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久,一切都慢慢地平复下来后,长生才从水里慢慢站起来,回到房间。
而予安坐在那里等着他,看着他那泡软了的纱布挂在身上,血迹斑斑的,浑身上下滴着冷水,予安那已经举起来的拳头,又轻轻地放了下去。他有些发狠地推开长生,然后拿来一块干布,窸窸窣窣地将长生的衣服裤子脱下,然后又解开他的纱布,开始一点一点擦干净他身上的水。
温暖柔软的感觉随着予安手到之处漫上全身,长生立在那里,咬着嘴唇握紧拳头光着身子,任他摆布着。
最后,他又用新的纱布帮长生把伤口一层一层又包了上去,轻轻抚摸,用牙齿打上结,小心地问:“疼吗?”
金创药融进血肉,剧烈的疼痛感压倒了不受控制的**,长生感到无比的庆幸,拼命摇着头,感谢着这种非人的疼痛。
予安坐到他怀里,拉过被子,将他们二人都包裹在里面。
长生却彻底蒙了,费力地想站起来:“予安,这样子不行,不行……”
而予安却按下了他,看向长生的目光闪亮且坚定:“为何不行?”
长生同样回看着他,嗓音有些颤抖:“予安,我一直不知该如何是好,想要靠近,却又害怕靠近,但是我知道,有些事,做了的话会被当作混蛋的。”
予安凑上来,手环上他的腰:“我说过,我会陪你的。”
微弱的光线透过薄被打在予安的脸上,他在微微喘息,呵出的气拂着长生的脸,痒痒的。
他的身体慢慢贴过来,腰线沿着长生的手心滑向他的臂弯,长生的呼吸又开始不正常了。
予安说:“长生,我也不知道如何是好,请你告诉我,我心里很急,很想证明什么,但是找不到办法,很难受。”
此时,他的眼睛在黑暗里闪着不可思议的光,少有的咄咄逼人地紧盯着长生。
无法控制地,长生猛地收紧了自己的臂弯,把他紧紧搂住,手伸进他的里衣一把拉了下来,扔到一旁,另一只手沿着背后那条深深的线条摩挲着。
“长生。”
予安突然开口,使得长生一愣:“嗯?”
“你知道永远有多远吗?”
这样深刻的问题,长生自然是从未考虑过的,可是他依旧看着予安的眼睛,认真回答:“就像我们要在一起的时间一样远。”
予安笑笑,看着窗外的夜空。
冬季天空的夜晚,星光格外的璀璨,在寒冷中坚毅地闪烁着。
“你看那些星星,它们有着很长很长的寿命,长到用几生几世的时间都数不完他们的生命线。那摇曳着的,纠缠着的轮回,伴随着月亮的沉浮起落,就这样在空旷的苍穹上闪耀着。”
“予安也像星星一样闪着光芒呢。”
予安轻轻拍他后背一下,继续说道:“那云朵之上居住着神明,就好似雾气中的水珠一般多,甚至还有更多更多。他们在上面时时刻刻俯视着我们,于是,当我们看向天空的时候,他们同样也在回望着我们,看我们的一举一动,看我们的一颦一笑。”
长生又插嘴道:“那么我们所想,他们都会知晓吗?”
“当然,神明自是会知晓一切的。”
“那我对予安的爱,他们也会知晓吗?他们会同意吗?可以让我们挣脱世俗的阻挡吗?”
予安没有答他,只是继续道:“饮食男女,食色性也。那些星空下的思念,无关性别,都会随着星星一样持续着,持续着永远直至永恒。永恒一般永恒。”
“永恒一般永恒?”
“嗯。这便是我对长生的心意。”
长生眼睛也闪了闪,又低头贴了上去。
烛火就予安头顶的斜上方,可以清楚看见他的表情,皱着眉,半闭着眼,黑暗里,五官都带着深深的阴影,浓墨重彩,像画里的人物般,漂亮得惊人。
而那昏黄微弱的光线此时开始四下跳动,偶尔掠过予安的身体,长生的脸。
予安的手扶上长生的背,硬生生拉起他的头发逼着他仰起头,另一只手却慢慢拉起那条薄被,顺着长生的背盖上,喘着气道:“不要冻着了。”
不知怎的,长生的眼泪哗得流了下来,流到嘴巴里,滑过下巴,滴到予安身上。
“予安,我……”
予安哆哆嗦嗦地摸上他的脸颊,一点一点吻着他的嘴唇,将长生后面的话堵了回去。
两个人嘴里呵出的白色雾气柔和的重叠在一起,在脸上缭绕弥漫。
烛影摇晃,彻夜不休。
次日醒来时,身体的酸痛首先袭来,膝盖处低头一看是血肉模糊的一片,而予安的手肘,后背,青青红红的斑驳一片,长生呆呆地看着,无比心疼的拢住予安,下巴枕到他的肩窝,轻声说着“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方长生,我和你不一样,自己想做什么能做什么要做什么,我都清楚的很,且不会后悔。”
他侧过头平静地看向长生的眼睛继续说道:“收好你这副罪孽深重的表情,否则以后不要见我!”
长生眼睛湿湿的还欲说些什么,又被他一拳捶在肩头:“说的就是这副表情!”
“好,予安大人,小的知错了。”
予安这才抿唇笑了,片刻后,他又轻轻说道:“长生,此次回来我只待半月,然后还要走。”
“去哪里?西凉一役不是大胜了吗?”
长生讶异的紧了紧手臂,就这样抱着予安,抱着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刻都不想放开。
他看着前方顿了顿说道:“北疆。”
长生不知该说什么了,只能再次收紧手臂,将整颗头都埋入他的肩窝。
“予安,我随你同去。”
予安倏地回头,怒视着他说道:“方长生,你给我听好了,你不要总想着为我做什么,你是觉得我不如你吗?你觉得你能得到的东西我得不到吗?”
长生低头,是啊,我能得到的东西予安向来可以轻易得到,而且他从来不需要。
他抬起头苦笑着说道:“是啊,你让我觉得自己很没用。”
予安用力掐住他的下巴,使他仰起头来:“我可以轻易得到很多东西,但是,方长生这个人是我不能失去的,永远不能失去。所以,请你照顾好他。”
看向予安的眼中再次被水汽弥漫,长生颤抖着说道:“予安也是我不能失去的,所以,一定要好好的回来。”
予安用力点头:“等我。”
“嗯。”
*
天色已亮,大雪渐渐停歇,而方长生的故事也戛然而止。
扶祗自是早便听说过,早在夏天的时候北疆之战便已结束,我朝溃败。
银伯与茅小宝一齐看向扶祗,而后又转头看向方长生。
他似乎读懂了他们眼中的疑问,笑了笑,叹出口气道:“我打听过,他似乎像人间蒸发了般,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或许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吧。”
方长生的眼眸闪了闪,似是涌出一片晶莹,而那光亮一闪即逝,而后他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地说道:“我也投军了,果然我还是要去找他。人总是要做些什么的。”
他向来慵懒的脸上露出几分坚毅,他笑着对扶祗说:“老板,这几盒烟花没放,可以退吗?”
扶祗也笑笑:“休想。”
“哈哈哈哈,果然是奸商。那便存在这里好了,等我寻回予安,再来这里,与他同放。”
方长生将头发扎好,用那根发带紧了紧,蹲下身子将脸埋进茅小宝肚皮柔软的毛里用力蹭了蹭,穿好衣服向扶祗与银伯道别。
“长生!”扶祗想起什么似的叫住了他:“当年你同予安来客栈时,我曾赠你一条红绸,你可许下愿了?”
方长生怔住,摇着头说道:“没有,我不知塞到哪里去了。”
银伯眼疾手快地又取过一条交到扶祗手里,扶祗又道:“那便便宜你小子了。再予你一条,写上心愿,挂上去吧,自会有神明佑你。”
方长生却顿在原地,没有伸手。
他摇了摇头说:“不必了。予安曾说,云朵之上便是神明,他们会护佑每一个仰望天空的人,也会将人们的思念传递,持续永恒。就像……我同予安一般。”
扶祗看着他,没有说话。
方长生笑着朝他们挥了挥手,向北而行。
“别来春半,触目柔肠断。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雁来音信无凭,路遥归梦难成。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
方长生吟着诗,渐行渐远。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扶祗突然高声叫住:“长生!你的家乡和北疆比,应该算是南方吧?”
方长生回头不解地看向扶祗,迷茫的点点头。
“那么予安一定会回来的,他总是会回到南方的。”
扶祗笑着说道。
方长生也笑了,这是这次看到他之后,他第一次发自肺腑的大笑。
只见他转过身去,再次挥手,以示告别。
“走吧,进屋吧,太冷了,我这细皮嫩肉的,可不能冻坏了。”
扶祗依旧揣着手,朝客栈内走去,口中又轻声道:“肥猫,你还想继续这样下去吗?”
少女出现在他身后,声音因久未说话而显得有些干涩:“扶祗,他们二人的感情,会被世人接纳吗?”
扶祗头也未回,垂眸说道:“情之一事,无关性别。只要他二人心中有念,那世俗的眼光重要吗?”
茅小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问:“那……予安还活着吗?”
扶祗顿了顿,头垂得更低了:“只要长生心念不灭,予安就一直都在。”
似乎从他话中品出了什么,茅小宝的眼泪扑簌簌地便滴落下来,声音更加嘶哑了:“扶祗,人生为何这样苦啊。”
扶祗转过身,刚刚抬起的手掌看到她后又想要缩回,想了想还是落于她的头顶,轻轻揉了揉:“因为人生本就是一场苦修啊。”
他的眸光好似一弯清泓,清澈而柔软,带着力量和温暖地注视着她。
茅小宝抬起头,与他对视的一瞬间,他却又收回了目光,恢复往常那般懒散的神情,背过身去,伸了个懒腰。
“肥猫,你一共耽搁了四年零三个月时光,又在我店里白吃白喝不干活。所以……”
“奸商!我才不要任由你摆布!”
茅小宝口中大骂着,却习惯性地抄起桌子上的抹布,开始擦起桌子来。
“折腾一夜,困死我也。我要补觉去了,醒来之时,整个店都要打扫干净,否则没有饭吃。”
看着他背影离去,茅小宝大叫着:“啊啊啊,为什么我身体不由自主地便要做这些活儿啊!真是天生奴才命!”
可是她的眼中,却是含着笑的。
管他呢,我在一天,他便不能将我轰走。任何事有了开头就必须要有个结果。
扶祗,这头是你开的,你终究要还我一个说法的。
扶祗os:喵喵?何时成我开的头了?
这个故事比较短,就这样结束了。
又到了文尾推歌的环节(啊嘞,我怎么开始越来越期待这个环节?嘿嘿),这次我脑海不断循环的是《go west》走西口(误),一首为同性宣传而创作出的歌曲。
可能有些不合适,但是我是真的很喜欢这个旋律与歌词(傲娇脸)。
头次听到,是在《山河故人》的结尾,火车奔驰出山洞,整个人都随着音乐而澎湃起来,可是激动后又逐渐归于落寞,甚至有些难过。
“每个人都只能陪你走一段路,迟早是要分开的。”
人生那么短,灿烂过又很快凋谢,所以如果爱,请不要迟疑。
我们积极向上,我们拼搏进取,我们都拥有灿烂的明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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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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