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随其后而来的,还有陆家的当家人。苍鬓白须,身姿挺拔,庄严的面上有几分沧桑,料想谁在这个年纪都承受不住突如其来的丧子之痛。
此人也够沉得住气,什么话也不说,只看李煜初会如何审这桩案子。
斗兽场里的男女老少,凡是活着的不管是兽奴还是管事都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但四下里沈宴张望着,除不知去向的严宏易外,还少了容麽麽。
“大家稍安勿躁,”李煜初身后的侍卫走出来,安抚大家道:“此次少卿大人来是为一桩案子,陆家三少爷的命案想必大家都有所耳闻吧?”
再看李煜初命人搬了桌椅来,悠悠然的坐下品茶,就像要在这前院扎根了似的。
“你们的严大人已彻夜逃跑,管不了你们了!不过你们放心,若是如实相告少卿大人自然会秉公处理放了各位!”
“但若敢包庇隐瞒,就一个都别想跑。”李煜初伸了伸懒腰,找了个舒服的坐姿靠着。看起来活像个不修边幅的纨绔子弟,“至于严宏易,他逃到哪里,官府便会追到哪里。”
沈宴不屑,还大理寺少卿,没个正形。
兽场有头有脸的管事听了这事,纷纷跪下求饶:“少卿大人,这件事小的们真的不知情啊!只知道当日严大人发了好大一通火。”
另一位管事也开始为自己开脱:“大人,小的知道是谁干的,那天我就听严大人说了,是于管事,是于管事杀的人,她嫉妒陆三少霸占了她看上的一个兽奴,她心生怨恨就把人给杀了!”
“对对对,我也记得是这样!”
接着越来越多的人附和,都不想趟这趟浑水。只要跟自己没关系,谁是真凶对他们来说没什么区别。
“于管事现在被关在后院厢房里,大人可以把她抓来好好审问。”
“我记得还有容麽麽身边的俩丫鬟,是她们把咱们叫去现场的,当时刚想睡下呢就被大伙儿叫了起来。”
“对,只要问一问于管事就什么都清楚了。”
还未等他们把话说完,另一边两名官兵就将人给押了上来。只是被带上来的人头发散乱,衣衫破烂,实在同他们印象里的那个模样不大相同。
于管事被官兵随手一推,便垂手站在李煜初跟前,面容憔悴死气沉沉。
李煜初拿颗葡萄含进嘴里,看着眼前这个半疯不疯的人,开口问:“陆三少是你杀的,是也不是?”
一听到“陆三少”和“杀”这几个字眼,于管事本低垂的眉眼忽然抬起,这才正眼同李煜初对上。又看到他旁侧坐着的陆老爷,还有那些围绕在她耳畔的窃窃细语,似乎都在怨她不知悔改连累旁人。
“若小人说,人并不是我杀的,少卿大人会信吗?”她这次冷静许多,像是困于笼中被折了羽翼的喜鹊,扑腾不动。
李煜初葡萄吃得正欢,闻言顿了一下,然后摇头回她:“我信与不信都是次要的,最关键的是你做没做,本官要的,是真相。”
见她沉默良久不说话,李煜初继而又道: “你大可直言不讳,今日陆家主也在场,有什么便说什么本官会替你做主。但倘若你敢欺瞒本官,即便不是真凶也算是同谋,同罪论处。”
她这番话下来,沈宴觉得多少有些惺惺作态了,论起演技来她和宋今禾两人真是当之无愧的双双顶流。
于管事嘴角挂上一抹耐人寻味的苦笑,她望向天边的红晕轻叹:“到了如今,我若再过多辩驳倒显得可笑。只是小人心有不甘,那日确实有人在我房里放了信条,约我去前院厢房且落款的名字正是宋今禾。”
李煜初扬眉:“宋今禾?”
于管事颇为尴尬,解释道:“就是小人相中的那名兽奴。”
站在人群里的宋今禾越过守兵走出来,行了简礼:“少卿大人。”
“你就是宋今禾?”李煜初坐直了身子,“信条可是你放在于管事房间的?”
宋今禾摇头:“当晚奴也收到了同样的信条。”
说着她从衣袖里将那张信条呈给李煜初那名侍卫。
于管事看了那张信条后,万分惊愕:“不、不是你约的,这、这怎么可能呢?等等,”说着她又仔细瞧了瞧,“这信条的字迹,和小人拿到的那张字迹太像了!”
她拿着左看右看,笃定的对李煜初说:“少卿大人,小人敢断定,这两张信纸上的字迹如出一辙,只不过小人那张信条不见了。”
李煜初指尖抵在眉间,单手打开折扇,拿出一张折在一起极小的字条:“你可是说这个?”
于管事:“原来是被少卿大人找了去。”
在不显眼的人堆里,桑榆后怕的向霁初挪了小步:“姐,怎么办呀?若是两张字条一对比,咱们是不是就会暴露啊?”
霁初瞪了眼桑榆,低声提醒:“你慌什么?别自乱正脚,保持微笑。”
桑榆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微……笑……”
“你这样跟自爆有什么区别?”
“可是姐,我真的已经很努力了呀。”
霁初气的牙痒痒,真是恨铁不成钢:“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桑榆:“……”
两人刚耳语完,后脖颈就被沈宴揪着走,她毫不客气抬手一甩,把她二人甩到了李煜初脚前。
霁初和桑榆扑腾的跌在那双黑靴面前,吃痛的撑起身子。
沈宴双手叉腰,垂眸看向她二人:“少卿大人不妨问问她二人当晚都在干什么?”
她弯下腰戏谑的继续道:“是在看星星看月亮,还是变成两只螳螂去捉蝉?”
桑榆依附在霁初身上,吓得不敢抬头,拽着霁初的衣角不停晃动,怯懦的小声叫她:“姐、姐……”
霁初一扭头,语气生硬:“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大人,此人与奴本就有些私怨,眼下竟在大人面前如此卖弄,实在不把少卿大人放在眼里。”
李煜初舒展几下身子,丝毫不在意,饶有趣味的说:“所以你们二人,事发当晚在哪里、在做什么,又为什么会那么赶巧的出现在第一案发现场?”
“别以为本官和严宏易那个草包一样,真以为本官三不知?如实说来保不准还能从轻发落。”
霁初却仍旧死性不改,揪着一根稻草死命不撒手,她直起身子指着沈宴:“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你当晚也在第一案发现场吧,沈宴?”
“是啊。”沈宴冷哼:“还不是要拜二位所赐?我见宋今禾久久未归实在放心不下,便找了个理由出门去找,却没想到推门没多久,你们就出现了。”
沈宴:“你们实在是太心急了,出现的太过及时。就好像在随时待命,想抓个现行。”
李煜初扶额靠在凳椅上:“所以,是你们杀了陆三少,然后将尸首藏在厢房里,为了推脱罪名设计了一出戏码,让于管事和宋今禾二人做你们的替罪羊,是不是!”
随后他又摇了摇脑袋,再次推断:“但是就凭你们两个又怎么能杀了比你们高出那么多的男人呢?众所周知,陆三少好酒色,你们不肯从了他,便在他饮酒神志不清后给他下了药,让他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死去,是不是!”
“接着成功嫁祸给宋今禾和于管事后,又怕仵作验尸把事情搞得麻烦且复杂了不好脱身,就索性把尸首化为了一摊血水,是不是!”
他突然倾身向前,盯着桑榆的眼睛咄咄逼人,振振有词之下情绪激昂,这样的推理听起来合情合理毫无破绽。
“不是不是不是!”桑榆连连摆手,“我们没有杀人,我们没杀人!”
霁初也急了:“少卿大人怎么能仅凭猜测就认定人是我们杀的,我们和陆三少并无恩怨也无来往,为何杀他?”
此时坐在一旁观案的陆家主已按耐不住怒火,死死抓着椅把,指甲嵌入木屑里发出嗞嗞的声音。
陆家主咳出几声,不可置信的缓慢撑起身子:“两个小娃娃心肠如此蛇蝎,老夫定要你们给我儿陪葬!”
[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第 20 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