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朝禁苑分内外宫,妃嫔居于内苑,是为东西十二宫,分列在御园周围。御园往前便是承天地气运的衍朝中心,天子的寝宫宣室殿。
宣室殿西南面接近外宫的地方原是先帝设立,用以接见宦官吩咐事物的漱玉宫。
自祁承耀登基以来,先帝信任的东厂一脉逐渐式微,宦官皆以控鹤为首。为的不仅是高渊掌禁苑内务,更为他在前朝官居二品,且为天子近臣的荣耀权势。
东厂不得圣心,漱玉宫进出的渐渐只有高渊的党羽,祁承耀嫌他从宫外的宅子到宫里远,日日应卯起的太早,便将漱玉宫直接赐给了他,因此漱玉宫一直是高渊住着。
高渊离开内务府并未出宫,而是直接回了漱玉宫。漱玉宫地处西南,建朝之前便有一汪清澈的泉眼,能工巧匠们将这泉眼保留下来,在一旁铺上奇石苔藓,做成了一处甚为雅致的景观。
“燕小姐。”
水声击石清冽悦耳,冬日里唯有一树枯干的海棠。女子的身影清瘦贵气,容貌是牡丹花般的雍容典雅。
此刻一双杏目却泛着可怖的红丝,额间束起戴孝的素白抹额,此刻正抚摸海棠枝出神。她听见来人的声音像是惊醒,折断一支干枯的老干。
雪氅压着衣摆偏飞,来人戴着宦官常见的纱帽,不同的是朱樱绞缠金丝垂在两侧,昭示地位与寻常不同,红衣雪氅,更有几分摄人的妖异冷艳。
“…高大人。”女子垂首向高渊福身,木然的神情在看见他后才有了波动,此刻她顾不上面前这人是恶名远扬的凶神,只记得是他将自己从卢龙塞的尸山血海里拉出来,给了她一丝足以复仇的希望。
“小姐还记得,卢龙塞事发之前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吗?”
燕宁想了想,将自己记忆里的所见所感一一陈述:“父亲出兵前,城内的胡商莫名多了起来,岑风副将说是将健壮优良的大宛马引到衍朝。父亲倒很惊喜,这些宛马确实优于咱们的宝马,特地挑了几匹买下,去骑射场上试了许多次,叫人训练着。”
言及此她轻轻蹙起一双秀眉,“虽然大宛人与咱们交好,但这宝马确是不轻易给的。父亲与我虽都有怀疑过,还未来的及调查那些蛮人就举兵来袭,只将此事交给了副将岑风…那之后,就是大人所知晓的了。”
“岑风而今可是能干了,燕将军去后,他一人把持着卢龙塞,咱家见着都要给他三分薄面。”高渊轻嗤一声,修长的指搭在眉间,坐在太师椅上轻啜随侍奉上来的热茶。
“岑风跟着父亲快二十年,身家老小也都在京都,也不像是能做出这些谋划的人。”女子声音缓慢而低沉,美丽的杏眼折射出坚毅的光芒。
“但他若是叛徒,我必手刃之。”
高渊闻言抬眉,此刻才认真打量起这个姑娘。早就听闻燕将军发妻早逝,十余年来燕逢也未曾续弦,一直只有这么一个独女,如珠似宝的宠到大。
原以为是父亲溺爱温室中的一朵娇弱牡丹花,此刻却因仇恨有了傲雪凌霜的气质。卢龙边塞将军的独女,**岁就替父亲分忧,接过了府内的庶务,而今不过十八岁。燕家满门忠烈,也只剩下一个人了。
“咱家自会向陛下陈情,你既有了这份心思,也要捂住了,莫教人在你两手空空的时候看出来。”
即便燕逢功高名盛,却是一位性格孤冷的,十年前携妻女离开京城戍边,也不曾在朝中做出结党之事。
只是英雄寂寞,这种时候能站出来保护他唯一的孤女的人都没有,燕宁贸进无异于将自己架在火架上炙烤,随时有烈火焚身的风险。
想要复仇,凭着一腔热血可是不够的。
“高大人…求您助我,血仇若报,燕宁愿为您驱使。”燕宁直直跪下,瘦削的骨肉砸在漱玉宫的玉砖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她交手置于面前附身叩拜,向世人眼中的妖宦垂下高傲的颈,寻求一点怜悯。
她显然明白这个道理,她在赌,赌这件事对高渊来说也有用,不然他不会在风雪纵横的夜晚出现,将她从胡人的环刀下救出,一剑杀了那个腮胡凶狠的蛮人。
那一剑太快,鲜血迸溅进她的眼睛,她却还是死死睁着眼,任凭血泪流下,也要看清她的仇人是如何倒下,丧失生机。
高渊捻茶的指尖一顿,赵怀恩上前撤去茶盏。女孩子倒不笨,但他麾下也从来没有蠢笨之人。
此刻他是燕宁唯一的救命稻草,她想借自己的势去查清幕后的主使,对他来说也有益无害。长眉一挑,有些玩味的附身去挑女孩的下巴,欣赏葡萄珠一样的眼睛。
“那你说说,能给咱家什么好处?”
高渊抽空回了趟控鹤监,高华的仪仗从宫道中缓缓穿行,近百人静的落针可闻,一路侍卫无人敢拦,从龙之功,手握重权,这就是新帝给予他的无上荣耀。
控鹤监内他另有一处居所,题为晦明居。西阁背阳,白日里也是昏暗的,隔着画屏只能瞧见绰绰的影子。
高渊甫一进门,身后就拥上热烈的怀抱,隔着衣料激活他身上冷却的每一寸肌肤。他喟叹,指尖抚上腰间有力的臂膀,抓住扣紧汲取热度。像是涸泽已久的鱼,仅仅是这样的拥抱接触就能令人沉溺良久。
“大人。”低哑的男声唤醒了高渊,他松手,侧身看见那双黑沉的眸子,轻笑着伸手捂住,洁白的齿尖在人下巴上留了个印。
“乖。”捂住眼睛才像。
两人身子靠在一起,逐渐升起了些不可言说的温度,高渊的凤眼渐渐低垂,盈了一泓朦胧的春水。这人知道他的喜好,从来都是他伺候高渊最佳,不然也不会将他一个暗卫择出来,安置在他的私宅中。
湿热舌头舔上他的耳垂,引来一阵颤栗,高渊沉溺,伸手揽住了侍卫强健的肩颈,感受蓬勃的力量在他的指间起伏,汗湿而黏腻。
烛台火焰幽微,雪氅散落一地,御赐的珍贵狐裘被压出了褶皱痕迹,像是小侍卫刻意的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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