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置了素喜之后，楚晴颜便敛了肃容，换上了一副温和的颜色，又与孟芊芊闲谈了几句。
楚晴颜一偏头，这才看见贺聿珩也在，遂又同贺聿珩问了几句闻姨娘安好，贺聿珩一一应了好。贺聿珩暗暗思量着，眼下这情景，婉薇便是自己在这儿再待上一阵儿，也无甚大事。是以，他便起身告辞。楚晴颜和孟芊芊自然也没有多留贺聿珩，而就在贺聿珩告辞后不久，婉薇也同她们告了退。
婉薇才出了斓馥居的里屋，便见贺聿珩就走在自己的前头，她倒没想着追上去，只远远地看着他行至拐角处，走过月洞门过，那道背影便彻底消失在她的眼帘。
而婉薇自己则依旧慢悠悠地走着，不曾拐去他所走的方向，而是径直往绣房行去，因为她还有件事儿要处置了。
待婉薇回了绣房，只见橘湘和彩釉已然在前院跪着，橘湘则向孙妈妈哭诉道，“孙妈妈，奴婢原本以为，奴婢只是帮着彩釉将那绣好的领坠儿送去给楚夫人那里，这也不过是桩跑腿的事儿，并不知道她打的什么算盘呐。”
听了此话，婉薇忽然想起昨晚在绣架旁拾到的那枚绿琉璃珠扣子，再看看橘湘身上的衣衫，前襟上可不就是少了这么一颗绿琉璃珠扣子。
婉薇如此想着，又看向孙妈妈，孙妈妈没搭理橘湘，只问彩釉，“你有什么说的么？”
彩釉则冷哼了声，分辩道，“分明是橘湘她自己想邀功，才往楚夫人那里送的领坠儿，与我什么相干？”顿了顿，又看向橘湘，厉色质问道，“婉薇的图稿可是你偷的？那枚珠绣丁香领坠儿可也是你亲手绣的？”
橘湘摇摇头，哀哀诉苦道，“孙妈妈，您可千万要替奴婢做主啊！那婉薇的图稿当真不是奴婢偷的，明明是彩釉偷了来给奴婢的。奴婢只瞧了一眼，就说那些针法我也是不会的。可彩釉说针法她会，她来绣制，待领坠儿绣好了，就让我昨儿送去楚夫人那儿。她说她赶着给大夫人送被面，抽不开身，还给了奴婢一些碎银，说是请奴婢帮忙的呢！”
彩釉冷声道，“橘湘，你简直一派胡言。”言罢，她又看向静立在一旁的婉薇，指着婉薇说道，“若是非说是我偷了她的图稿，那也得拿出证据来。”
闻言，婉薇扬了扬唇角，朝孙妈妈坚定地说道，“证据么，奴婢这儿是有的。”
孙妈妈听了此话，则侧眸看向婉薇，眸底涌动着的却是一丝狐疑。
而婉薇则继续说道，“昨儿，奴婢在绣架旁捡了一枚绿琉璃珠扣子，如今看来，正是橘湘身上这件衣衫上掉落的。”
婉薇说着，将绿琉璃珠扣子取出，绣房众人一看，果然是橘湘身上这件衣衫的。
一时之间，声讨橘湘之言，宛若硝烟四起。
“不过，”婉薇却将话锋一转，又缓缓说道，“光凭这颗绿琉璃珠扣子也不能说就是橘湘偷了图稿，兴许是她路过时正好松脱了，这也说的过去。”顿了顿，又道，“只是，这绿琉璃珠扣子上沾了些染甲的花汁，这色泽瞧着是千层红。然，能够沾染在珠扣上的花汁，想来是还未干透的，昨儿是谁新染了指甲？”
如此，孙妈妈便不得不查问道，“咱们绣房里，有谁是昨儿新染了指甲的？”
不多时，便有人告发出来，说是昨儿新染了指甲的有彩釉，黛婳，与橙妙三人。
而染甲这件事，实则是黛婳提议的，橙妙和彩釉自是乐意一块儿染，只是黛婳与橙妙喜欢染的都是紫茉莉色，只有彩釉染的是千层红。
黛婳拂了拂粉色的袖摆，温声道，“昨儿，用过晚膳后，她们都在我房中染了指甲。彩釉姐姐才刚染好，便说要回去整理被面，我与橙妙皆留不住她。”
黛婳的话音落下，真相已是呼之欲出了，而彩釉也彻底放弃了挣扎，遂苦笑道，“若不是婉薇，我堂姊彩瓷又怎会被发卖？！
是！就是我偷了她的图稿，也是我绣的那枚一模一样的领坠儿，还是我故意将橘湘衣衫上脱落的绿琉璃珠扣子放在婉薇的绣架旁的，为的就是让婉薇怀疑橘湘，也好把我自己给摘干净。可我如何能想到指甲上的花汁竟然还未干透，还沾在了那枚绿琉璃珠扣上呢？”
如此一来，孙妈妈则痛心疾首道，“彩釉啊彩釉，你真是好糊涂啊！”
彩釉却望向孙妈妈，落泪道，“妈妈，我不是糊涂，我是不甘心呐！”
孙妈妈无奈一叹，厉声道，“来啊，把彩釉拖出去杖责三十，发卖出府。至于橘湘，知情不报，就杖责二十，贬为粗使丫鬟。”
事毕，孙妈妈沉着面色，回房去了，众人也随之散去。
而青妩与黛婳却刻意放慢了脚步，并未立时从堂屋出来，且青妩还压低了声，问了走在自己身侧的黛婳，道，“昨儿，你是如何想起邀她们一起染甲的？”
黛婳则温婉笑着，亦附在青妩耳畔低声道，“你竟这般问我，莫非我能预先知道彩釉想要作甚么？染甲一事，的确只是我偶然兴起罢了。不过，你的好徒儿倒是聪慧过人……”
青妩疑惑地望向黛婳，黛婳又继续说道，“那枚绿琉璃珠扣上沾染的千层红花汁，其实是她不久前才点上去的。”
青妩眸光轻颤，沉吟了片刻，方道，“你的意思是，她早知道是彩釉所为，而在那枚珠扣上点上了那千层红花汁，是为了诈一诈彩釉，迫使彩釉说实话？”
黛婳点点头，含笑道，“我也是在过来的路上，不经意瞧见她在廊下，悄悄将那千层红花汁点在那枚绿琉璃珠扣上的。不过，到底要不要拆穿她，且看你了。而我倒觉得她有些自保的手段，这还是好的了。总比坐以待毙强些。”
青妩却只是轻轻嗯了声，可心中却想着黛婳怎么就那么巧地瞧见婉薇在廊下的举动了？且不说别的，黛婳在绣房这么多年，手艺虽说算不上最好的，但却也不差的。何况，她待人如此温和宽厚，是整个绣房里最多人拥戴的。可黛婳又怎么会一直甘于做个二等丫鬟呢，这一点也委实叫青妩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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