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呲”“咔”——
随着两声轻响,原本混沌不堪的战场上瞬间落针可闻,听川低头看了看穿过自己胸膛的那只手,轻轻笑了。
破封箱一样的喘息从对面被他一箭贯穿的胸口发出来,呼哧呼哧。
“还不给我——”听川咽下嘴角溢出来的血,笑容不断放大,音量很低,却像丧钟一般响彻三界,“死!”
随即他紧紧握住那只手臂,就着这个姿势硬生生前推了一步,血肉摩擦间捏住他心脏的手终于“噗呲”一声从他的后背穿出来!
听川另一只手放开仙剑“煎人寿”,咬破指尖,猛地按在对方的眉宇中间,霎那间白光大盛,血色的残阳被魂力遮掩,重现正午日光。
下一秒,随着爆炸声,听川被胸口的那只手炸得踉跄几步。
日光忽收,残阳泯灭,天边飘过寂寥的乌云,寒风呼啸着席卷大地。
魔皇陨落,万魔悲哭。
听川终于放心地颓然后倒,本以为脊背会砸上大地,却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视线平移,只能看到许霆那张常年冰封、矜贵从容的脸,此时全然不复往日的冷静自持,反而面白如纸,嘴唇翕动竟然什么都没说出来,仔细听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听川挑眉望着他,努力抬起手,沾了点自己的血。
艳红的鲜血和苍白的皮肤形成极致的红白色,触目惊心。听川就这样颤抖着伸到许霆脸侧,两只手指向上提起他的嘴角,给他画了一个猩红的笑脸。
“你现在一定在猜,我为什么替你死,”听川勾起嘴角,他身上的血近乎快流干,仍然言笑晏晏,“你就这么猜下去……千年万年地……猜下去吧。”
听川的手无力支撑,摔落到地上前在许霆的脸上滑下一长串血色痕迹,然后被一只筋骨暴起,骨节突出的手死死攥住。
他终于看到许霆开口,但说得什么已经听不清了。
听川在漫天大雪中闭上眼睛,最后的记忆是许霆脸上的红痕,活像泣血。
观行二百四十年,第一代妖仙听川替镜缘战神许霆挡下魔皇致命一击,以命换命,和魔皇同归于尽。
仙魔大战就此平息,三界得以和平安稳一百年。
一百年后,九尾峰下。
“师弟!你终于醒了!”“你不要在师弟面前大叫,你看他又晕过去了!”
听川还陷在黑暗的梦里,耳边就像开了个唢呐班子,人仰马翻不得消停。
等到他终于可以半睁开眼,才迷迷糊糊反应过来:师弟?这上天入地还有敢喊他师弟的,不想活了。
紧接着就感觉到从头到脚,每一根骨头都被锤碎了的痛感,迫使他一动也不能动——就连当年升仙的雷劫劈下来都没有这么疼。
这疼痛让他倍感新奇,尝试着动了动手指,很快身上的素衣就被冷汗浸湿,耳边又开始一声叠一声地聒噪起来:“师弟别动!你走火入魔正是灵脉不稳的阶段,千万等长老大人替你疗伤后再做决定!”
……嘶。
怎么还在喊师弟?
占他便宜占不够了?
无奈实在难以挣脱肩上箍住他的爪子,听川只能顺势又躺了回去,左右打量片刻。
他躺着的地方是个极尽华美的狐狸洞,帷帐上甚至绣着金线,一看便是生活环境不俗。几个狐狸头正凑在一起,眼睛不眨地盯着他,听川头晕脑胀回望向他们。
几息过后,只见那位大师兄叮嘱其他狐狸尽快把大长老请来,恰逢听川适应了疼痛,刚要开口,大师兄却堵上耳朵,面露惊恐:“师弟,求你万万别再提那件事了!”
什么事?
你是谁?
我不是死了吗?这么快又活了?
“此番事态严重,长老必定要训斥于师弟,千万不可再像从前那样顶撞长老了!即便你只是说一句‘孩儿知错’,大长老听闻也会大感欣慰,认为师弟你终于长大了——但走火入魔这件事却不得不重视。”
听川又闭上了眼睛,并在心里暗暗发誓,近期就算食补也不会再吃鸡了,还要把这个“师兄”赶到鸡窝里比比到底谁更聒噪。
正想着,大师兄却倏忽一顿,压低声音,颇为苦口婆心:“师弟,我们都知道你心中委屈,但和妖仙大人长得六七分像全然不是你的错,遑论他老人家仙逝时你都两百岁了,绝不可能是上仙附体,那就更没有必要在意外界说你‘鸠占鹊巢’、‘天资平平’、‘比不上妖仙大人半根毫毛’这种话了!那你又何至于为了当选他的仙侍而急于求成,把自己逼入走火入魔的境地?!”
……没必要说得这么详细吧。
听川直挺挺地摊在床上。原以为他是到时间还魂复活了,没想到竟然顶了别人的身,这种事情倒是闻所未闻。
然而当下却容不得他细想,当即垂死病中惊坐起,猛地睁开双眼:“什么?!我……他都死了还要什么仙侍?”
头顶的大师兄顿时如被掐住脖子,越发惊恐地俯视着他,一脸菜色。
良久颤巍巍地抓住他的手腕,仔细探了探脉,“嘶”了声,自言自语道:“不该啊。”
室内一片死寂,听川和他大眼瞪小眼,表情越发狰狞。
大师兄也是个能屈能伸的,怕他再犯病,当即改口:“不错!师弟不算失忆,妖仙选仙侍一事皆为凭空臆造,做不得数的。”
听川面无表情地把手腕抽出来。
癔症没比失忆好多少!
这次足足思考了半盏茶的时间,听川才努力挤出堪称温良的微笑,诚恳问:“所以究竟是谁要利用给妖仙选仙侍的名头强提他家不成器的瓜娃子升仙?”
大师兄在他的注视下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下一刻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巨响,狐狸洞的门被凌空踹开,一个白道袍身影闪现在洞内,未看清影子,声音已经先一步响彻在听川耳朵里:“楼、藏、月!你这个逆子!!把你弟弟扔哪去了!!!”
楼藏月这三个字像是触发了什么秘术,听川脑袋里瞬间涌入数段属于原身的记忆,由于信息接收太快太猝不及防,他两腿一蹬,眼前一黑,又晕了过去。
原身名叫楼藏月,是狐族第四十三代大长老的次子,确实如外界传闻,修为低下,资质欠缺,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然而他在三界内却极为出名,不是因为深得大夫人溺爱,也不是因为上头有位极具飞升资质的兄长,而是因为他的长相。
——楼藏月长得和百年前仙魔大战中归于虚无的妖仙听川简直一模一样。
他刚出生时甚至有传言是妖仙大人的私生子,也就是随着年岁见长,楼藏月的狐狸皮毛逐渐变黄发红,才终于粉碎了这一谣言。
毕竟妖仙听川是这世间仅剩的唯一一只白狐。
但楼藏月经历一系列“亲爹不一定是亲爹”、“和妖仙如此相像定是下一位飞升之妖”的洗脑,自以为与其他狐狸不同,偏偏自己悟性极差,灵根不稳,不只飞升不了,连修出金丹都是难于上青天。
嘚瑟不成反被三界齐嘲,这落差太大,以至于养成了个阴暗又自负的性格,与妖仙本人更是千差万别,私生子的传言从此彻底消失,各界茶余饭后的谈资变成了野鸡永远飞不上枝头变凤凰。
楼藏月听闻当即吐血三升,发誓定要修出金丹给那劳什子妖仙看看他的厉害。结果他累死累活,各种丹药补品像不要钱一样砸下去才堪堪修出来脆弱金丹时,他的假爹听川早已陨落,只能对着张画像比划招式,理所当然赢了。
于是他又单方面原谅了听川,从此以妖仙标榜自己,仗势欺人,早就被三界厌弃。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时也没人再敢提谁谁与听川长相相似这件事了,楼藏月以为是自己震慑住他们,终于安了心。
直到上仙界发榜公告,妖仙大人不日将苏醒归来,现要从三界中寻一位德智体美劳样样合格的仙侍,且不卡报名条件,无论是人、妖、鬼、魔,出生何地,修为几何,通通可以报名考试。
除了没说具体侍奉任务。但当选仙侍等同于半只脚踏入飞升阶段,简直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报名的飞令一日间垒出一座琼楼。
楼藏月他娘,也就是大夫人,替他报名了。
本来也是走个过场——狐仙找仙侍,本族当然要出狐,还是每家都要出。然而大长老家情况特殊,长子刚正不阿,幼子天生痴傻,数来数去竟然只有楼藏月能被拿去凑数。
于是犹如死水般的三界再次被楼藏月的飞令盘活了,比从前难听百倍的评价风一般钻进楼藏月的耳朵。
更有甚者激他,借了这么久的势,近水楼台都当选不上,简直是三界笑柄!
然而又人人都知道,他必定是当选不上的。
楼藏月再自负,也不会看不懂旁人对他的嘲笑。当即大怒,发誓要精进修为,折磨师兄弟逼要狐族秘术,把师兄逼得抱头鼠窜。
最后不知道从哪里搞来残缺本,修着修着走火入魔,当场吐血,狐狸毛一夜之间从火红变成了雪白。
昏迷几天后,楼藏月活了下来,众狐皆欢欣鼓舞,大夫人终于不用继续闹自杀了!
然而没人知道,活下来的已经从假儿子,变成了真妖仙,听川。
室内仍旧一片嘈杂,听川从回忆中脱身,瞟了一眼一边怒骂,一边站在床边替他疗伤的大长老,心道造孽,大长老是他没出五服的大侄子,而他竟然顶的是侄孙子的身!
这就是当年算计许霆的报应吗,未免来得也太快了些。
“我警告你逆子,绝了去当仙侍的念头!如果你还想活着,从现在开始就给我老老实实躲在家里!”大长老怒吼道,“敢踏出狐狸洞三步老子就打断你的腿!”
听川还没来及说话,大长老身后就出现一位珠光宝气的夫人扑到他身上,没有如记忆里那样护犊子,反而愁眉苦脸:“儿啊,你这次就听你爹的吧,三十六宫不是你能去的地方啊!”
听川本来也不打算去,但都阻挠就让他很好奇了,学着楼藏月的样子皱起眉,低声喊:“娘,是你给我报名,我们说好了……”
“不能去就是不能去!”大长老爆喝打断他,“那许霆疯了!只看飞令上模仿妖仙大人的就敢连杀十四位报名者,还有他不敢的事吗!”
听川的瞳孔骤然紧缩,眼睛瞪得很大。
大师兄“嗬!”一声,怒叹许霆残暴,谁都没有注意到听川死死缩在被子里的手,已然刺破皮肉,心神巨震。
报名者大多是家中幼子,必然和许霆是没仇没恨的,那被杀只有一种可能——许霆要杀尽这世上所有和听川有关的生物。
好你个许霆,怎能记仇至此,我死都死了,还在记恨我!
“他还是战神吗,我看和大魔头无异了!”大长老越急越怒,越怒越急,回头看到儿子酷似听川的那张脸,虚张声势地喊,“我祖上配享香火,我就不信了,他许霆敢到我狐狸洞杀我儿!”
下一本预收《错把大佬当病弱后》
温潮玉一朝穿书,成了侯府被抱错的病弱真少爷,被找回后却不得重视,父母只宠爱当亲生儿子养了十八年的假少爷。
但温潮玉的出现还是让他倍感危机,找了个由头把人赶到了京郊别院中等死。
温潮玉在这里遇到了另一个孤苦无依身世凄惨的可怜人,不仅如此,他甚至毁容残疾比自己还病弱几分!
温潮玉心中怜悯,抓药煎药时不忘给对方带一份,好不容易吃到个好吃的也要留一口给对方,权当自己积德,走之前送对方一程。
直到一段时间后,温潮玉被人下药,慌不择路跑到那残废房里
两个人阴差阳错滚到一起,温潮玉心中爱怜,哄人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攥住两个腕子,按在了下面。
温潮玉:“?”
说好的病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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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连言素有当朝第一权臣的名号,阴晴不定,上能领兵打仗,下能舌战群儒。
没成想,一觉醒来,被隔壁新搬来的小病猫当成了同类,整天缠在他身边,掏心掏肺地对他好。
——想来小病猫不止身体差,脑子也没有多好。
除了他,假少爷也这么想。
等了许久没见温潮玉病死,反而越养身体越好,假少爷终于按捺不住,找人刺杀温潮玉。
结果杀手的刀捅进了权臣的被窝。
卓连言怒发冲冠,回京搅了个天翻地覆,终于找到罪魁祸首
当着整个侯府的面把杀手的那把刀捅进假少爷的身体,看着跪倒下去的人影,慢条斯理地问侯府上下:“温潮玉是我妻,为何不跟着这死人一起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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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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