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司思把院长爷爷的话放心上，书包还背在肩上呢，就想着先去买东西。
叮铃铃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往后一回头，祝译晃悠着自行车，两条大长腿推着地，头往后一瞥，示意戚司思上来。
坐公交车还要两块钱，坐祝译的自行车可不用。
毫无负罪感，戚司思屁股稳稳当当地坐在自行车后座上。
一只手又从前面伸过来，这次他不懂了。
“书包。”祝译勾勾手指头。
“哦。”戚司思应一声，身子转一转，书包就被祝译提过去，反背在自己胸前了。
骑出了学校的那一节路，远离了同学们的咋咋呼呼，城市的喧嚣涌入，戚司思握着自行车后座边缘，春日的风被祝译挡了大半，留在他面上都只剩一点点凉意。
长发从外套领子里跑出来，发丝在空中飞舞。
祝译从自行车的后视镜里看着，戚司思的长头发年份不少，连他都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留着的。
头发长，加上脸长得嫩，也不怪自己第一次见面就把他当小女孩。
在俩人渐渐相熟起来后，祝译其实是问过戚司思有关头发的问题的。
戚司思没什么不好意思，很坦然地说：“因为我在书上看见的呀，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所以我不想剪头发。”
彼时的戚司思头发已经不算短，福利院没人管他，快垂到腰的头发有半个人长，再加上喜欢在外面玩，风吹日晒的，总归是没那么干净整洁。
向来有洁癖的祝译见不得邋里邋遢，小时候嘴又比较欠，说这都是古人的旧思想，而且长头发多不方便啊！不如全部剪了！
戚司思抱着脑袋，蹲在草地上摇头：“不要不要。”
他保不住自己的爸爸妈妈，总想保住自己的头发。
——现在看起来很幼稚的想法却是年幼的他心里的全部。
见戚司思不愿意剪头发，祝译一贯是会惯着戚司思的，说这样吧，那我带你去洗头发？
戚司思眼睛一转，还是先拒绝：“不用啦，谢谢你祝译，我会自己回福利院洗的。”
作为福利院这一批小学生里的第一名，戚司思可谓是广受老师们的好评，不管是课堂纪律还是课后作业，都比很多一起来的孩子要好。
说话都比同龄人清楚几分的戚司思端着架子，连拒绝祝译的话都那么书面：“还是很谢谢你，我知道和你比起来，我不算干净，下次我会洗干净再来找你的。”
叽里咕噜说什么，完全不想听。
下次还来，这可以。
祝译想带戚司思去洗头发，却不敢把他带进爷爷的房间。
妈妈说爷爷现在住的无菌房间，没有医生护士的允许禁止任何人进去。
他知道什么叫细菌，他在科普书上看过，一个个长得都奇形怪状的，进入人的身体就会让人生病，爷爷就是这样得病的。
思量再三，祝译花光了身上仅剩的二十块钱零花钱，在疗养院外的小卖部里买了一瓶洗发水，还顺带买了根牛奶味冰淇淋。
除了山顶，剩下的山路都不算平坦。
戚司思一只手拿着冰淇淋，另一只手被祝译牵着，他们走过遮天蔽日的大树，跨过小小的谷地河沟，终于看见了流动着的小溪。
“躺着。”祝译发号施令，还把着身上一件小马甲脱了下来给戚司思垫地下。
“啊？”还舔着冰淇淋的戚司思明显在状况外。
面上疑惑，身体却很诚实。
“祝译你要帮我洗头发呀。”戚司思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夏季的水温一点都不冰，更何况被太阳当空照，一头长发浸在溪水里，居然还有点暖洋洋的热意。
“没大没小。”祝译打开洗发水，“比你大要喊哥哥。”
“噢。”戚司思享受着祝译的服务，比他大一岁的哥哥半跪在河边，手指头伸进河里，一个个死结被揉开，一堆堆白色的泡沫填满了小小一方河底。
“哇，祝译你学过吗，你按得我头好舒服呀。”
“闭嘴。”
“哦……”
-
祝译骑着自行车，想着第一次帮戚司思洗头都想笑。
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子，不过是在理发店被人洗过几次，就敢直接去帮别人洗。
还是在事故多发的河边，但凡出个什么意外，当年儿童溺水事件上估计都要多他们两个人的名字。
可能这就是幸运的人命大。祝译笑笑。
自从他和戚司思说了头发长的坏处，还和他说想妈妈不一定要只靠头发后，戚司思也终于下定决心剪头发。
以前是留到腰下才剪，现在最多就留到肩膀了。
只不过这头及肩发也没留多久，就宣告寿终正寝了。
原因无他，只因为小学老师严令禁止男生留长头发的现象，戚司思的头发还是祝译上手剪的。
祝译在上面“咔嚓”“咔嚓”，戚司思就在草地上掉小珍珠。碎碎末末的黑发掉入草地，风一吹，只一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还难过啊？很想妈妈吗？”祝译收了剪刀问。
有什么好想的，从出生见都没见过一次就把孩子丢了。
一点母亲的责任和义务都没尽到。
戚司思凭什么想她。
“不是啦！”戚司思无语，“好歹是我留了那么久的，头发也是有生命的！你还不允许我难受一下呀。”
“允许允许，必须允许。”祝译没贼心也没贼胆，他才不会撞枪口说头发才没有生命，全是蛋白质呢。
-
戚司思现在的头发也不算长，还是他从初中开始偷偷留的，只留下了唯一一缕。
还总被老师打趣说像古代的大侠，听得戚司思十分开心。
祝译也喜欢这缕长头发，明明只是很小的一缕，不管是被装进衣领里还是坠在肩膀前，都是各有各的好看。
配合上戚司思那张昳丽的脸蛋。右眼尾的痣更是神来之笔，一眼过去还真有点古人的荡然侠气在，就像行走江湖的小剑客，年纪虽轻却身怀绝世武功的那种。
他把这个设定讲给戚司思听，少年总是对充满武侠题材的设定感兴趣，听起来眼睛都亮闪闪。”
“如果我是小剑客的话，那你是什么？”戚司思问。
“我？我大概是有钱人家的病秧子少爷吧。”祝译自嘲。
“你又这么说自己。”戚司思恨铁不成钢，“避谶懂不懂！你要天天说自己身体健康！”
又不是光嘴巴上说身体就能好。祝译满不在乎。
-
戚司思本以为祝译会带他去超市，结果路上的风景越看越熟悉。
诶，这不是回祝译那个老不破但小的方向吗？
“诶诶。”他坐在自行车后座，扯扯祝译的后腰衣服，“你把我放超市就好呀。”
“谁背着那么重的书包去逛超市。”祝译停下车，书包挂在他身上都受不了，和块大石头似的压在胸前，别把戚司思压弯了，他心疼。
完全忘记了现在是自己身体比戚司思差这个事实。
“上去坐坐？”祝译甩甩钥匙，往上指指。
去就去，搞得谁还不敢去他家一样。
戚司思哼一声，正好他口渴了，他发誓他只是上去放个书包顺便喝口水。
祝译把钥匙丢给戚司思，他两三步上了楼，还不忘记把自己的包背着。
钥匙扭开，老旧的门被推动，夕阳余晖从正前方洒下，整个屋子被照得满满当当。
先前简朴的装修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温暖舒适的软装，偌大的沙发堆在客厅，沙发上还搁置着软乎的抱枕。
再环视整个房子，硬装不好换，能换的软装都做了大改动。
郁郁葱葱的绿植摆在四面八方，又给这个小房子增加了一丝生机。
“哇。”戚司思眼睛都睁大了，本以为上次祝译只是随口一问，想不到居然真的改了装修。
为什么，就因为他说喜欢日系风？
为什么要把自己一个外人的意见放心上？
一瞬间，戚司思只觉得更加口干舌燥，恰巧祝译端来一大杯水，他闷头喝下，抬头的时候正对着照片墙。
祝译将以前拍的照片都洗了出来，大多是以前自己和父母的旅游照，还有一些自己的单人照片，木质相框装着回忆，引得戚司思一张张去看。
他低着身子，腰背在空中绷出好看的弧度，圆润的耳朵露在外侧，耳垂是薄薄的小棉被，耳骨就是小珍珠，低头的动作都是那么诱人。
“你拍了好多照片啊。”戚司思指着相片里的小人，“都还挺好看的。”
“嗯。”祝译点点头，是挺好看的，只是都没有和你的合照。
戚司思没忘记自己的正事，对着院长爷爷的清单就打算出门。
最晚的一班公交车是七点，如果他赶不上公交车的话，就得打车回去了。
还是早一点为好。
他看着清单，真是非常多的日用品，从洗衣粉洗衣液到卫生纸，也是奇怪了，福利院里缺这么多东西吗？他怎么不知道？
眼见戚司思要准备下楼，祝译屁颠屁颠就跟上去了。
刚打开的房门又关上，两双下楼的脚步匆匆。
附近就有超市，等再掏出手机时，戚司思神情又变了。
“又怎么了？”祝译没有半点不耐烦，只有对戚司思变脸的好奇。
“院长爷爷说他刚刚清点错了，不差那么多东西。”戚司思解释道，“说我如果买了就算了，没买也算了。”
得了，看来不用提着大包小包赶公交了，这倒是挺好的。
听见这一消息，祝译脸上的笑都藏不住，嘴角要翘上天了。
他抓住戚司思的手，眼神切切：“小戚，我们一起吃饭吧！”
小祝的厨艺之路将从此刻开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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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 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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