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华游轮的顶层甲板,夜风带着咸腥的海水气息。
璀璨的灯火将深蓝的海面映照得波光粼粼,远处拍卖厅隐约传来优雅的乐声和掌声,更衬得此处角落的死寂冰冷。
姬楼雪裹着一件明显不合身的、像是临时抓来的侍应生外套或保镖的衣服,肋骨处的闷痛被冰冷的海风一激,针扎似的疼。
他刚在拍卖厅上演完那场“因爱生恨”的荒诞剧,被秦满樾的保镖“请”了出来,此刻正对上特意在此“等候”的债主本人。
秦满樾没有继续参与拍卖厅的喧嚣,只着一件深灰色羊绒衫,身姿挺拔地倚在栏杆上,手里端着一杯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轻轻摇晃,折射着冰冷的光。
他侧脸的线条在夜色中如同刀削,目光投向漆黑深邃的海面,仿佛刚才拍卖厅里姬楼雪那番惊世骇俗的“三人行”宣言,不过是拂过耳边的海风。
“演得开心吗?”秦满樾忽然开口,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喜怒,却比海风更刺骨。
姬楼雪咧了咧嘴,牵扯到被秦满樾掐过的下巴,疼得“嘶”了一声,嘴上却不饶人:“还行,本色出演。就是影帝奖杯秦少什么时候给报销?”
秦满樾没理会他的插科打诨,甚至没看他一眼,目光依旧锁着那片黑暗的海域。
“会游泳吗?”他问,像在问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姬楼雪心头猛地一跳,警铃瞬间拉满!
来了!这王八蛋果然憋着坏呢!不愧是秦扒皮,我让他吃了吃一堑他就那我开刀长一智。
原主姬楼雪?那个养尊处优、连泳池边都不敢靠近的废物少爷?
答案显而易见。
“不会。”
他如实回答,声音被风吹得有些飘,但异常清晰。
他穿越前在城中村的野湖里扑腾得可欢,狗刨式能游个来回。
秦满樾似乎终于满意了,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丝极淡的、冰冷的弧度,像是终于等到了期待已久的答案。
他抬手指了指栏杆外那片在游轮灯光边缘显得越发狰狞的漆黑海域,那里只有海浪翻涌的、吞噬一切的黑色轮廓。
“看到那片水花了吗?”
秦满樾的声音低沉悦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如同宣判般的命令感,“我的ang
els刚刚在那里跃出过水面。”
(注:angels指座头鲸,因其跃出水面姿态优雅如天使得名)
姬楼雪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除了翻腾的浪花和深不见底的黑暗,什么也没有。
鲸鱼?大半夜?骗鬼呢!
但他瞬间明白了秦满樾的意图——这是谋杀!一场精心策划、包装着优雅借口的谋杀!
一个“痴迷”鲸鱼不惜冒险最终“意外”失足的蠢货,多么完美的结局。
他这具碍眼的“器官库”若是完好无损地沉入冰冷海底,对秦满樾而言,简直是天赐的省心。
我艹!秦扒皮!你他妈真敢动手啊!让旱鸭子下海捞鲸鱼?!你直接说想扬老子骨灰不行吗?!负100的好感度就这么迫不及待了?!
「“宿主!不能跳!这是谋杀!原主身体百分百不会游泳!你会淹死的!假死计划还没启动啊啊啊!我们的瑞士账户海岛别墅——”」
姬楼雪看着秦满樾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里面只有一片漠然的冰冷,甚至带着一丝等待猎物垂死挣扎的、残忍的兴味。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心脏,但随即,一股被逼到悬崖边的、破罐子破摔的狠劲儿,混合着拍卖厅里未散的戏瘾,猛地顶了上来。
跑?往哪跑?喊救命?秦满樾就站在这儿,他就是这片海域的阎王!求饶?哭喊?那只会让这王八蛋看得更开心!
电光火石间,一个极其荒诞又带着极致嘲讽的念头冲进姬楼雪脑海——你不是想看我死吗?
不是恨我入骨吗?
行!老子成全你!但别想看到老子像条丧家犬一样哀嚎!
姬楼雪脸上所有的惊惶和犹豫瞬间褪去,甚至扯出了一个堪称灿烂的、带着疯狂和挑衅意味的笑容。
那笑容在他苍白的脸上绽开,亮得惊人,也诡异得瘆人。
“好。”
他应得干脆利落,声音甚至带着点拍卖厅里那种故作轻松的、油滑的笑意,仿佛秦满樾只是让他去甲板那头替他的“小星星”拿杯香槟。
“能为秦少效劳,捞您的‘angels’,是我的荣幸。”
话音未落,在秦满樾那瞬间凝滞的、带着一丝错愕的目光中——他预想过反抗、咒骂、甚至崩溃哭泣,唯独没想过这种“欣然赴死”的诡异配合,姬楼雪单手利落地撑住冰冷刺骨的栏杆,在系统刺破耳膜的、绝望的“不要——”的尖啸声中,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
噗通——!
冰冷刺骨的海水如同亿万根钢针,瞬间从四面八方狠狠扎入!
巨大的冲击力让姬楼雪眼前一黑,胸口刚愈合的骨裂处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咸涩腥苦的海水疯狂地涌入他的口鼻!
姬楼雪窒息前的最后一个清醒念头还是。
操!真他妈…冷啊!原主这废物…身体…真…不会动…秦扒皮…利息…按秒…算…
他灵魂深处熟稔的狗刨式求生本能疯狂叫嚣!但——身体像灌满了铅,纹丝不动!这具属于“姬楼雪”的身体,对水有着刻入基因的恐惧和生理性的绝对僵硬,它彻底背叛了大脑,拒绝执行任何指令!
海水无情地灌入肺腑,力量被迅速抽空。意识像断线的风筝,被黑暗冰冷的海水疯狂拖拽着下沉。
头顶游轮那璀璨的灯火,拍卖厅隐约的乐声,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最后变成一片摇曳的、冰冷的光斑。
他最后看到的,是栏杆边秦满樾那张模糊的、似乎凝固着难以置信错愕的脸。
然后,是无边的黑暗和吞噬一切的寒冷。
甲板上,秦满樾握着酒杯的手指倏然收紧,指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声。
他看着海面上那个小小的漩涡瞬间消失,看着那片重归死寂、仿佛刚才只是投下了一颗小石子的漆黑海面。
姬楼雪跳下去时那个疯狂灿烂的笑容,和他瞬间被海水吞没、如同石头般毫无挣扎迹象直沉下去的画面,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视网膜上。
“不会游泳……”
秦满樾低声重复了一遍姬楼雪的回答,冰冷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干涩的波动。
他以为会看到挣扎,看到绝望,看到那个油嘴滑舌的混蛋在死亡面前原形毕露的丑态……他甚至准备好了享受那份报复的快意。
但他没有。
他跳得那么干脆,那么……配合。
配合得像是迫不及待地要逃离他,逃离这个世界。
这个姬楼雪……他到底……
“救人!!!” 一声凄厉到非人的尖叫——来自系统耗尽的能量冲击,猛地刺破死寂,狠狠撞进附近一个刚走上甲板透气的侍应生耳中!
侍应生被这“幻听”惊得魂飞魄散,下意识看向海面,恰好捕捉到最后一圈涟漪!
“有人落水了!快来人啊——!!” 侍应生惊恐欲绝的嘶喊如同惊雷,瞬间撕裂了拍卖厅隐约传来的优雅乐声,引爆了死寂的甲板!
秦满樾站在原地,手中的威士忌早已倾洒殆尽,冰凉的液体顺着僵直的手指滴落,在昂贵的甲板上洇开一小片深色。他死死盯着那片吞噬了姬楼雪的、重归平静的黑暗海域,眼底翻涌着前所未有的、冰冷而复杂的漩涡。
不是他亲手推下去的……却比他计划的任何死亡,都更彻底,也更……令人心绪不宁。
挪威的冬天还是太冷了,姬楼雪还是没有熬过去。
他死了。
不他又没死。
因为他再次睁开眼睛了,只不过映入眼帘的却是天花板。
“系统?”
“系统这是瑞士吗?我还是没死成?”
迟迟没有回应,就在姬楼雪以为刚刚的一切都是他的幻想的时候,系统回应了他。
“我在。”
声音低沉的不想原来的系统。
“你怎么了?还有我怎么了?”
“你死了,你又活了,你还穿到一年前了!”
“啊?是只有我一个人重生了吗?还是所有人一起重生了?比如说秦满樾他重生了吗?”
“怎么可能?死的只有你姬楼雪,重生的当然也只有你姬楼雪啊。”
镜樾雪沉思了两秒:“我为什么会重生?你干的?”
系统鄙夷道:“怎么可能,我也只是个系统啊,那有那么大的本事,你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可能是出bug了,也有可能是你命不该绝。”
这些通通都只是姬樾雪的开场白,他现在最关心的还是任务。
“那我现在还要去做任务吗?”
系统叹了口气。
“总部已经排了另一个宿主了,不过你要是不想做任务还是要假死离开这里的不然世界观解释不清。”
“那现在秦满樾对我的好感度是多少?”
“-85”
姬楼雪发现了槽点。
“一年时间好感度就一直保持在-85,原著干了什么啊?”
“他强吻了秦满樾,就在刚刚,十分钟前。”
“哈!!?”
哈!?
姬楼雪真的很喜欢搞事啊,等会又事必死的结局了。
重生…为什么会重生?是偶然的奇迹?还是某种规则的漏洞?是只有他一个人?还是……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一场可以存档读档的游戏?如果……如果他再次死去呢?
这个念头一旦滋生,便如同剧毒的藤蔓,瞬间缠绕了他所有的理智。
那双因恐惧而微微颤抖的桃花眼里,骤然爆发出一种近乎病态的、孤注一掷的光芒。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他要测试这该死的“规则”。
“系统!”姬楼雪在脑中嘶吼,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亢奋,“记录,全方位记录,我要看看,这‘命不该绝’,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宿主?!你想干什么?!”系统惊恐的声音尖锐地响起,它瞬间捕捉到了姬楼雪脑海中那疯狂的计划,“不行!绝对不行!死亡不是儿戏!上次是意外,这次主动……”
“闭嘴!”
姬楼雪粗暴地打断了它,目光死死锁定了床头柜上那个折射着冰冷阳光的水晶烟灰缸。
就是它了。
原著里让他头破血流的东西,正好拿来测试。
浴室的门,被猛地拉开。
蒸腾的热气裹挟着沐浴露的冷冽香气扑面而来,水雾弥漫中,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踏出。
秦满樾只在下身围了一条浴巾,湿漉漉的黑发贴在额角,水珠顺着紧实流畅的肌肉线条滚落。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如同极地寒冰,冰冷地穿透雾气,精准地钉在姬楼雪身上。
那眼神里没有丝毫波动,只有纯粹的、令人骨髓发冷的厌恶和……一丝等待猎物如何挣扎的残忍审视。
他出来了。带着足以将人冻僵的怒意。
就是现在。
姬楼雪脸上所有的惊恐、犹豫、算计,在秦满樾目光落下的瞬间,统统被一种极致诡异的平静取代。
他甚至对着秦满樾,极其缓慢地、扯出了一个堪称温柔的微笑。
那笑容,在秦满樾冰封的眼底,映出一丝微不可查的错愕——不是预想中的求饶、狡辩或歇斯底里,而是一种……难以理解的、空洞的平静。
下一秒。
姬楼雪动了。
快得如同扑向火焰的飞蛾,他猛地抄起床头柜上那个沉重的、棱角锋利的水晶烟灰缸
没有丝毫犹豫,更没有看秦满樾一眼,在系统发出撕心裂肺的“不!!!”的绝望尖叫中,他用尽全身力气,将烟灰缸最尖锐的棱角,朝着自己的太阳穴,狠狠地、决绝地砸了下去。
“砰——!!!”
一声沉闷得令人牙酸的巨响在奢华的套房内炸开!
水晶碎裂的刺耳声响紧随其后!
鲜血,如同妖异的花朵,瞬间在姬楼雪的额角、太阳穴处爆开!
温热的液体混杂着细小的水晶碎片,喷溅在他苍白的脸颊、昂贵的丝绒床单和光洁的地板上。
巨大的冲击力让姬楼雪眼前的世界瞬间被猩红和黑暗撕裂,身体如同断线的木偶,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地摔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剧痛…尖锐的、爆炸般的剧痛瞬间席卷了所有感官,但奇异的是,意识并没有立刻消失。
他清晰地感觉到温热的血液正汩汩流出,浸透了鬓角的头发,濡湿了地毯。视线模糊扭曲,耳朵里充斥着尖锐的嗡鸣和系统彻底崩溃的、混乱无序的电子杂音。
他努力转动眼珠,涣散的瞳孔捕捉到门口那个僵硬的身影。
秦满樾……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浴巾下的肌肉似乎绷紧了,那张永远冰封的、掌控一切的脸上,第一次清晰地出现了裂痕——不是愤怒,不是厌恶,而是一种纯粹的、难以置信的、凝固般的震惊。
他那双深渊般的眼眸,死死地、死死地钉在姬楼雪额角喷涌的鲜血和那碎裂的水晶残骸上,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荒谬、最无法理解的景象。
他预想过无数种姬楼雪的反应——狡辩、抵赖、痛哭流涕、甚至再次扑上来纠缠……唯独没有想过,对方会在他面前,如此平静、如此决绝地……自裁。
姬楼雪感到自己的生命正随着血液飞快流逝,冰冷的麻木感开始取代剧痛。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彻底陷入黑暗前,对着那片模糊的、震惊的秦满樾的轮廓,再次扯动了一下染血的嘴角。
测试……开始……
意识沉入无边黑暗。
这一次,没有冰冷的海水,没有窒息的痛苦,只有一片温暖的、粘稠的、不断下坠的虚无。
不知过了多久。
意识像是沉在深海的淤泥里,沉重而滞涩。
然后,一点微光刺破了黑暗。
姬楼雪的睫毛剧烈地颤抖了几下,猛地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依旧是那熟悉得令人心悸的、带着繁复复古花纹的……天花板。
身下是柔软昂贵的丝绒被褥。
窗外,是正午阳光下波光粼粼的蔚蓝海面。
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他回来了。
再次回到了同一个时间点,同一个房间。
“嗬……”一声短促的、带着劫后余生颤抖和难以言喻兴奋的抽气声,从姬楼雪的喉咙里溢出。
他几乎是弹坐起来,手指颤抖着摸向自己的额角和太阳穴。
皮肤光滑,完好无损。
没有伤口,没有剧痛,没有粘稠的血液。只有记忆深处残留的、被水晶棱角狠狠砸碎的幻痛。
“系统?”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奇异的亢奋。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系统那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带着剧烈波动和惊魂未定的声音才断断续续地响起:
“记…记录完毕……宿主……你……你这个疯子……”
姬楼雪没有理会系统的控诉,他猛地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冲到床头柜前。
那个沉重的、切割完美、棱角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寒光的水晶烟灰缸,依旧静静地立在那里。
干净剔透,完好无损,旁边散落着几个空了的烈酒小瓶。
时间……真的重置了。
他成功“测试”了!自杀,是可行的“读档”方式!
一股巨大的、扭曲的狂喜瞬间淹没了姬楼雪。
他成功了,他掌握了某种……超越死亡的力量?或者说,某种诡异的“存档点”?
然而,这份狂喜还没来得及发酵膨胀,系统那虚弱却带着极致惊恐的声音,如同冰水般猛地浇下:
“宿…宿主……不对!快看秦满樾的好感度!!”
姬楼雪下意识地调出脑海中的面板。
【目标:秦满樾】
【当前好感度:-99】
那猩红的数字,刺得姬楼雪瞳孔骤然收缩!
-99?!!
上一次醒来,明明还是-85!他什么都没做,甚至还没来得及“强吻”事件重演,为什么……为什么好感度会暴跌至濒临-100的深渊?!
就在这时——
“咔哒。”
一声轻微的、金属转动的声响,清晰无比地从浴室方向传来。
磨砂玻璃门后,那个高大、模糊的身影轮廓,在蒸腾的水汽中,缓缓清晰。
一股难以言喻的、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冰冷彻骨、带着实质般杀意的气息,穿透水雾,无声无息地弥漫了整个房间。
姬楼雪浑身僵硬,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系统那带着哭腔和极致恐惧的电子音在他脑中尖啸:
“他知道了!宿主!他知道了!!他记得!!刚才那一幕……秦满樾他……他也重生了!!!是秦满樾!!!”
姬楼雪真的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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