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被应允离开房间做准备，路卡死小声抱怨道：“从进来到刚刚我一句话没说，她怎么就看上我了？难道是因为公主不喜欢同性？”
简叉腰道：“你是想听我夸你帅吗？”
“嗯……”路卡死立刻从紧张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变成了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的尴尬。
简笑着说：“看你太紧张了，开个玩笑。那些女人也被抽空了，说明不是这个原因。”
雅客露出一点羽毛尖：“这个病症应该是钟情妄想，他们得不到想要的爱又渴望被爱，于是幻想别人爱自己作为补偿。当自以为的付出得不到回报，自尊受挫，他们很容易因爱生恨做出过激的行为，你们要尽量顺从她。”
简手撑下巴：“她爱而不得不伤害自己伤害别人吗？真是全方位自体防卫啊，那实在是想不出怎么对付她，还是先满足三个愿望再说吧。”
衣帽间里有一柜子鞋，简快速浏览了一遍，没有水晶鞋，连带有水晶装饰品的都没有。简又打开其他柜子一一检查，也没有。她又去其他房间搜索一圈，还是没有发现。
路卡死发愁道：“这里根本没有水晶鞋，怪不得没人能完成她的要求。”
简低头用自己的鞋底搓着地板：“我倒是可以把普通的鞋子伪装成水晶鞋，可是水晶鞋也有样式啊。”
“我试试看能不能问出来吧。”路卡死道。
他走回客厅，公主正在享用她的早午餐。
路卡死谦卑恭敬地说：“抱歉公主，我没有在您的衣橱找到水晶鞋，请问公主您喜欢什么样的水晶鞋呢？”
“如果我有，为什么还要你送？”公主的长指甲深深陷入路卡死的胳膊，她神色骤变，“既然你爱我，为什么不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水晶鞋？”
路卡死挤出笑容：“我当然知道，我这就去准备。”
路卡死回来将坏消息告诉了简。
“那我们再看看有没有相关联的照片、画、纪念品之类的东西。”
路卡死突然想到了什么：“我刚刚在一张相片上看到过带有水晶的鞋子。”
公主卧室的梳妆台上放了一张全家福照片，中央是一对年轻男女，少女穿着精致的裙子，脚上是一双点缀着水晶雪花的蓝丝绒鞋，但奇怪的是她双脚被铁架撑开，看着就不舒服。
少女眼神无光，头微微侧开，在一群直视镜头的人中格外显眼。细看，她眼皮上吊了个小小的钩子。整个人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简又从头到脚仔细看了一遍，她小腿缝隙中隐约露出铁架子的轮廓。
她和公主有几分像，但肯定不是公主。
简指着她说：“喂，你看，她好像死了。”
路卡死神色淡然地说：“是啊，怎么了？”
简皱眉问：“你不觉得和死人拍照很奇怪吗？”
路卡死轻轻摇头：“这个风气还挺流行的。一些中层家庭平时舍不得拍照，亲人去世，特别是孩子早夭，却一张照片没留下，他们就会请摄影师来拍一张家庭大合影留念。”
“这样啊。”原主家庭条件不好，怪不得她没有听说过这个风俗。
“这个是公主吧。”路卡死指着照片边缘一个衣服老旧，嘴角下垂，看起来很不高兴的少女道。
简的手指不自觉拂过照片中破烂的衣服，心底涌起异样的情绪。明明记忆里她过去的生活非常幸福，但她此刻却对公主深深共情，难道是原主的生活与公主重叠，曾经有过相似的感情吗？
“那我们就做这双鞋子试一试吧。”
简走回鞋柜前，其实这里大部分的鞋子都比照片上那双精致多了。如果光是按照字面意思理解，谁都会认为水晶鞋是晶莹剔透的鞋子，谁能想到是这样一双带有水晶装饰的鞋子呢，大概率会被带偏。
简拿出一双同样是丝绒质感的鞋子，按照照片上的样式做了改变。
她叮嘱道：“我的魔法只能改变视觉无法改造实体，你亲自帮她穿上，不然可能会穿帮。”
路卡死捧着鞋子，来到公主身前：“亲爱的公主，您喜欢这双水晶鞋吗？”
“就是它！”贪婪的目光牵引着公主向前，在快要触及到鞋子的时候，路卡死收手，让她扑了个空，“怎么，你后悔了吗？”
路卡死单膝跪地：“公主，鞋底脏污，请让我帮您换上鞋子吧。”
“对，对，公主怎么能自己做这种粗鄙的事情呢。”公主坐回了沙发。
路卡死抬起公主的脚，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帮她换好了鞋子。
公主翘着脚，看了又看，满意得不得了。
路卡死起身，踢了踢酸麻的脚。
“公主，我们算过关了吗？”简故意忽略剩下的两个愿望，期待她忘记之前所说。
“好吧，你们过了第一关。”公主不快地说，“第二个愿望是复活我的爱人。”
这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但或许路卡死有操作空间。简带着征求的目光看向路卡死。
路卡死微微点头，示意她不要着急。他问道：“可以描述一下您的爱人，讲讲你们之间的故事吗，这样能确保我不会找错人。”
“咯咯！”公主陷入回忆，露出幸福的笑容，“他是住在我家楼上的邻居，每天都会往我家看。家里人都不相信我的话，可是我亲眼看到的。我每天那个时候都会扒在猫眼上等他，他每次上楼经过转角都会和我对视。”
“他人特别好，我们街区的人都讨厌我，霸凌我，就连我的父母都会区别对待我和继妹，但他不会，我说话的时候他会看着我的眼睛。”
“我对于他来说是最特别的，他对别人很温柔克制，但他会对我大声说话，会在我面前掉眼泪，他的情绪因我而牵动，只有在我面前他才会释放真实的自己。”
听起来就是个老实人被她吓到，一开始感到愤怒，想要骂走她，不见效后又祈求她放过自己的历程，没什么特别。
简问：“那他是怎么死的？”
公主恶狠狠地说：“他长得非常帅，看我的时候常常眼角和眉毛微微下垂，像圣母雕像。该死的继妹夺走父亲的爱就算了，为什么又开始缠着他，跟我抢他。我向神许愿，希望神带走那个讨厌的继妹，再让他和我永远在一起，我愿意付出一切。”
“神听到了我的愿望，我终于不再是大家口中精神不正常的那个人了，继妹才是！没过多久，继妹割腕自杀了。但紧跟着他夜里从床上摔下来，失去了意识。医生说他死了，可是那么矮的床，怎么可能摔死人呢？”
“我从他的遗物中翻到了一枚钱币，来到了这里，买下了城堡，成为了公主，他也确实只属于我了。可我不满足，不会说话不会动，永远在一起又有什么意义呢？可能是神再次听到了我的愿望，你们来到了这里。”
好邪的神啊。之前玛德许愿换来的也是悲惨结局，看来在这个世界还是要少许愿，多靠自己。
路卡死说：“我大概清楚了，他的尸体在哪里，我们可以进行复活仪式了。”
“什么尸体！他只是陷入了长眠！”公主尖叫起来，“他就在这里，和我日夜作伴。如果你是真的爱我，你一定能找到他。我累了，要午睡，到时候你们直接带他过来唤醒我吧。”
等公主和她的侍女随从离开后，路卡死发愁道：“可是刚刚已经找了两遍，根本没有看见什么睡美人啊，难道还有可以藏人的地方吗？”
“跳出思维惯性，有什么一般不会搜寻的地方吗，比如这个沙发？”简割开沙发布，一团团白棉花吐出来，她伸手进去掏，没有其他异物。
简撑着下巴：“确实不对，夜晚谁会一直坐在会客厅？那应该在卧室。”
高床落下了帷幕，公主匀长的呼吸声传出，可谁能保证她不是在装睡。
简不敢弄出太大动静，手一通指，示意两人分头找。
难道是昨晚看到的那只灰败眼睛，那个毛茸茸的巨物？
简一边回想洞口看到的画面和透视关系，一边调整位置，走到了床前几步远的位置。她蹲下用手指触摸，确认了洞口就在这里。
可是刚刚来的时候并没有在床上看到任何巨大的玩具，难道在床底下？
简跪在地上，俯下身，撩开穗子，屏住呼吸，探头进去。下面很昏暗，没有异物，她手指捻动粘起灰尘，留下一个淡淡的小圈，床底正中央隐隐约约被薄薄一层灰尘勾勒出一个瘦长的五星形状。
简钻出床底，它此刻会在床上吗？
简紧咬嘴唇撩开了帷幕，巨大的棕色可活动关节熊躺在公主身边。绑好帷幕，走到床头，她看向熊玩偶的眼睛，那种灰败的感觉和昨晚看见的一模一样。这种质感绝对不是蒙尘的玻璃珠，就是人的眼睛。
路卡死注意到了简的动作，走到她身边，露出惊讶的表情。他对人死亡后的形态非常了解，一眼看出了这是人的眼睛。
简小声道：“帮我撑住两边的布料，让缝线露出来多一点。”
路卡死手上配合着她，但眼神逐渐从被挑开的缝线移到小刀上。小刀泛着淡淡的金色流光，这种光泽给路卡死一种熟悉感。
他想起来了，之前他给乌鸫小姐定制过一件可以改变外形的魔法物品，正是用的这种材料。
之前她头上有根帽针也是这样的质感，现在去掉面纱，帽子上的饰品看得更加清楚，那根帽针确实不在了。这种材料少见稀有价格不菲，应该不会只用来做帽针。
世间真有这么像的魔法物品吗？
简扯开玩具熊的面皮，杂乱、粗糙、黑褐色的物什蹦出来，嘀哩咕噜滚了一地。
一张完全流失生机的脸暴露出来。
浓郁的药味中混合着淡淡的腐臭味，又香又臭比纯粹的臭味更叫人难以忍受。
路卡死提议道：“抬到外边弄吧。”
简点点头。
两人扛着玩具熊经过站了许多人的走廊，回到会客厅，反锁上门。他们看起来失去了思想，但还能受公主驱使，就有偷听告密的可能。
他们把玩具熊扛到沙发上，一齐将毛绒熊皮完全剥脱下来。
简擦擦脸上的汗：“你真的能把他召唤回来吗？”
“听她的描述，他和继妹的灵魂都被献祭给了灵感之王，我没有能力从神手中抢人，只能找一个亡灵假扮，看能不能骗过她。”
简让出位置：“交给你了。”
路卡死低语起来，阴风吹过，死者的睫毛颤动起来，一个幽蓝色的灵体飘来。
这一次他念咒的时间很长，似乎在与亡灵沟通。
交流结束，亡灵笔直向后倒去，与尸体融合。沙发上的男人缓慢地眨了眨眼睛，僵硬地扭动脖子发出咔嚓声，然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他发出艰涩嘶哑的声音：“大人，您看这样可以吗？”
路卡死点点头：“走吧。”
三人回到卧室，尸体走到床边俯身在公主唇边落下一个吻。
公主立刻睁开眼睛：“戴维，真的是你！”
“公主，真的是我。”
公主狐疑道：“从前你都叫我大贝利，怎么会叫我公主？你不是我的戴维！”
“忘记过去的痛苦，一切重新开始，不是更好吗？”
公主眼睛转了几圈，最终点头：“是的，是的。可是你的动作为何如此僵硬？”
“因为我沉眠太久，忘记了如何操纵身体。”
公主流下眼泪：“没关系，我会照顾你。”
简问：“公主，您已与爱人团聚，是否可以……”
“还有最后一个愿望！”公主不容置疑地说，“我要在会客厅举办婚礼，天黑之前你们必须帮我布置完成。”
刚刚拆解玩具熊的时候细小的药材填充物散落了一地，很难收拾，可窗外的天色已经渐渐变暗，不出半个小时就要天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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