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温泉回来之后,秦吟玥就一直有意躲着柯然。
她故意起的晚不去吃早餐,午饭也是匆匆吃两口。用书房的电脑写报告,柯然一进书房她就闪人,连电脑都没来得及关,后来干脆拿了纸笔和书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手写报告。晚饭跟方姨说不吃减肥,然后半夜偷偷溜去冰箱找吃的。
秦吟玥也觉得这样不好不礼貌,但她不知道该以怎样的心态去面对,即使柯然从没主动表露心意,但秦吟玥不能心安理得的接受他的好了。
七月过半,秦吟玥腿好的七七八八,可以慢慢的走了。
今天,方姨上楼喊她吃饭,她还是说不吃。柯然坐在岛台边,见方姨下来,问:“怎么样?”
方姨摇头:“不吃怎么行,她最近看着瘦了很多。”
“您弄点冷的也能吃的菜放冰箱吧,”柯然说,“多弄两个菜。”
“好。”
柯然也没办法,躲他跟瘟神似的,他总不能趁她晚上睡觉去撬房门吧。
方姨弄了道凉拌牛肉和凉面刚要放冰箱,一转身,柯然早不见了,桌上饭菜一口都没动。
这个家最近氛围就很不对劲,明明之前还挺融洽,一起吃饭一起看书来着,现在明明一个屋檐下,话也不说一句,面都见不上。
二楼房间,秦吟玥躺在床上正跟林湫雨打视频,她们俩无话不谈,秦吟玥跟她说最近的事。
林湫雨:“阿团,你这干嘛呢,好不容易逢春,别就这么错过了啊!”
秦吟玥:“我……”
林湫雨:“我知道你对感情这事儿有点虚,但这也是要分人的,不能一棍子打翻一船人,有些男人吧,就是跟烂黄瓜,但总有那么几个男人,是真真正正的好男人,是骡子是马,总要骑了看看才知道。”
秦吟玥:“你丫还挺坦诚。”
林湫雨:“听你这么说,这个柯然应该还不错。”
秦吟玥:“可我…是要走的。”
她只是新西兰的过客,是要走的,不会久留。
林湫雨:“你是怕异地啊?哎呀,什么年代了,飞机哪都能去,要是你实在不想异地,甩了不就行了,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到处都是!”
秦吟玥:“……”
林湫雨:“阿团,错过就没有了,有些人,可能遇见了一次,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别以后七老八十了还找我哭这个啊!”
秦吟玥笑骂了句,说让她再想想就挂线。
这么多年,那种萦绕心头的阴云哪有那么容易说散就散。
她需要时间好好整理自己。
……
秦吟玥偶然得知方姨女儿的咖啡厅在招人,马不停蹄的去应聘。巧的是,那家咖啡厅正是上个月她在河岸集市,梅连芳和柯然从那出来的那家。店名叫Havana,是一首拉丁曲的名字。这家店的咖啡豆远近闻名,精挑细选后专门从巴西运过来。
方姨带她去了店里见她女儿,她女儿叫方佳穗,嫁给新西兰人,在这定居下来。小家碧玉的长相让她看着平易近人,实际人也很好说话。秦吟玥长得漂亮,人也懂礼貌,学东西也快,方佳穗很快把她定下来,教了她怎么点单,怎么用咖啡机,怎么装袋打包好给客人。
要去上班前一天晚上,秦吟玥还在厨房鼓捣咖啡,她对牛奶和糖度的把控还不是特别好,为了防止明天出错,她想多练练。
临近十二点,柯然在楼上听到楼下响动,下楼后看到掉落在厨房地上已经成碎片的咖啡杯,咖啡液顺着台面往下流,整个厨房都凌乱着。
秦吟玥慢慢下腰要去捡杯子,柯然快步上前一把将人拎出来放岛台上坐好,从后阳台拿了工具收拾干净,又热了杯牛奶给她。
“喝了。”
秦吟玥像个做了错事还要别人收拾烂摊子然后又莫名委屈的三岁小孩,乖乖的喝了牛奶。喝完就要从岛台上下来,脚还没触地,又被柯然捏住后脖颈坐了回去,他倾身双手撑在台面圈住她。
“聊聊。”
“我不要。”秦吟玥别过脸不看他,“我困了想睡觉。”
摆明了就是不想沟通。
秦吟玥紧攥着手里的玻璃杯,指尖都泛白,眼皮也耷拉下来,是非常不开心的样儿。
就那么僵持了几分钟后,柯然先败下阵,叹了口气,拿掉她手里的玻璃杯,将她抱下来放到地上。
“去睡吧,晚安。”
她不想沟通他能怎么办?
秦吟玥走不快,但还是努力快走,回到房间后手贴在胸口处,只有她自己知道,里面那颗心,跳得有多快。
楼下柯然给自己做了杯咖啡,一饮而尽。即便没有咖啡,他今晚大概也睡不着。
烦躁得很。
……
第一天上班,秦吟玥有点没休息好,方佳穗见她状态不好,问她是不是不舒服。秦吟玥摇头,昨晚明明一点咖啡都没喝,滚来滚去直到五点多才睡着,九点上班,统共睡了不到四小时。
方佳穗让秦吟玥有事说话,秦吟玥拍了拍脸,打起精神,既然来了就尽力做好,而且她也受了方姨照顾,不能令人难堪。
十点开始营业,秦吟玥戴好帽子工作。上午人不多,天又冷,只陆陆续续几个人,她做的还算得心应手。跟她一起搭班的是一个白人男生,叫will,看着应该跟她差不多大。他主要负责面包甜点区和做咖啡,秦吟玥负责点单和打包,忙时也帮忙做咖啡。
午后是最忙碌的,秦吟玥忙的恨不得手脚并用,重复了无数遍:
“Hi,what can I get for you?”(你好,您想要点什么?)
“Here’s yours.Thank you.”(打包好了,谢谢您的光临。)
下午五点,有人来换班,秦吟玥终于下班了。她换好衣服走出咖啡店,累的就想直接躺地上睡过去。从小到大第一次出门打工,终于体会到生活的辛苦和不易。
“Qin,Are you ok?”will追上秦吟玥问。
“Fine,see you tomorrow.”秦吟玥有气无力的回他,坐上公交回去。
刚回来正好赶上吃晚饭,秦吟玥拖着繁重的身体坐在岛台边,桌上的饭菜是一个人的量。
方姨给她盛了碗汤,先解释说:“小然说他不回来吃饭。”
“哦。”
不回来也行。已经七月底,累点就累点,在hawana打一个月工也能有买机票的钱。但这种,可以有可以没有的感情…..
还是算了吧。
……
梅连芳要去滑雪山庄待几天,特意叫来家里吃饭。
“怎么就你一个人?”梅连芳开门,“阿团呢?”
“她去咖啡厅打工了。”
“什么?你竟然让她去咖啡厅打工?”梅连芳拔高音调。
“她自己要去,我拦不住。”
柯然拦不住,也没有立场拦。
“那我不去滑雪了,明天就开店!”梅连芳见不得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服务别人。
“你开了店她也不会去。”柯然说,秦吟玥多倔一个人,宁肯饿肚子也不想跟他说一句话,要是知道小姨为了她开店,搞不好适得其反离家出走。
梅连芳数落他:“那你怎么不给她钱?”
“没钱。”
“你……!”
秦吟玥给他的那张卡,肯定是够买机票回伦敦的,但她又不想欠别人情,什么都分的清楚。
柯然有点后悔,以为拿了银行卡她没钱回去,即使知道她终究会走,但他就是自私的想多留一会她。
可她又倔,倔到宁愿受累也要弄到钱回去。
这个秦吟玥,气的人头疼。
梅连芳不知道这俩小孩在搞些什么:“算了,你们爱怎样怎样,我是管不了你们了,反正阿团要是缺胳膊少腿的你就给我滚回纽约!”
“……”
姨俩大眼瞪小眼的吃完一顿饭,临走前柯然说了一句:“小姨,她会走的。”
她一定会走。那天阁楼她说的话,那时候柯然就知道,她是一只在空中翱翔的,自由的鸟,没有什么能留住她。
……
柯然回家快十一点,回房间时看到书房灯还亮着。进去后,没看见人,梯子架着,爬上去试探着往里瞧了眼,他怕撞见让秦吟玥不开心,但又想看看她。
秦吟玥趴在茶几上一动不动,能听到她绵长的呼吸,看样子是睡着了。
柯然爬上去,悄悄在她旁边坐下,视线打磨她身上每一处。
这阵子,他们很久没有好好坐一起了。连见个面都很难。
暖黄灯映得她也变柔和,昨晚岛台边她不高兴还拼命忍着的样子像是把他架在烈火上烤那般难受。现在又那么安静。
手臂压着好几张纸,都是她手写的报告,柯然看了眼,轻声笑了下,这字,龙飞凤舞。
角落处的q版小人吸引了他的注意,画的倒挺可爱。
画的是——小王子坐在B612星球上,旁边是他的玫瑰,他们在看同一场落日。
为什么画这个啊?秦吟玥。
柯然伸手轻轻碰了碰她右眼尾底下那颗痣,然后慢慢往下,挺翘的鼻子,还有那明明笑起来有两颗梨涡又气死人的嘴。
“阿团……”
小小的阁楼里,有人呢喃的叫她的小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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