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一只巨大的夜枭盘旋在一座小镇上空。
这里一片萧索,寒季的大地被雪盖住,几乎没有植物生长,动物也窝在洞里。好不容易它发现有一颗没有休眠的树,它滑翔过去,落在枝头。
它发出古老晦涩的音节:“树啊,树啊,您有没有见过和我一样的精灵?”
树的生命比动物更长,但它们动作的节奏也更慢。细心观察才能发现,凌冽的寒风里,光秃秃的树枝晃动着示意没有看见。
这段时间它得到过太多否定的答案,已经不抱希望了。或许当时只有自己逃出了无人之境。
“那您知道精灵的祖地在哪里吗?”
树簌簌抖落积雪:“去往南边吧,南回的鸟儿歌唱道,‘漆黑的森林,无人踏足的地方就是精灵的故乡。’”
它飞回铁轨旁等待,轰隆轰隆的声音逼近,它做好准备,当机械列车快速行驶过时它从屋顶俯冲而下,精准地抓住车顶的一小段横梁,御风南下。
它丝毫不畏惧这样的钢铁怪物,因为主人曾带他乘坐过。
主人,我好想你。它不禁留下泪水。
泪水滴落,打湿它脖颈上的项链。
-
简正在镜宫盘算时间表,该召开新一次聚会了。
咔嚓——
简循声看去,破碎的镜中一个人摔进了镜宫外的花园。
怎么回事,镜宫的防御不可能这么轻易被人突破!简立刻戒备。
来人有一头浓密柔顺的浅棕色头发,他理了理乱掉的头发,露出一双特别的精灵尖耳,漂亮的墨绿色眼瞳惊慌地乱瞟。
这帅哥怎么看起来那么眼熟。想起来了,刚刚才见过,是贴在自己通缉照旁边的瑞森·科尔伏。
简再伸长脖子一看,他脖子上挂着的不是自己给奇奇串的种子项链吗?!
顿时简仿佛被五雷轰顶,大脑一片空白,回过神来只感到庆幸。
还好她在奇奇面前一直衣衫完整,主要是天气太冷没法穿少一点。也没有做出太过分亲昵的动作,主要是不洗澡的狗身上真的有味。
最高兴的是奇奇还活着,既然他能成为通缉犯,说明他有自保的能力,只是之前受了危及生命的伤,这可能也是他选择暂时留在自己家中的原因。
现在他已经被治好,还提升了魔法等级,离开自己也能生存,此时分开对两个人来说可能都是最好的结局。
无论他是狗是鸟,是人还是精灵,他都曾是自己的奇奇。
调理好之后,简打开镜宫大门,打出字幕。
【欢迎来到我的镜宫做客,你可以称呼我旅者。】
瑞森懵懵懂懂地走进镜宫,用蹩脚的通用语问道:“镜宫在哪里?世界为什么陷入了黑白?”
【镜宫在黑白界之上,是黑白界的中心。】
瑞森摇头:“黑白界也没听说过。”
简无奈地把黑白界和七魔域向他科普了一遍。
虽然这些陌生的词汇组合在一起很难一下理解,但瑞森听得眼睛发亮:“旅者,您知道得好多,那您知道精灵祖地在哪里吗?”
【不要轻易向其他人透露自己的身份。这里有一个经常举办的魔法聚会,你可以和他们交换信息,交易魔法材料、魔法物品等。你愿意参加吗?】
“愿意,谢谢旅者!不过我要怎么进出这里啊?”
【往脖子上的项链注入魔法,就可以连接通路,自由进入这片空间。你可以把最近有空的时间,需要的东西,和其他人交易的进展写在门口的黑板上。我会提前通知你聚会的时间。】
瑞森握住胸口的种子:“嗯嗯!虽然很多事情我还不太明白,但我会尽快学会!”
瑞森在简的指导下离开镜宫。
飞速行驶的列车上,他轻轻收拢翅膀,羽毛拂过胸口的项链。
主人,我在那里闻到了你的味道,你也参加这个聚会吗?
-
路卡死最近嗜血的**愈发严重,不止对漂亮的猫儿狗儿流口水,翻找垃圾桶的老鼠,挂在窗沿的蝙蝠也会勾起他的食欲,甚至走在大街上都忍不住要冲上去啃人。
再这样下去他的人生就要毁了。百年艺术家画展开幕在即,他必须调整到最完美的状态。
在契约亡灵雅客的建议下,他预约了一位哲人学会的心理医生。
在医生的引导下,路卡死躺在柔软的丝绒单人沙发上。
心理医生坐在一旁,摊开记录本,推了推眼镜:“据我所知吸血鬼普遍有嗜血的问题,是很正常的事情,你不需要太紧张。”
路卡死五指将沙发扶手抠得凹陷:“普遍不代表正常。之前我从来没有渴望过鲜血。”
心理医生抬手示意他放松:“之前指的是什么时候?在转变的节点附近有发生什么特殊的事吗?”
活生生的人就坐在他身侧,对鲜血的渴望让他本来就烦躁。路卡死闭上眼睛,深呼吸,才勉强平复心绪,认真思考起来。
最特别的事应该是进入镜宫加入聚会?不,是在那之后。
路卡死不确定地说:“应该是在我成为二级魔法师之后。”
“那是否是魔药出了问题?”
路卡死摇头:“我不知道。”
叮——
不知道心理医生拨动了什么东西,他的声音逐渐变得飘忽:“没关系,我会带领你走进内心深处。你只需要放轻松,跟随我的指引。”
路卡死感觉身体在柔软的沙发中无限下沉,明明是在向下,却越来越轻,仿佛突破了宇宙的边界在天际之间漂浮。
-
咔嚓——
聚光灯打在路卡死身上,他发觉自己正在百年艺术家画展的开展仪式上。
画廊两侧是此次参展的画作,他的几幅作品被布展人放置在最显眼的地方。
此时站在他画作前的观众也最多。
明明他与他们站得很远,观众的品评声却在他耳边无限放大。
“画的什么破玩意?色彩和构图都不对吧,从来没在现实里见过。”
“画面的确很有张力,但有故意用血腥暴力吸引人眼球的嫌疑,没有一点内涵。”
“怎么感觉和我看过的某幅画有点像,具体说不上来是哪里,但他肯定抄袭了!”
路卡死想要解释,张开嘴却吐不出任何字,露出的獠牙痒得不行。
动作先理智一步,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咬住了一位观众的脖颈,腥甜的鲜血流入喉咙,仿佛久旱之地承接了雨水。
一口接一口,尽情释放杀戮和恶意之后,身心都感到魇足。
他的脚下是一具又一具干瘪的尸体。
“路卡死……”一个声音在远方呼喊他。
画展的地面崩塌,他坠落深谷,一颗心刚刚悬起身体就被柔软的丝绒沙发托住。
路卡死恍恍惚惚,刚刚好像做了一场梦,但是梦中的一切都随着醒来变得越来越模糊,直至什么都不记得。
他看着医生,那种嗜血的冲动竟然可以轻松忍耐了。
心理医生笑着询问:“怎么样?”
路卡死惊喜地说:“竟然真的有效!”
心理医生合上记录本:“那就好。不过还需要不断巩固加强才能维持住疗效,记得按时来复诊。”
路卡死心情愉悦地离开了诊所。
淡蓝色的羽毛不知何时出现,飘浮在路卡死身边,提醒道:“不是同行相轻,我觉得那个心理医生有点不对。你最好再找个物理上的名医看看。”
虽然他实实在在感受到了疗效,但雅客是这个领域的专家,既然他感觉不对,那就不要继续尝试了。路卡死应承下来。
回到家中他收到了新一期破晓会的通知。
-
简先把瑞森邀请到了镜宫,才开放另外两人进来的权限。
瑞森走进镜宫,身旁这个黑色鸟头的人影身上主人的味道更浓烈了。他想要直接开口询问眼前人,但又想到自己在主人面前一直是动物形象,害怕一下子会把她吓到。
正在犹豫要如何开口询问如何解释时,又有两人走进来,他只能闭嘴。
菲海尔和路卡死如往常一般进入镜宫后,立刻注意到多了一个人。
聚会成员都是被旅者邀请加入的,路卡死没有多问。
这会是乌鸫小姐帮我寻找的药剂师吗?菲海尔率先开口:“这位是我们的新成员吗?”
瑞森:“对,你们好。”
是个男人,声音比我好听,但通用语有些差啊。路卡死心想。
简适时在空中展现出字幕。
【乌鸫小姐嗓子受伤,本次聚会由我帮她打出信息。】
菲海尔猜测,这次聚会间隔的时间比较长可能是因为乌鸫小姐遇到了麻烦。
菲海尔见有些冷场,向瑞森介绍道:“欢迎你!在破晓会我们都以代号相称,我是自由小姐,这是日影先生,那是乌鸫小姐,你也起一个自己喜欢的代号吧。”
瑞森下意识摩挲起胸前的项链:“种子吧。”
种子会粘在动物身上,让鸟吃进肚子,从而去往更远的地方。代表着希望和无尽的可能性。
他在镜宫中的形象也随之变成一粒人形种子。
【乌鸫想要询问你们,是否知道哪里有存放千年的尸骸。】
菲海尔:“探险队和考古队经常会去洞窟、墓穴、古迹这些地方,多半能遇到古尸,不过不一定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人类,需要研究人员断代。你可以寻求他们的帮助。”
【乌鸫:多谢。】
菲海尔收回视线看向简:“对了,乌鸫小姐,之前你说的那个药剂师考虑得怎么样了?”
竟然忘记这茬了。简看向瑞森,药剂师本狗正在此处。
隔着“头套”瑞森还是莫名感觉到了乌鸫的视线,这让他更加确信这就是主人。他记得主人曾经问过他相关的问题。
简刚准备委婉地告诉菲海尔没戏了,就听到瑞森说。
“我是药剂师。”主人是不是答应了别人什么要求,本着为主人排忧解难,不能让主人尴尬的原则,瑞森开口道。
如果那不是主人,之后为不小心横插别人的交易而道歉就好。
瑞森等待着乌鸫小姐的反应,而乌鸫小姐没有否认,他确定自己没错。
瑞森看向菲海尔:“你需要什么帮助?”
乌鸫小姐真是太棒了,把药剂师先生推荐到破晓会,可以直接交流,太方便了。
菲海尔有些抱歉地说:“接下来的交谈可能会透露一些我的真实信息,我希望可以一对一,可以吗?”
【你们还有其他要分享的事吗?】
路卡死犹豫一瞬还是摇了摇头。
【那你们两位先离开吧。】
菲海尔把自己的情况大致介绍了一番。
瑞森回绝道:“我可以帮助你,但我要寻找精灵祖地,没办法去到你所在的地方。”
“精灵?”菲海尔眼睛一亮。
她的领地因为靠近墨森林,很多冒险者在此停留休整。小时候聪明可爱的她颇受大人们喜爱,那些冒险者时常在晚宴过后给她讲探险的经历。
曾经不止一支队伍提到他们在墨森林见过精灵。
菲海尔说:“我的领地紧挨墨森林,曾有多支探险队伍在那里见过精灵。我帮助你搜寻消息,你帮助我种植制药。之后种植走上正轨应该可以离得开人,你有其他计划我不会阻拦,还会尽我所能给你助力。如何?”
墨森林符合“漆黑的森林”这一描述,“无人踏足的地方”不符合,但是探险队会去的地方应该少有人踏足,或许是鸟儿使用了夸张的作词手法。
而且去她那里之后就不愁升级用的魔法材料了。
瑞森问:“拉法厄王国离圣光帝国近吗?我应该如何过去?”
“你现在在圣光帝国吗?那你知道首都海理希吗?”
瑞森回忆乘客们的交谈:“我坐的列车好像会经过海理希。”
种子先生好像社会经历很少。好不容易找到一位药剂师,中间不能出任何差错。
“五天后的中午,你在海理希列车站等我,我接你过来。我会穿黑白花的山猫斗篷,红色军帽,红色皮靴。我问你是谁,你就说‘麻房子,红帐子,里面住个白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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