下得更大了。卓美瑶借口要去洗手间,悄悄脱离队伍。心跳快得发痛,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刃上。
洗衣房里蒸汽弥漫,潮湿的空气里混杂着漂白剂和霉味。她躲在成排的洗衣机后面,听着自己的呼吸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响。
突然,一只有力的手从背后捂住她的嘴。她惊恐地挣扎,却闻到一股熟悉的淡淡烟草味。
“别出声。”陈佳锐的声音压得极低,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你只有三分钟。”
他松开手,迅速检查了四周。今天的他穿着工装,与平日西装革履的形象判若两人。
“那张照片...”卓美瑶刚开口就被他打断。
“忘记它。”他的眼神锐利如刀,“你只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你们当中,谁懂技术?”
卓美瑶迟疑了一下:“锦莲,计算机专业的。”
陈佳锐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亮光:“听着,我没有时间解释。园区的主服务器在地下室,需要有人从内部破解防火墙。能做到吗?”
“为什么我们要相信你?”卓美瑶直视着他的眼睛,“那段视频里,你明明在和老板商量对付警察...”
陈佳锐的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那天的谈话持续了二十分钟,他们只给你们看了三分钟。知道为什么选那段吗?”他逼近一步,“因为他们开始怀疑了。”
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陈佳锐猛地将她推进洗衣机后的空隙。阿泰带着两个守卫走进来,嘴里骂骂咧咧地抱怨着天气。
“锐哥,老板找您。”阿泰的声音隔着水汽传来,“说是紧急会议。”
陈佳锐应了一声,脚步声渐渐远去。卓美瑶屏住呼吸,听见阿泰对守卫说:“看紧点,今天可能有老鼠要出洞。”
她在狭窄的空间里等了整整十分钟,直到确认外面没人才悄悄出来。回到工作间时,午休刚好结束。
下午的工作更加难熬。卓美瑶注意到守卫增加了两倍,每个人的表情都格外凝重。她试图和卓锦莲交换眼神,但守卫盯得太紧。
直到傍晚时分,转机才意外出现。暴雨导致电路故障,整个园区突然陷入一片黑暗。备用发电机启动前的几十秒黑暗里,卓美瑶迅速靠近卓锦莲。
“地下室,主服务器,破解防火墙。”她飞快地耳语,“能做到吗?”
卓锦莲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需要设备,而且有生物识别锁...”
“设备我来想办法。”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陈佳锐不知何时出现在她们身后,往卓锦莲手里塞了个东西,“这是权限卡,只有十分钟的有效期。”
灯光突然亮起,陈佳锐已经恢复成冷漠主管的模样,大声呵斥着:“都回到位置上!谁允许你们乱动的?”
晚饭时,食堂里的气氛更加诡异。电视屏幕不再播放洗脑宣传片,而是循环展示着一些模糊的监控截图。虽然打了马赛克,但卓美瑶还是认出了其中一张是洗衣房的角落。
老板亲自来食堂巡视,笑眯眯地和几个员工打招呼,但眼神冷得像冰。当他走到女生们这桌时,特意停下脚步。
“听说你们中有人很擅长计算机?”状似随意的问题让所有人的动作都顿住了。
王雪梅最快反应过来:“我们都是师范专业的,只会用用办公软件。”
老板的笑容加深了:“是吗?那太好了。明天开始,所有人都要参加计算机技能培训,学得好的有奖励。”他的目光扫过每个人,“学不好的...也有奖励。”
等他走远,卓家玲才低声说:“他在试探我们。”
回宿舍的路上,雨已经小了,但空气中的紧张感丝毫未减。在经过一个监控死角时,陈佳锐突然从暗处现身,往卓美瑶手里塞了张纸条。
“明天培训课,把这个交给懂计算机的人。”他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生死攸关。”
宿舍里,五个女生挤在唯一的洗手间里,借着水流声掩盖谈话。卓锦莲展开纸条,上面是一串复杂的代码和几个服务器IP地址。
“这是...”她的眼睛突然睁大,“这是防火墙的后门代码!他怎么弄到的?”
“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王雪梅冷静地说,“我们需要计划。”
许幼云突然轻声说:“培训课是个陷阱。他们想知道我们当中谁最懂技术,然后...”
一阵寒意掠过每个人的脊背。
深夜,当所有人都假装睡去时,卓美瑶感觉有人轻轻碰了碰她的手。是卓锦莲,她用口型无声地说:“我需要去见一个人。”
借着夜巡守卫换班的间隙,她们悄悄溜出宿舍。卓锦莲带着她穿过几条偏僻的小路,最后停在一扇毫不起眼的铁门前。
“这里是旧监控室,已经废弃了。”卓锦莲低声解释,“但我上周发现有人在里面藏了设备。”
推开门,里面竟然有微弱的灯光。一个瘦小的身影正背对她们操作着电脑。听到动静,那人猛地转身——是平时在食堂工作的哑巴老头。
更让卓美瑶震惊的是,老人迅速比划着手语,而卓锦莲竟然熟练地用手语回应。
“他是我叔叔以前的学生。”卓锦莲简短地解释,“三年前来做卧底,被迫装哑巴。”
老人焦急地比划着,脸色苍白。卓锦莲翻译的声音开始发抖:“他说...清查已经开始了。他们发现了内部有卧底,明天就要全面排查所有人的背景。”
就在这时,电脑屏幕突然弹出一个警告窗口。老人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操作,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在说什么?”卓美瑶急切地问。
卓锦莲的声音带着恐惧:“他说...陈佳锐的身份可能已经暴露了。老板正在调取他这三年的所有通讯记录...”
突然,远处传来狗吠声。老人急忙关掉设备,示意她们快走。在门口,他紧紧抓住卓锦莲的手,比划了最后一个手势。
回到宿舍后,卓锦莲的声音还在发抖:“他说...如果明天听到爆炸声,就往西边围墙跑,不要回头。”
卓美瑶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等到天亮。拂晓时分,她突然感觉床垫微微震动——是卓锦莲在上铺有节奏地敲打着什么。
摩斯密码,她们大学时无聊学着的玩闹,此刻成了救命的工具。
“设备已备好,下午的培训课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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