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三月,青岱县冰雪消融,猫了一个冬日的种子纷纷发芽,春日暖阳洒在浅绿氤氲的大地上,呈现出一派生机。
曲家码头上,穿着统一春衫的工人们正往船上搬货,这些便是穆酒留给曲花间的兵士。
这些人皆是训练有素的精兵,即便脱下盔甲换上布衣,仍然昂首阔步,威风凛凛。引得附近田地里忙着春耕的农人频频侧目。
四十多个壮汉搬这点货,很快大船便提锚出发了。
曲花间昨日贪嘴,吃多了厨娘做的糯米流心糕,有些积食,本就腹中不适,此刻叫船这么一晃,更加不舒服了。
他蔫蔫儿的钻进自己的小房间,躺着不想动弹。
曲宝贴心的找来毯子给他搭上,悄声出去跟自家老爹道别。
时值初春,江面上偶有碎冰,但并不妨碍船行,船离了岸,又是顺流而下,行得极快。
曲宝只来得及给岸上送行的曲福等人挥了挥手,随即便见岸上的人影如蚂蚁般大小了。
行船的这些时日曲花间不怎么舒服,除了偶尔到甲板上吹吹风,便一直待在船舱里。
好在前几日还算平静,直到船行至青州,在清江与东江的交汇处,才碰上一波水匪。
去年走过一回,这波水匪在曲花间手里吃了亏,这一年里他们吞并了周边好几波小股流匪,规模已不同往日。
此时再遇,算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水匪头子狞笑着摸了摸面门上一道横贯鼻梁的疤,这是去年对面船上镖师砍的。
他虽然不识字,但因着这道疤,那桅杆上绣着曲字的船旗早被他牢牢刻在心里。
他在这江面上蹲守了大半年,总算等到这一日,要教那船上领头的黄毛小儿拿命来偿!
曲花间看着急行而来的匪船,又扭头看了眼自家船上蓄势待发的船员,下意识提起来的心落了地。
今年的他已与去年的外强中干不同,手底下这些悍兵勇将,可不是那些只会胡乱劈砍的乌合之众能比的。
果然,曲花间才避回船舱一刻钟,外面兵刃相接的声音便停息了。
接着便是打扫战场的声音。
没一会儿,常征便敲门进来,“东家,死了十几个,叫我扔江里喂鱼去了,还有三十几□□的,问问您怎么处置?”
常征上过无数回战场,杀过的敌人不知凡几,是以说到死了十几个人时并不觉得有什么。
倒是坐在床边的小少爷,在听说死了这么些人时面露不适,但很快便被压下去了。
曲花间理了理心神,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死人,毕竟对方是水匪,兵戈相向,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对敌人的仁慈太多余。
“咱们手下兄弟如何?可有人受伤?”
“东家放心,我这几十号弟兄,可都是咱们将军亲自训练出来的,身经百战!就两个欠练的混小子擦破了点油皮儿。”
曲花间点点头,起身出门。
曲宝缀在他身后,拍拍小胸脯直呼:“真是多亏穆将军和常管事了,多谢多谢!”
想想去年那一趟,个中艰辛,简直无法对外人道。
这穆将军虽说为人木讷少话了些,但真真是善解人意的。
瞧瞧这些高大威武的船员,简直给足了曲宝安全感!
曲花间行至甲板上,便见幸存的水匪一溜的跪成两排,双手被反剪绑在身后,身上俱都深浅挂了彩。
水匪头子和几个厉害的小头目早已命丧黄泉,此刻尸体早不知被滚滚江水卷到哪里去了。
剩下的都是些小喽啰,见打头的都死了,便想开船逃走。
可惜那商船上的船员仿佛天兵天将转世似的,三下五除二便将他们的船夺了下来,嘴上还喊着“降者不杀!”
既如此,这些小喽啰自然是顺杆儿下,纷纷自觉伸出双手让对方绑了起来。
人是常征让绑的,但怎么处置得听曲花间的。
曲宝为了给曲花间撑排场,吭哧吭哧搬来一把太师椅,并一张小几,还像模像样的给倒了杯茶奉到自家少爷手里。
曲花间抿了口茶,冷眼看着面前这些水匪,思索片刻后道:“到下一个城镇时将他们扔到当地衙门门口,匪船咱们自己留下,修一修勉强也能用。”
那匪船只有曲家大船一半大,还破破烂烂的像是要散架一般。
好在船的主体结构并没有什么损伤,虽说要花一笔不小的修理费,但比起买新船,仍旧划算得很。
曲花间撇了一眼那艘破旧的匪船,若有所思,片刻后,扭头吩咐林茂带人将匪船搜刮了一番。
“东家,船上只有几袋粮食和十来件缺口的兵器,别的什么也没有。”林茂小声向曲花间汇报。
“这些水匪常年在这江面上打劫,不可能这么穷,怕是好东西都在老巢里……”
曲花间抿了口茶,点点头,又唤来常征,“找个胆子小的,问清楚水匪的老巢,然后和要交送官府的人分开关起来。”
常征闻言一怔,很快便明白了曲花间的意思,领命而去。
很快他便挑中了一个面黄肌瘦的青年,那人眼含绝望,却紧抿双唇,混在一群或告饶或挣扎的水匪里,显得十分平静。
常征见过太多沾过血气的人,一个人手上沾没沾人命,他一眼便能看出来。
他将这人拎出来,并没说什么,只提着他往外走。
青年被拽得一个趔趄,走路不稳当,几乎是被半拖拽出人群,他既没有挣扎,也没叫喊,只是眼底闪过一丝惊慌。
常征很快拎着人走到曲花间面前,厉声喝问,让那人说出水匪老巢所在。
可是青年的嘴却像是被缝上了一般,怎么也撬不开,哪怕是刀架在脖子上,他虽面有恐惧,却仍旧一言不发。
常征气不过,兵痞脾气一上来,忍不住一脚踹过去,把人踹得翻滚出去老远,那人吃痛,手又被反绑着,爬不起身,只能扭动着直抽气。
曲花间:“……不是让你找个胆子小的吗?你怎么挑了个骨头最硬的?”
常征有些尴尬,他摸脑袋,小声道:“东家有所不知,这小子一看就没杀过人,我就以为……”
“东家放心!咱有的是办法让他开口,您放心吧!”常征嘿嘿一笑,拍胸脯保证。
曲花间长叹一口气,无奈起身,走到那人面前,蹲下身,温声道:“即便没杀过人,落到官府里照样是死罪,你若乖乖听话,我可以不把你交给官府,也能给你一条活路。”
少年生得面如冠玉,说话亦是温声细语,让人本能的相信他绝对不会骗人。
青年重重得咳嗽几下,吐出嘴里的血沫子,忍不住升起一丝希冀,“匪窝里也不一定都是坏人,当官的也不见得都是好人。”
“我知道。”曲花间见他愿意开口,示意常征将人扶起来,这样脸贴地的姿势也不方便对话。
常征两步走过来,老鹰抓小鸡似的将人拎起来坐在地上,青年对这个暴力大汉有些畏惧,瑟缩着挪了挪屁股。
“寨子里能打的几乎都被你们抓住了,留在水寨里的,除了二当家和他的几个手下,剩下的人全是被掳来的。
你们如果愿意放了他们,我就给你们带路。”
“你刚刚不肯说话,就是以为我们准备赶尽杀绝?”
“难道不是吗?”青年嗤笑一声,看向曲花间。
“……对水匪,我确实是这个打算。”
青年闻言瞬间防备起来,一双眼睛瞪得极大。
“你也是被掳来的?”
“是,凡是被水匪抓住,年纪大的和男人他们会就地杀死扔进江里,女人带回去给他们欺辱,小孩儿就卖给拐子换钱。”
青年名叫秦文,原本是江南某富商家的小公子,第一次跟随自家长姐出门经商,便被那群水匪劫掠了。
秦文的长姐生得貌美如花,被他们二当家看上,要让她做压寨夫人,为了保住弟弟一条命,不得不与水匪虚以委蛇。
“你们若是打算赶尽杀绝,便直接杀了我吧,长姐留在水寨,至少还能留下一条命,我绝不会给你们带路的!”
青年梗着脖子,紧闭双眼,若非那不停颤动的睫毛暴露了他,还真有几分视死如归的气魄。
“我都说了,我们只对水匪赶尽杀绝,顺便黑吃黑,将他们抢来的财物顺走,真没打算伤及无辜。”曲花间无奈解释。
“真的?”青年将信将疑地问。
“当然!”
曲花间笃定的语气感染了青年,他神色松动几分,“那等救出我姐姐,你能借我些盘缠吗?待我回到江南,必定十倍还你!”
“可以,而且我们也打算下江南,甚至可以捎你一程。”曲花间循循善诱道。
“那就多谢你了,恩公!”青年彻底放下戒备,咧开嘴兴奋地笑起来,露出几颗傻乎乎的大白牙。
“……”
“你家长辈,是不是地主啊?”
秦文当然不知道地主家的傻儿子这个梗,他腼腆一笑,谦虚道:“不算,不算,我们家田地不多,主要是做点小生意罢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十分顺利了,常征带着人伪装成水匪,由秦文带路,驾驶着匪船一路往水寨而去。
曲花间等人则遥遥缀在匪船后面,既不落下,也没有靠太近。
水寨坐落在江边一处支流交汇处,位置不算十分隐蔽。
为非作歹的匪徒将老巢如此光明正大地修建在这里,可见当地官府的不作为,甚至是纵容。
寨子里留守的水匪不多,常征等人干净利落的料理了负责看门的几人,悄悄潜入进去,没一会儿便发出信号示意曲花间将船开过去。
曲花间上了岸,发现留守的水匪一个活口都没剩下,那些水匪死状凄惨,身上大大小小的全是窟窿眼。
可怖的场面加上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曲宝率先忍不住,扭头“yue”的一声吐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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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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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剿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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