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云无涯迷路了。
这很荒谬。
作为青冥山首座弟子、修真界年轻一辈公认的“霜天鹤影”,他本该在子时之前抵达璇玑阁,向阁主呈上师尊亲笔所书的密函。然而此刻,他站在一条挂满惨绿灯笼的长街上,脚下青石板缝里渗出黏腻黑水,空气中飘着腐臭与檀香混合的诡异气味。
——鬼市。还是百年难遇的“子时大市”。
云无涯面无表情地捏碎第三只试图扒拉他袖子的白骨爪,心想若是被师尊知道自己因为把地图拿反了而误入鬼市,大概会被罚抄三百遍《清静经》。
“这位道长——”沙哑的声音突然从背后贴上来,“买消息吗?只要三滴心头血……”
云无涯头也不回地反手一弹,那团黑影尖叫着化作青烟。袖中罗盘疯狂旋转,他蹙眉望向雾气深处若隐若现的朱红牌楼,忽然听见一阵极其不合时宜的……唢呐声。
(二)
“瞧一瞧看一看了啊!黄泉特供纸钱买三送一,孟婆汤代购第二碗半价——”
叶寒舟翘着二郎腿坐在摊位上,嘴里叼的狗尾巴草随着吆喝声一颠一颠。他面前摆着口豁了边的陶瓮,里头乱七八糟插着几支号称能“通阴阳”的野花,旁边木牌上龙飞凤舞写着:红尘手开光,假一赔十。
“这位客官……”他眯眼拦住个飘过的无头鬼,“我看你印堂发黑,要不要……”
话音未落,整条街的灯笼突然同时熄灭。
阴风卷着纸钱冲天而起,原本熙攘的鬼市瞬间死寂。叶寒舟指尖一颤,袖中铜钱叮当坠地——三枚全部立着。
“大凶啊……”他咂咂嘴正要掐诀,忽觉后颈汗毛倒竖。转头就见一柄雪亮长剑抵在喉间,持剑人月白道袍纤尘不染,玉冠下眉眼如冻霜。
“道友。”对方冷冷道,“你摊子下面压着我的罗盘。”
(三)
云无涯此刻非常后悔。
他本该取了罗盘就走,而不是和这个满嘴跑马的散修纠缠。尤其当对方第五次试图把野花塞进他袖子里时,他确信自己遇到了修行路上最大的劫数。
“清微道长是吧?”叶寒舟灵活地躲过一道定身咒,“你看咱们都被困在鬼打墙里了,不如组个队?我专业破阵二十年……”
“咔嚓。”
细微的碎裂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云无涯猛地按住剑柄——所有商铺的纸人伙计齐刷刷扭头,嘴角裂到耳根。
“哦豁。”叶寒舟吹了个口哨,“百鬼夜行提前了?”
(四)
第一波纸人扑来时,云无涯的剑光织成了银河。然而斩碎的纸屑落地即化黑虫,叶寒舟甩出的符箓倒是烧得噼里啪啦,就是顺带燎着了云无涯半截袖子。
“失误失误!”他边嚷边往道长身后躲,“话说你们名门正派有没有那种……特别炫酷的大招?”
云无涯忍无可忍甩出琴匣。七弦一震,清越鹤唳荡开十丈浊气。叶寒舟突然“咦”了声,扑过来按住他拨弦的手:“等等!这些傀儡心口有焚天宗的印记!”
琴声骤停。云无涯低头看近在咫尺的痞笑,发现对方睫毛上沾着不知道哪蹭的金粉,在幽绿鬼火里亮得扎眼。
(五)
破晓时分,两人踩着最后一只傀儡的残骸跳出鬼市。叶寒舟掌心躺着枚焦黑的青铜齿轮,内侧赫然刻着焚天宗徽记。
“有意思。”他随手抛接着凶器,“听说贵派最近丢了不少法器?”
云无涯盯着他沾了灰的侧脸看了三秒,突然道:“你早认出我了。”
“哎呀呀……”叶寒舟伸了个懒腰,“谁让道长三个月前在论剑大会上‘一不小心’把我师弟揍哭了呢?”
晨光穿透云层时,云无涯发现自己正跟着这个可疑分子走向完全相反的方向。更可怕的是,当叶寒舟变戏法似的掏出包桂花糕时,他居然接住了。
(六)
青冥山巅,璇玑阁主看着传讯纸鹤带来的最新消息——本该呈递密函的首座弟子,正和修真界著名麻烦精蹲在河边吃早点。纸鹤尾部还系着朵歪歪扭扭的野花。
“年轻人啊……”老者笑着摇头,指尖突然一顿。花瓣脉络在阳光下显出血色巫文:
【天劫启动,焚天有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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