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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花期里的离别诗

这以后,陆安像失去了灵魂的躯壳,在这个城市来回游走。

一切好像都变了,一切好像都没变。

他仍然时不时地,会想起那个小小的咖啡馆,那个露着虎牙的女孩,时不时地,又会想起林绥摸着他的头那温柔的样子。有时甚至会想起成都的那个天桥,那个医院,或者他那个小小的出租屋。

还有……那个疯子……

他会不会追到这里来……

他喜欢一个人到公园发呆,就那样愣愣地盯着平静的湖面,偶尔泛起一圈圈涟漪。

他喜欢坐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神空得像蒙了灰的玻璃,连阳光落在脸上,都没让那双眼睛泛起半点波澜,仿佛不知道下一秒该往哪里看。他走在路上,脚步虚浮得像被风推着,双眼半睁着却没有焦点,明明看着前方,却像隔着一层厚厚的雾,连身边人打招呼都没反应,整个人像丢了魂。

他开始思考活着的意义。

如果相遇注定是场离别,那么相遇的意义是什么呢。

他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竟然不知不觉地来到了曾经他打工的咖啡馆。

现在的咖啡馆已经改成了花店,浅木色柜台上,玻璃花瓶排得整整齐齐,香槟玫瑰浸在清水中,花瓣泛着柔润的光,旁边几束小苍兰缀着水珠,连包装绳都沾着淡淡的香。

他手里还拿着那只俄罗斯套娃,静静地看着花店发呆。

“帅哥,需要什么?”花店的老板从屋里走出来,她很年轻,淡黄色的碎花裙衬的她很精致。

“没什么,到处看看罢了。”陆安回对方一个微笑。

“一个人吗?进来喝点下午茶吧。”花店老板邀请他。

可能是漫无目的地游荡久了,又或者是他想再看看那个熟悉的咖啡馆的陈设,于是就跟着进来了。

“我叫夏栀,栀子花的栀,帅哥,你看起来不像本地人啊。”夏栀微笑着跟他闲聊。

“嗯,我从成都来的。”陆安回答。

“这么远吗……”夏栀一副很震惊的样子,“你一个人来的?”

“嗯……”

夏栀看着眼前这个精致的男人,男人身着一身风衣,戴着一副银边的眼镜,看起来温文尔雅,不知为何,他的脸上只有一种表情,似乎没有什么情绪,在那眼镜下,只能感受到他眼中的忧郁。似乎在他的身上,有很多故事。

夏栀很热情地给他介绍了店里的各种各样的花。

“其实,我很喜欢花,闻到花朵的清香,我会感到万分的惬意……”夏栀突然垂下眼“每朵花都有自己的花语,就像这紫色风信子,它的花语为悲伤、道歉、忧郁的爱,其紫色的花朵在微风中摇曳,散发着孤独的气息,就像你一样……”

陆安静静地看着她。

“如果能一直这样,经营着我的小花店,每天认识更多人,更多朋友该多好,”她叹口气,“可是,我已经是晚期的心力衰竭。”

陆安心头一颤,心力衰竭……晚期会因循环衰竭死亡……

“为什么不去住院,使用专业的机器设备,会暂时延长你的生命。”陆安询问。

“对呀,治疗可以延缓症状,维持生命,可是,那有什么意义呢……”夏栀笑了“与其那样苟延残喘,为何不利用仅剩的时间,去做点自己喜欢的事呢?”

“我喜欢游泳,划船,爬山,只不过,我的身体已经不允许了,于是,我用剩下的资金,来经营一个小小的花店,我喜欢花,也想通过这样,认识更多的人,聆听更多的故事……”她笑着,眼中没有对死亡的任何恐惧,就像普通健康的女孩。

陆安心里隐隐作痛,他为这样的人感到惋惜。

自闭症,又称为孤独症谱系障碍。

他因为小时候的变故,就患上了这样的心病,他从小就寡言少语。总是活在自己的世界,读不懂别人的情绪,也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甚至无法正常同别人交流。

自己的生活一直都无趣又黑暗。

“生命的意义是什么?”陆安问她。

夏栀愣了一下,然后浅笑着回答他:“生命的意义没有标准答案,它更像是每个人用经历、选择和热爱为自己书写的答案,如果你能在自己的生命中感受过哪怕一点点的温暖,那你的生命就是被赋予意义的。”

温暖吗……那自己已经感受到了很多。陆安放松地笑了。

这一路上,不论是母亲,陶瑾,林绥,唐淼,还是这位夏栀小姐,在跟他们每个人相遇时,自己都或多或少地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体验。他们对于自己的回忆,也会成为生命的一部分。或许,这就是相遇的意义。

“恭喜你作为本店的幸运顾客,这束花就送给你。”夏栀为他递上一束风信子。

又过了两个月,陆安再来到这个花店,发现花店已经关门了。

他看不到夏栀那美好的身影了,不过他早已习惯了离别。

他在网上搜索了风信子的花语:

风信子,寓意着相思和依依不舍,是表达离别之情的花卉,其独特的香气可传递出思念和祝福……

银框眼镜下,陆安的视线竟然有些许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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