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子喻放衙回来萧玉烟殷勤地帮他更衣,他一脸受宠若惊,“娘子这是?”
萧玉烟温柔一笑,“等晚些时候有事和你商量。”
裴子喻换好了衣服,道:“嗯。你今日去找李佑作甚?”
萧玉烟略显尴尬道:“也不用将我看得这么紧吧?”
裴子喻面无表情道:“你嫌我将你看得紧,我却嫌自己看得不够紧,本想拦着不让你去找那个无脑莽夫,但又怕你生气。”
萧玉烟双手握住他的手腕,道:“我的水性他最清楚不过,也事先派了人在岸边接应我。那日萧旭派了人看着他动手所以他才不得不这么做,若非刘也横插一脚,他打算让我就此假死脱身。”
“真的?”
萧玉烟点点头,“他若真的恨我,我怎会从他一个身经百战的武将手下活命?陈淮这个人有时候的确想法简单,但脑子还是刚好够用的,别生气了。”
裴子喻酸酸地说道:“从小一块长大的就是不一样,对彼此都是如此了解。”
萧玉烟一挑眉,“谁家的醋坛子打翻了?”
裴子喻撇撇嘴,“你家的。”
萧玉烟笑着捏了捏他的耳垂,“我们也是一起长大的,我们是青梅竹马恩爱两不疑。”
裴子喻抱住她,在怀里蹭了蹭闷声道:“那是自然,只是有些可惜没能从咿呀学语时就伴在你身侧。”
萧玉烟歪着脑袋想了想,“你咿呀学语的时候我还在我娘亲肚子里呢,硬要我在那时就陪着你未免也太霸道了。”
裴子喻被她逗笑,方才的落差感一扫而空,“我就是有些遗憾,没有别的意思。”
“我当然知道,我相公素来善解人意。”
萧玉烟冲他俏皮地眨眨眼,裴子喻吻了吻她的眼角,“饿不饿?用膳去吧。”
今日萧玉烟的胃口比昨日好了些,但依旧没有吃多少,定远侯夫人吩咐下人在后厨备些吃食,方便她饿了随时送去。
萧玉烟鼻头一酸,又觉得这时候流眼泪很煞风景,忙别过脸去。
裴子喻知道她这是想自己娘亲了,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尖,“小哭包,我刚回来的时候你想和我说什么事?”
萧玉烟带着鼻音道:“我才不是!待会儿夜深人静的时候再商量。”
“商量?”裴子喻嗅出不一样的味道,没有再问,“好。”
是夜,两人躺在床上,萧玉烟抱着他说道:“娘娘膝下无子,我觉得眼下最好的办法是抬新人诞下子嗣养在娘娘膝下。”
裴子喻回搂着她,道:“你是想利用小皇子和萧承宇抗衡,但他恐怕不会让孩子平安诞下。”
“萧承宇眼下隐隐有不将皇上放在眼里的意思,皇上为了敲打他也会保下孩子,这是他的惯用手段。”
裴子喻明白了,“你是想李佑出面送人好让皇上放下戒心?”
“不错,在常人看来我与他不合已久,眼下又有‘血海深仇’,由他出面最合适不过。”
裴子喻问道:“他答应了?”
萧玉烟心情复杂,“一开始没答应,他担心事情败露我会再次遭遇不测。”
裴子喻见李佑是尚有良知,心里稍稍好受了些,“他说得不无道理。”
“可我根本没打算自己出面,是他出面不是么?”
他一噎。
萧玉烟继续说道:“只要他不出卖我萧承宇哪里会找我麻烦,我问他是不是怕死,他一生气就答应了。”
裴子喻:“……”
萧玉烟戳戳他的下巴,“你觉得呢?”
“新人位份不够,小皇子诞下大抵是要给姑姑养,祖父和大伯父自然会选择搏一把托举小皇子,而不是转投萧承宇,的确是个可行的法子。只是——”裴子喻有些发愁,“宫妃那么多,怎么确保送去的新人能得宠?让姑母出面意图太过明显。”
萧玉烟胸有成竹道:“如此简单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若你觉得可行我让陈小四寻个机会将送新人进宫。”
“好,都听你的。”
宫里多了个能歌善舞的新人,甚得皇上欢心,不出三月就抬为了贵人,李佑也因此沾了光。
萧旭“啐”了一口,“这李佑不知好歹,我好心告诉他萧承瑾父女人面兽心,他倒好,不投诚不说,竟靠着送美人成了皇上近臣!”
辰王全然不在意,“仇人现在活得好好的他自然心里不舒服,自打他送去美人静贵妃便不如之前受宠,足够萧玉烟膈应了。”
“若是不拉拢李佑,兵权……”
“不必担忧,本王从不打无准备的仗。”
——
云阳公主诞下孩子后终于能够胡吃海喝,致力于尝遍天下美味。裴玄去邻县办完差事就在县里走走逛逛,有特色的或者好吃的都买了些准备带回去给妻子。
待买的差不多了他路过一个书铺,随手翻看了一本话本,字迹漂亮,故事也流畅生动,顺手买下。
书铺老板见他直接结账说道:“大人不是本地人吧?”
裴玄打趣道:“莫不是这话本有只卖给本地人的规矩?”
书铺老板见他误会忙解释道:“大人莫怪,小的这样说是因为这话本刚出了两册,那书生说大概还有三册故事才完。”
“哦?我方才随意翻看了两页不像是新人所作,这话本竟是只在当地兜售?”
“是啊,那书生说是因不务正业被家里人赶出来了,他痛改前非,现下靠着卖话本和抄书攒些银子好用来科考,若是话本传回老家定会被指指点点,所以现在只在咱们这里卖。”
老板说话时裴玄又仔仔细细看了几页,发觉此人颇有潜力,道:“这书生现在何处?若是手头紧缺本官愿意资助。”
老板摇摇头,“这就不知道了,一个白净书生还带着个妹妹,对外人防得紧,没人知道他们现在住哪儿。不过他每半月来书铺一次,您若是想找他可再等个五六日。”
裴玄买的点心不能保存太久,只得作罢,“有缘再见吧。”
满月宴,云阳公主亲自给儿子戴上了萧玉烟夫妇送的平安锁,小小一团不知道母亲在为自己戴平安锁,只知道在亲近自己,对着母亲直乐。
裴玄见状忍不住伸手碰了碰孩子柔嫩的脸颊,孩子又不笑了。
围着的亲朋好友被这场面逗笑,裴玄略显尴尬地收回了手,“好像对我这个父亲还不太熟悉,以后得多陪陪这个小东西。”
裴子喻在一旁默默记下,孩子出生后需要多些时间陪伴,不然跟自己不熟。
萧玉烟不知他心中所想,今日满月宴人多,她逗了会儿孩子就空了位置留给其他宾客,见桌案上放了几本书便拿起来看了,翻了几眼她的神情逐渐凝重。
裴子喻注意到她的脸色,问道:“怎么了?”
萧玉烟压低了声音道:“这话本的字迹像是澜姐姐的。”
他拿起了另一本翻看,果真有股扑面而来的熟悉感。
萧玉烟道:“这话本市面上没见过,裴玄前几日是不是出远门办差了?应当是从别处带回来的。”
裴子喻看了眼围在孩子附近的人群,“这会儿人多,待会儿我问问。”
等人渐渐散了,他拿着方才的话本问裴玄道:“烟儿方才翻看这个话本觉得甚有意思,想借剩下的拿回去看。”
裴玄道:“那就没办法了,这是我前几日从蔚县带回来的,书铺老板说这话本只在当地卖,而且写话本的书生还没写完剩下的故事。”
裴子喻“哦”了一声,“这话本质量甚佳,怎么只在蔚县卖?”
“说是怕家里人知道他不务正业,我听老板说这个书生打算科考,我见他资质不错本想资助,可那书生因着带个妹妹的缘故对生人防得紧,不知住在何处,只得作罢。”
裴子喻将裴玄所说一五一十告诉了萧玉烟。
萧玉烟若有所思,“书生,带着妹妹,不敢将话本销往他处……”
裴子喻略有疑虑,“如果真的是何先生,她常女扮男装装作书生我能理解,可是哪里来的妹妹?”
萧玉烟神色黯然,“陈大哥成亲了,膝下有一女,先前一直在澜姐姐的私塾念书。”
她握紧了拳,“我今晚便派人去打探,若真的是她们,陈家还有血脉在世陈淮也能有一丝生念。”
裴子喻扶着她的肩,“需要我帮忙吗?”
萧玉烟反握住他的手,“我人手够,有需要的地方我不会同你客气。”
第二日,下了朝裴子喻就直接准备出宫,萧旭在外面似乎等了有一会,见他来上前拦住他的去路。
裴子喻强忍着内心的憎恶,敷衍地抬了抬手,“见过世子。”说罢就绕过他准备离开。
萧旭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别急着走,今晚本世子设宴邀裴大人前去。”
裴子喻言简意赅,“没空。”
萧旭并不恼,只道:“没空也得有空,今晚你务必露面。”
他撂下这句话就走了。
实际上,萧旭并没有给裴子喻选择的机会,放衙后派人堵在大理寺门外,打算直接将他带去酒楼,并早早带话给侯府说他今晚有约。
裴子喻见萧旭的人在外面色极为难看,来人毕恭毕敬道:“大人,世子有请,您不会不给这个面子吧?”
阿影在此时恰好赶来,几步跑到裴子喻身旁附耳道:“少夫人让您去,并且特地嘱托千万别和他们硬来。”
裴子喻紧攥的拳片刻后又松开,轻点了下头,“我尽量早些回去,烟儿休息的时候让小桃记得将安神香点上。”
他一步步下了台阶,淡声道:“哪敢不给面子?带路吧。”
裴子喻迟迟未到,萧旭脸色逐渐发黑,席间来宾大气不敢出。
终于,裴子喻踏进了这间酒楼,舞姬得了指示才又开始随乐起舞。
萧旭冷哼一声,“裴大人公务繁忙,今日难得肯露面。”
裴子喻面色不改,道:“世子说笑,您亲自相邀裴某岂敢失约?”
“我看你敢得很。”
萧旭欲发怒,一旁的亲信俯身低声道:“世子莫要忘了今日的正事。”
萧旭暂压下火气。
他并不喜欢裴子喻,也不喜欢萧钺安。
这两人一个是父王拿来敦促他练武的模范,一个拿来鞭策他念书的模范。萧钺安好在念书上毫无造诣,裴子喻却不同,能文善武,父王在他面前不止一次说羡慕定远侯生了这么个好儿子。
萧旭真想他消失的那阵子是和林府的人一起死了,最好是和萧钺安一样死无全尸。
可惜他没有,并且在回来后父王反复叮嘱不能伤他性命。
萧旭敛了神色,换上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罢了,但你让诸位大人久等还不快赔罪?”
萧旭此言并非故意为难裴子喻,出于礼节裴子瑜作为后辈让各位前辈久等的确不妥,他爽快地向席间各位赔了酒。
气氛逐渐活泛,裴子喻落了座,他没什么胃口,只挑了点青菜叶吃。
萧旭也喝高兴了,一挥手,一众美人从外间涌入,或清丽或妩媚。
裴子喻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几个出挑的各有特色的美人朝他款款走来,或端酒或捶肩或喂菜,无不娇羞地看着他。
裴子喻瞬间沉了脸色,一拍桌子站起了身。
美人被骇了一跳,不知自己哪里没有伺候到位惹怒了这位大人,惊慌失措地看着把她们叫来的萧旭。
他这的动静显然也惊到了席间其他人,无不诧异地看着他。
萧旭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收了笑。
裴子喻沉声道:“今日世子邀裴某前来,裴某受宠若惊,可叫来这些人是什么意思?世子明知裴某刚成亲不久,是要故意挑唆我们夫妻关系不成?”
萧旭冷笑道:“好一个大情种,本世子见你没什么胃口好心叫人来陪你竟也成了错处?本世子倒是想问问定远侯是如何教出你这么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不提定远侯还好,一提到自己家人裴子喻更是怒火中烧,险些就要掀桌子。
气氛焦灼之际裴玄匆匆赶来,他拱手赔笑道:“听闻世子今日设宴在下也想沾个光,不请自来还望世子恕罪。”
萧旭冷眼扫过并未理会。
裴玄走到裴子喻身旁,示意陪酒的美人就此散去,给裴子喻和自己分别斟了一杯酒,道:“子喻不懂事,在下与弟弟一同给世子赔不是。”
他仰头喝光了杯中的酒,见裴子喻不动给他递了个眼色。
裴子喻咬牙喝了,但道歉的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萧旭嗤笑一声,“真没看出来你挺能喝啊,来人。”
下人应声上了一坛烈酒,他对裴玄道:“你将这坛酒尽数喝下,本世子就当作今日什么都没发生过。”
“你欺人……!”
裴玄拦住裴子喻,接过那坛酒,笑道:“那在下就先谢过世子赏的美酒。”
他举起欲喝,裴子喻摁住他的手臂,“我来。”
萧旭不急不缓地开口道:“只能裴玄喝,谁也不能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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