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景色飞速变幻，简换乘几次车后，跨过万国桥来到上城区的中心。
这是整个帝国最繁华的区域，戒律所、王国卫兵、各家商铺自行聘请的安保站在街上、店前，各方势力并存。
简在幽微冷晶石交易市场门前停下脚步，建筑的外立面采用了特殊材料，灯光打在上面，闪动着辉一般的光彩。让常人也得以窥见一瞬魔法世界的本质。
门口，简·笛颂纳的动态通缉画像挂在最显眼的地方，简故意从旁边走过，与画中的自己对视了一眼。
“大包小包过一下机器，人往这边走。”
简跟着人群走过含有光元素辉的拱门时，被安保人员拦了下来。
“女士，请揭开面纱配合我们检查。”
今天简特意在换乘过程中改换了服装，此时她一身婴儿蓝色的标志套装，佩戴藏青色的面纱，特意和丧服老婆婆的外形拉开了差距。
简解开面纱一角，将丑陋的面容展示给安保看。
“啊，这。”这张脸似乎不符合安保的预期，他又问，“你是光魔法师吗？”
简轻哼一声：“怎么？光魔法师不能交易吗？”
“不是，请在旁边稍等一下。”几个安保把简围住，请她往旁边挪挪。
简回退一步堵住拱门：“叫你们店长过来。”
必经之路被堵上了，后面要进市场的人只能看起热闹。
一个干练的女人从里面跑出来：“请往旁边让让好吗，我们跟您慢慢说。”
简一边咳嗽一边扯着嗓子提高音量道：“经营者无合法正当的理由不可拒绝接待客人，违反帝国律法最高可吊销营业执照。”
这是简在戒律所期间学习到的知识。
店长解释道：“不是拒绝接待，是要确认一些东西。如果没问题我们会放行的。”
店长明显是在拖延时间。
“有什么问题在这里确认，跟你们走我怕被暗箱操作，大家看着我才放心。”简转身面向人群，“你们也想知道到底为什么要拒绝我进入吧？今天没理由就要查我，明天说不定查到你们头上。这种不把律法放在眼里的公司，你们敢信任吗？你们赌了好石头能带得出去吗？你们能确定他们没在交易环节动手脚吗？”
店长厉色道：“女士，你这样造谣生事，我们有理由禁止你入店。”
“我不过是提出合理疑问罢了，只是和你们做了一样的事，你们就受不了了？”
简已经把疑问抛出去了，没有必要继续再说，她转向人群求助：“有没有人帮我叫王国卫兵来主持公道！”
“穿棕色貂皮大衣的女士，你可以帮我叫一下街上的卫兵吗？”
“戴格纹帽子的先生……”
简向一个个具体的人点名求助。
有人意动，想要出门，看见安保把门把住了，又停住脚步，觉得犯不着为个陌生人得罪商家。
“来了。”后面有人小声说。
安保人员依次分开，一张简永远不会忘的面孔出现。
雅思明左眼处戴着一只非常显眼的外凸机械义眼，其上闪动着黄色光辉。
他薄唇一抿，冷声道：“把面纱和帽子取下来。”
“呵呵，看了又看，一个老人家有什么好看的？”简连带面纱一起摘下帽子，甩了甩头发，冷静地直视雅思明，“可以了吗？”
机械眼球上下扫描简，雅思明没有在她脸上发现任何魔法痕迹，这确实是一个毁容的老妇人。
“长官这边请。”
王国卫兵被人领着进门，雅思明觉得带卫兵进来的那个家伙面孔有点熟悉，好像是某家竞争对手的人。
卫兵队长昂着头环视一圈：“你们这里发生了什么纠纷？”
雅思明朝店长勾勾手指，看都没看卫兵一眼。
店长向卫兵队长解释道：“我怀疑她是逃犯简·笛颂纳。”
卫兵队长挑挑眉：“结果呢？”
店长面带笑容：“逃犯狡猾奸诈，我们手段粗浅，怕辨认不清放过了逃犯，那是多大的罪过啊。她毕竟是戒律所出来的人，我们还是等戒律所的人来检验一下吧。”
卫兵队长抽出一沓画像，翻到简·笛颂纳那一页，在简脸边抖开：“很明显不是一个人。”
他转身看向雅思明：“哟，大老板您在这呢？说说，就这几天您已经闹过多少回了？整个海理希谁的眼睛还比您这个大鉴定家厉害啊，要是真有问题您肯定直接拿下了，哪还轮得到别人来？贵公子的事确实让人难过，但已经无法挽回了。我劝您还是不要因为发泄情绪砸了自家招牌，做成这么大个生意不容易。您身强力壮，有时间不如再生几个。”
他胳膊往门外一挥：“瞧瞧，生意多红火啊，人都快把整条街堵上了，先放行吧。”
雅思明面颊抽动了一下，转身就走。
卫兵队长发出爽朗的笑声：“我还有其他公务，就先走了。”
店长走回简身边：“刚刚的事抱歉了，您先进去吧。”
简戴回帽子面纱：“刚刚拿我‘游街示众’羞辱完，现在轻飘飘一句抱歉就想揭过吗？不给补偿今天我就堵在这不走了。”
后面进不来的客人已经走掉了一部分，店长皱眉轻啧一声，深吸一口气：“你拿一卷筹码给这位女士。”
五十枚用纸包成圆柱状的代币交到了简手里。
“一枚价值一铜石，您可以去我们公司直营的赌石区碰碰运气。”
她虽然是光魔法师，但没到老板的等级，肯定无法直接看出石头的好赖。一般人去赌石，纯打水漂，这样的赔偿给出去相当于没有成本。
简抛了抛筹码，终于让开了位置。
五十铜石不少，是自己发家的开始，但豁出一张脸换五十铜石，那就太亏了。
这一次危机靠王国卫兵躲过了，下一次靠什么呢？不能频繁到这里来，得想办法一次性博够。
“姐姐，第一次来吗？我带你参观了解一下吧。”简正在思考的时候一个帅气肌肉男贴了过来。
简反身一扭和他拉开距离，提高语调：“姐姐？我都多大年纪了，叫我奶奶还差不多！”
肌肉男满脸笑容和简并行：“诶，这话说的，女人致死都是十八岁，我该叫您一声妹妹呢！”
“叫什么都没用，我没钱给你佣金。”
肌肉男忙摆手：“不用佣金，我们的工资公司已经给过了。”
原来是狗托。这下简倒是来了兴趣，任由他跟着：“那你们公司蛮大方。直营的利润应该没那么多吧，摊位费高还是成交单抽成？”
“您真懂行，看来今天跟着您能长不少见识。摊位费对比其他家不算多，因为人流大生意旺很快能赚回来，公司主要靠抽成赚钱。”
交易市场的墙壁明明看起来是透明材料，但从里往外看看不出到底是白天还是夜晚。简也没有在这里看见挂钟。
里面很温暖，侍者还有托都是穿着清凉的俊男靓女。
肌肉男关心道：“姐，这里很暖和，您不脱围巾吗？”
“我有颈椎病，不能受凉。”
肌肉男介绍道：“每一层楼做的生意不同，但都有免费的食物酒水可以享用，还有躺椅可以休息。姐，您累了就和我说，我提前去帮您占位置。看您手上拿的是赌石的筹码，我先带您去赌石区看吧。”
“好。”
离楼梯口最近的摊子上放着形状不规则，截成一片一片的石头。货物已经按照价格区分为百、千、万、十几万、几十万。
石头中蕴含的辉以及品种不能直接从石头的色泽和质感看出来，但也有一定关系。色泽越好，质地越晶莹透亮，出好货的概率越大。
简转了一圈，基本上最高品质就在标定区间内，浮动不是很大，能赚多少全看会不会喊价。
既然是按照百分比赚钱，那手中的资本越多，赚得越多。现在问题就在于定制了那件魔法物品之后，她身上已经没有那么多钱了。
买、开、卖倒腾几次可以短时间让本金越来越多，但是次次都买涨太显眼。
借钱更是不可以，开出来好石头不一定立刻卖得出去，万一被人做局砸手里还不上钱就惨了。
简故意激这个狗托：“这算什么赌石呀，不就看谁会砍价吗？没意思。带我去把这筹码换成钱！”
肌肉男一拍手：“嗐，别急呀！这些是截口料，质量最好的部分公司切出去做魔法物品了，剩下的料也有买头，博出来有晶石就赚了，石头漂亮可以做首饰也不亏，碎料可以批发给贩子做大型机器的运作燃料。”
这倒是让简长见识了：“还能做首饰？”
肌肉男自豪地说：“世界上还是普通人多，尤其那些贵族犯不着冒变异的风险去当魔法师，对吧？他们就可爱这些石头啦。就像尖晶石虽然是红蓝宝石的伴生石，但丝毫不影响它的美丽和价值。海理希最大最高端的珠宝首饰店——饰慕客也在我们宝华公司旗下。”
简淡淡点评道：“不错，但还是无聊。”
肌肉男引她到新的区域：“这边可以赌开窗的小原石。但一刀生，一刀死，能赚翻也可能狗屎都没有。姐，您第一次来，我劝您还是用稳妥稳健一些的方式试试水，不要追求刺激。”
“先看看再说。”
简对比了几块石头的含辉量和外部表现，肯定是老师傅看过，把最好的地方擦了出来，试图用优点掩盖缺点，让人冲动购物。
很多石头擦出来的区域色泽鲜亮，质地透彻无杂质，但再往下深一点点就是普普通通粗粗赖赖的石头，连前面那些可以做首饰的截口料都不如，价格还卖得更贵。
这块石头还不错，正好把身上剩下的3银贝花光了，剩下五十铜石留作保底的生活费。如果能立即卖出去，定制魔法物品的定制费就赚回来了。
简刚要拿下石头，一个大汉突然跪在那块石头面前，伸舌头舔了几下开的窗。
大汉吸溜吸溜口水，跟同行的侍者说：“就要这块了！”
简出声道：“我也要这块石头，你出多少钱？”
负责摊位的工作人员说：“抱歉女士，小额商品前一个人没谈崩，后一个人不能参与交易，出多少钱都不行。”
“好吧。”简眼皮跳动，无奈地说，她转头问肌肉男，“他舔石头什么意思？”
肌肉男强忍笑意：“外面有些奸商会在窗上糊冰糖，让石头看起来更晶莹剔透，好卖高价。我们可是正经公司，不会这么做。”
隔壁突然闹哄哄起来，肌肉男说：“姐，那边开始开全盲的石头了，我们快过去看看热闹吧！”
机器轰鸣，锯子与石头摩擦发出刺耳的噪音。
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围在机器前，简踮起脚尖，左摇右晃才能勉强看到一些画面。
机器声停了，人群连声问道：“怎么样？”
石头从切口处分为一大一小两瓣，师傅臀腿发力，闷哼一声把主石从机器上抱下来，剩下一小部分化为废料，落在碎石堆里。
简凝视着碎石堆，里面竟然有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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