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不再,风雨依旧。
凌冽的暴雨敲打着酒家紧闭着的门,原本的荣光消失不见,挲挲之声使来此地休憩的旅客惴惴不安。
“先生。”
他轻轻抿了一口茶,放得已经有些凉了,苦涩的茶渣子都沉淀了下来。
“先生?”
这座华贵到繁琐的酒家外电闪雷鸣不说,连酒家内也不见得安静。
稀稀疏疏的哭声不绝于耳,伴着雨声听着倒是有些吵闹了。
茶好难喝。
他不禁皱了一下眉。
“先生!”酒家老板看着就一副富态,又胖又壮,一看就没少享福,四十几的年纪却早已步履蹒跚。
此刻的老板正焦虑地在酒家中踉跄地徘徊,略显滑稽。
这是老板叫他的第三声了。
屋内烛火暗暗,一切模糊得虚假,谁也看不清谁的脸。
咔嚓——
一道劈过的闪电照亮了旅客们一副副形态各异却同样惶恐不安的脸。
片刻之后,炸雷轰鸣,他这才微微抬眸,轻声问道:“怎么?”
老板不安地搓着一双臃肿的手,支支吾吾了许久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见对方沉默不言,他放下茶杯,侧身再问:“怎么?”
老板只感到背后发凉,冷汗涔涔。
须臾,他叹息,无奈地敷衍道:“只是担心先生您说的邪物罢了。”
“真能除掉?”他饱含希望地看向眼前之人。
“能。”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他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老板本不对这人抱有任何希望的。
毕竟他都活这么久了,是万万不可能相信这个毛头小儿的一面之词的。
与他比起来,这人估计只能算个清纯莲花,他想。
要说到这外表,他可就哪哪都看不起了。
这人身形高挑,双腿修长,偏偏还穿着一身黑布衣,这暗红的腰封这么一纳,倒是显得这人有些许单薄清瘦了。
这要是高便罢了,却偏生的一张意气风发的少年面,就连这高挺的鼻梁和清冷的双眸都跟画上去似的,妥妥的骨相美,气人,真是气人。
张扬的血杀之气从眉眼之中暗暗透出,却被这微微垂下的睫毛挡去些许,忧郁孤傲之势倒是比杀气更为突出。
这样说来,就如同奔腾的江水旁突然缀上一棵青翠欲滴的垂柳,你自然会把这肃杀的江河当成沉静的湖泊了。
但现在,他便是信了,而且更是骇极了。
数日之前,常常有来这住店的顾客抱怨客房漏水,滴滴答答,一响便是响一夜,翌日客房又潮又湿,如同在海水中浸过一般,住得也头疼脑热。
老板一向小气吝啬,最开始想无视这些抱怨的声音,他生平最爱敛财,让他出钱办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他便是十成十地不愿,这比杀了他还难受啊。
可时日长了,这样的声音越来越多,甚至开始以讹传讹,越描越黑,他只好请人修了。
不修还不知道,这一修就发现根本修不好。
结果就是漏水之事不仅没解决,反倒愈演愈烈,不久后便有人反应睡觉时胸闷气短,噩梦那是一个连着一个地做。
后来就有人说,这酒家里指定有点东西,叫老板找个道上的人看看。
他无奈请了一堆法师道士。
谁曾想,有的人听了他的描述便拒绝了他的请求,加多少价都不愿意;有的即便是愿意来,看一眼后便一言不发,拍拍他的肩便走了,钱也不愿意收。
既然如此,他也放弃了,就这样将就地开着。
直到三日前,一声惊雷打破了他安逸的生活。
人,竟然出不去了。
一股无形的力量封锁住了酒家,至此无人能出,无人能入。
恐慌笼罩着这个本应该喧嚣繁华的地方。
结果三日之后,这个人一脸平静地推开了门,说要进来躲雨。
里头的人早已等得精神恍惚,便是听了那开门吱呀一声响,就飞也似的往门外挤。
然而,即便他们撞破了头,也无法踏出店门半步。
相较于旅客们的崩溃癫狂,这人只是要了点茶,然后静静地看着搪瓷杯里的茶垢。
“这,”他缓缓地说,“有邪祟。”
老板好不容易得到了一个肯定的回答,那是腿也吓软了。
“先生…贵姓?”老板笑得一脸谄媚,肥肉上下抖动着,“我给您开间房去?”
“别叫先生…”声音冷淡,低低的,听上去没什么力气,“当不起。”
“年少有为!”他笑,继续拍马屁,“年少有为啊!”
“箜兰氏,”对方并没有接他的话茬儿。
“今雩。”
酒家瞬间安静,但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又吵吵嚷嚷了起来。
箜兰氏的人?!
这要是在几百年前,老板都得给这人当场磕一个。
箜兰氏可是当时家喻户晓的诡术世家啊!
修诡术,在那个大家都妄想登天的时候,可是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词语。
不为别的,就为这诡道偏偏就与天道对着干,光是业障罪孽那种因果债,那是数也数不清的,还也还不完的。
既然还不完,那就子承父债。
箜兰氏,就是修诡道,学诡术,世世代代都是诡术士,债也就越欠越多。
关于这一族的流言本是众说纷纭,但箜兰氏当时的家主一拍大腿,顶着漫天的恶意立下了箜兰氏至此往后只用诡术降魔诛邪,绝不用来涂毒生灵的誓言。
这个人就是箜兰氏祜笙,就是亲手覆灭自己誓言的人。
关于此事,有人说是箜兰一家早已肩负数债,数债并偿,祜笙被逼疯了;有人说,祜笙当年夸下海口,根本没有记住自己许下的诺言;还有人说,这一切分明就是箜兰氏计划已久的阴谋,只等着傻子巴巴地来信呢。
总之,无论如何,祜笙陨落了,墙倒众人推,箜兰早就淡出了人们的记忆,就算提起,也只有唾弃。
这个人,当真是“箜兰”家的后人?
“不说我还以为箜兰一家已经绝后了呢。”
“可惜了,生得这一张脸,真是可惜…”
“喂,你们家就你一人吧?你爹,你娘,早就被咒死了吧?哈哈哈…”许也压抑了太久,有醉鬼便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调侃。
今雩充耳不闻,跷着腿静静地看着他们胡闹。
修道驻颜,长生不老,这也是人们为什么挤破了头也想登天的原因。
诡道也是道,这样说,无非是在问候他的父母——以及祖宗。
哗——
醉鬼只感到了一股凉意,渗透全身。
今雩面无表情,手上拿着空空如也的茶杯。
他把茶全泼了出去。
对方愣住了,不知该做何反应。
他抬手,似是要把杯子也扔出去。
老板不禁叫出了声,他心疼得滴血,这茶杯可扔不得啊!扔完又要买新的。但他不敢说。
好在最终今雩也只是做做样子,没打算真扔出去,片刻之后便放下了。
醉鬼并没有就此善罢甘休,狂风呼啸,他全身都湿透了,不禁打了个冷战。
雨快停了。
被人这样冷着脸教训一番,对这个醉鬼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抬手一拳就朝今雩招呼过去。
话是迟那是快,今雩反手一掌劈中醉鬼的脖颈,对方轻轻呻吟一声后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众人顿时噤若寒蝉,原来叫嚣的那几个,都不再言语,暗自祈祷这人不会和他们一个一个算账。
好在今雩只是蹲下来探了探醉鬼的鼻息。
“活着。”他相信自己能把控好力度,于是他站起来对老板说,“…房间,麻烦你…”
“好的好的!”老板殷切地点着头,抢在他前面说,“上等房,上等房!箜兰大侠请随我来!”
今雩闻言微微一怔,片刻便恢复如常,道:“…多谢。”
“不用不用!”老板早就怕极了。
这个叫今雩的人根本不知道什么来头,惹不起就算了还躲不起!话少就算了,说得又慢,给人一种待宰般地绝望。
今雩完全不知道老板是怎么想的。
他只知道这个老板带路越走越快就算了,他加快脚步跟上去,对方反而走得更快了。
最后,他们几乎是奔跑着来到房间门口。
房间在顶楼。
酒家都要被这邪秽的阴气浸透了,今雩越往上越能察觉到这一点。
阴气盘聚,楼上已经点不着烛火了,全凭老板对酒家的熟悉,一路摸黑上去。
但这便宜老板早就吓得两腿发软了。
“您请,您请…”四周还弥漫着香烛的轻烟,看来价格不凡,今雩听着老板悻悻地发言,“我要走了啊…”
恍惚之间,他好像发现了一旁有一个人影。
黑灯瞎火的看什么都不真切。他眯起眼仔细看。
顶楼一条走廊很是空旷,左边是一排排的上等房,右边是栏杆。
有人坐在栏杆上。
那人见今雩发现了自己,不急不慢地站在栏杆上,顺着栏杆朝走廊深处走去。
不怕黑、不怕鬼,走得还这么稳,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追!今雩跑了起来。
老板只觉有轻风拂过,有人留下了轻飘飘的一句“快走”。
那人也跑了起来。
酒家修得极高,客房成“口”字形排列,上两层是客房,二层是包厢,底层是喝酒寻欢的大堂,往栏杆外一翻,便是直直掉下三层,摔在包厢门前的过道上。
这样不得摔死?不死高低也大残。
那人却跑得极稳,没有丝毫畏惧之情,仿佛是踩在陆地上一般。
这么暗到底是怎么看清路的?
今雩紧跟着他。
这人看着蛮高,是成年男子的体型,奇怪的是跑这么快竟然没发出什么响声,当真是静极了。
任你怎么跑,在这么危险的地方,总会被追上的。今雩掏出一张符,打算等靠近了就用上去,先把那人定住再说。
那人跳下了栏杆,在走廊上继续跑。
追了那么久,今雩发现这人好像有意在和他控制距离,生怕他跟丢了似的。
带路?
正当他疑惑之际,那人猛得转过身,像是要反扑过来。
袭击!
原来在这里等着!今雩反应很快,抬手就要把定身符贴上去。
谁知这人根本不躲,一把擒住今雩的手腕,往身前猛地一拉,另一只手抄起他两条腿。
感到身体悬空,今雩有一瞬间的慌乱——这是要把他从顶楼扔下去吗?
最终,他担心的事还是没有发生,对方只是把他横抱起来,不知向哪跑去了。
带到隐蔽的地方杀了抛尸!今雩满脑子都是这个。
“停下!”今雩试图阻止,见没有效果后,他抬起一只脚勾住那人的脖子。
随后,他借着力挺起身,从对方怀里翻了出来,不料旁边有墙,他不偏不倚地撞了上去。
墙上似是有灰,但他没时间管那么多了,抽出桃木剑架在了对方的颈间。
对方比今雩高一点,整张脸都藏在阴影里,看不出情绪,隐约能看见他头发凌乱地盘在了脑后。
如果是邪物,现在就应该开始惊叫了。
今雩剑锋一转,竖了起来,他用剑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脖子以示威胁。
那人微微侧头,表示接受他的威胁。
如此淡定,不是邪物?
“你是谁?”今雩问,重新将剑锋对准他。
心思不纯也是邪,不管了。
他抬起手,两根手指勾了勾。
看来对方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今雩小声地啧了一声——磨磨叽叽的。
“说话。”他等得烦,干脆向前一步,继续拿剑威胁对方。
这一往前可不得了。妖邪之气扑面而来,如同一阵微风,撩拨过他的心尖。
他心下一惊。
既然不是阴气,那就不是死士怨魂,如此一来,这人绝对不无辜,绝对不是受害者,不然也不能在别人的地盘横行霸道。
一般来讲,小妖的妖气很微弱,藏在人群中根本不会被发现。
而像这种妖气极重的,修为一定不低,要想做到隐藏自己的妖气那是十分容易的。
问题就在这,这人明明可以收起自己的妖气然后逃之夭夭,却偏要在他面前晃来晃去,故意散发极重的妖邪之气…
——这是在挑衅他吗?
明明面对桃木剑,却依旧面不改色,没有任何过激的表现,说明这人根本就不是邪秽。
那除去妖气以外,这股邪气是哪里来的?
真是奇怪极了。
对方依旧一言不发,一只手轻轻抵住颈间的剑,并没有要把它移开的意思。
随后,他又勾了勾手,似是想要发起一场谈判。
今雩示意让他继续。
他轻轻扣住今雩的手,试图将今雩带走。
好直接。
今雩实在好奇,于是任由对方拉着他向前走,剑还是没有移开。
对方并不在意这些,走得很平稳,看上去一点儿也不着急。
越走越偏,走到后面今雩几乎看不见任何东西了,只能靠这个神秘男子的脚步声辨别方向。
这里阴得不行,打不着火就算了,还又湿又冷,今雩怀疑这人要暗杀了他。
要真只是暗杀倒也无所谓,但要是仗着他看不见用邪术对他做一些阴毒事可就不好了。今雩还没有自信一定能防住。
还得找个东西照照明。
打不着明火,阴火总打得着吧?
诡术本就阴阳皆和,黑白通吃,但要比起驱邪诛魔这种救人的好活儿,聚阴召煞这些邪门玩意儿上手更快,更容易学。
毕竟邪修本来就是捷径。
这儿阴气极重,说明怨鬼多啊,聚个阴燃个鬼火还是挺轻松的。
今雩在心里暗道这王八老板没良心,好好的酒家整得和茔地一样阴间,真不知道有多少人栽这里头了。
刚见面时今雩就知道这老板肯定没少干坑钱的事儿,富成这样多多少少也吞了点,现在想到这他真的有点儿后悔了。
这得牵了多少事在里边儿?
但都走到这一步了哪有不帮到底的道理?
今雩轻轻转动手指——手一直被扣着,他也不确定自己点火会不会被这人发现。
管不了这么多了——
鬼火轰然点亮,他快速抽回手,一掌鬼火想拍对方脸上。
只要够快好歹看着个影儿,凭皮相他也能知道对方是个什么东西,该如何对症下药。
按理来说,这些妖怪都很珍视自己原本的那张皮,出门在外难免用别的皮替换。
然而,再好看也不是自己的本身,贴着骨总会有一些奇异的地方,这普通人完全看不出,懂行的一眼便知了。
换皮之后的妖力会弱很多,这样要收他就简单多了,今雩这么想着,一掌已经拍出去了。
鬼火虽然幽暗,但照亮眼前总是可以的。
眼前竟空无一人!
哪能跑这么快?!
“道长?”一股热气从耳畔传来——一股属于呼与吸的热气。
柔软的发丝轻轻划过他的耳尖,强烈的妖气夹杂着一丝诡异的温柔,如香薰般四散开来。
离这么近还放妖气,是在挑衅我吗?今雩能感受到他的存在,而且是特别清晰地感受到。
这绝对是故意的!
他抬剑刺去。
“道长,”声似春风过耳,温润柔和的同时又带着一丝轻佻与俏皮,音量不大也足以在今雩脑中炸开,萦绕不去。
“后会有期。”
最后一缕气息从他耳边婉转而过,轻痒与酥麻徘徊不断,连同热气也那么记忆犹新。
说完就跑,真有你的!
鬼火照亮了他所处的位置。
有一个铜镜。
这铜镜估计是个老东西了。先不说它的花纹早已不再流行,光看着就很久没人擦洗过了。
透过镜子,他看见自己满手都是灰——可能是当时摔倒时撞墙上蹭的。
奇怪的是,这灰并不是常见的那种灰尘,而是被火焚烧后,木头留下的炭灰。
不对呀,他想,这里点不着火,墙上的炭灰是从哪来的?
酒家是用木头建的,墙是木墙这无可厚非,但这里根本点不着火,何谈焚烧?
鬼火一类的阴火没有热度,也烧不着这种用来建房子的木头,那么,这火肯定是在阴气聚起来之前烧的。
烧坏这么久都没有清理,是不想清理还是根本来不及清理?
这样说来,这就是阴气聚集的原因?
老板真的懒死了,他叹了一口气,只能随便找一个理由。
那就当这里是个堆放杂物的地方吧,反正在角落里。
等等,角落?
这里是一个墙角。
客房是成“口”字形排列的,他当时撞到墙上,也是没料到墙到旁边还有墙,那里也是一个墙角!
有两个角,一个被火烧,一个放铜镜,象征着火与金,所以剩下的是木水土?
那也不对啊,只剩两个角了。
酒家就是用木头建的…
酒家就是用木头建的!
这里分明就是个巨大的祭坛!
那这么大费周章,是为了献祭什么?又是为了得到什么?
五行大阵他接触的少,因为这特别麻烦,而且他不怎么需要用到。
他能想起的用法只有传仙、招鬼和散阴。
传仙这个可能性太小了。前面也说了老板那富态一看就是坏事做尽得来的,没有一点点仙缘,根本不可能传仙。
招魂一般都用五角阵,四角虽少但也有,但完全不需要整这么大,把整个酒家都变成阵地,以老板这么有钱还坚持使用浪费资源的“淳朴”性子,画阵肯定是能省则省。
万一不是他画的呢?
没有万一!墙都被烧成那样了他指定心疼坏了,怎么可能不找人索赔?
而且,招魂的代价是想都不敢想的。
那就是散阴?
散阴很好理解,阴气聚集,怨魂无数,散阴便是毁了这集阴之地原本的风水,说白了就是转风水,起到聚阳转运的作用——
当然,这也把本来的怨魂们打散了,挺缺德的,一般会把它们顺手超度了。
如果真是散阴的话,这便宜老板肯定是为了转运把人家的地给端了,忘了超度人家,这样一来一切都很好解决,只是“渡”一下的事。
但是还有一种可能…
当——
一阵嗡鸣响起。
当——当——
又是两声。
已经丑时了。暴雨瓢泼,大家根本分不清何时天明,何时天黑,便每一个时辰敲钟报一次时。
亥时过后不上街,今雩无端想起小时候老爹常叮嘱的话。
亥时过后,一是天色已晚看不见,上街容易被人打劫;二是,那些“伙伴”们那个时候会出来游走,不上街也是给它们让出地盘儿,给予他们该有的尊重。
那现在都丑时了他还在这乱晃,是不是有点儿太不避忌讳了呀?
有点冒犯。
今雩不清楚自己的八字能不能抗住。
反正雨也快停了,现在回房赶着明天没雨出来好好看看这阵法。
就这么办。
问题来了,该怎么回去?
记忆中的那人好像一直拉着他走直线,加上之前追逐的那一段路,只要顺着来时路一直摸着墙走,途中经过一个拐角就能回去。
那这人也真是够奇怪的了…是想在这层转圈吗?还是说这人多少知道点内情,故意将他往这儿带的呢?
那人绝对知道什么。
“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是什么意思?
他一边往回走一边想。
真是可疑啊…
看看吧[合十]
作者是幼儿园文笔[粉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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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酒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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