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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壹

“时候不早。”

密信开头四字豁然入眼,顾明晏刹那间定在原地,攥紧纸页的指尖用力至泛白。

不早——是那个人的代号。

北方倒春寒,大雪飘飞。转眼已是半年。

顾明晏想起初次交锋。夏末的申城,空气黏腻,他被迫坐进戏院看当红名角的演出,百无聊赖地等待散场后与这戏子磋商。

……

半年前,申城。

天蟾舞台座无虚席。今日的演出一票难求,门口花篮簇拥成海,无票的戏迷削尖脑袋挤在后门,企图一窥名角的风姿。

一场演毕,鼓掌喝彩几乎掀翻戏院房顶,观众意犹未尽若大梦醒转,咂摸脑中残余的仙姿佚貌怅然散场。

“我可是顶着毒日头排了大半日,才抢到最后几张票!你问秦老板怎么样?神仙下凡!”

现今申城最红的旦角儿之一,秦怀章。

后台有他专属的化妆间。秦怀章自顾对着镜子卸妆,门被轻轻敲响。

“谁?”

毕竟是当家名旦,秦怀章本音也清越,短短一个字念出令人神清气爽的通泰。

“秦老板,顾老板送花儿来,想同您聊两句戏。”

“顾爷?稀客呀。”秦怀章擦拭侧脸的手一顿,将帕子掷回托盘,“请进。”

门迅速开合,走进个长身玉立的男人,眉宇间暗带风雷之气,抬眸扫视的目光凌厉如枪。

秦怀章坐在原地没动,噙笑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自言自语,“稀客呀。”

这戏子菱角似的,光是坐在椅上一动不动都显身段姣美。顾明晏看不惯这种男人,忍了一台咿咿呀呀的戏已经耗尽他全部耐心,这会儿又听到黏糊糊一个“呀”,更是烦躁地一皱眉,硬邦邦挤出一句:“我很少看戏。你唱得很好。”

嘴上说着好,语气倒像“再唱一句老子一枪崩了你”。

秦怀章连眉尖也没动,保持微笑等他下文,“承蒙顾爷青眼。”

顾明晏要烦死这个男人了,索性单刀直入,“何安想必同你介绍过了。听说东瀛那边好些大人物也爱听你的戏,还多次请你去他们府中唱。”

门内外俱静。秦怀章的梳妆室兼休息室位于后台僻静处,一扇窗打开能望见中庭,眼下被帘幕遮挡住窗外夜色,只有淅沥雨声自窗缝漏入。

秦怀章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微笑仿佛印在瓷瓶上的釉。“抱歉,不去私人府中,是我的规矩。”

言下之意,不管是你顾爷要请我还是让我去东瀛人那,一概敬谢不敏。

“少装腔作势,何安不是已打探过你意思了。”

顾明晏皱眉看着这戏子。他素来厌烦这种手无缚鸡之力、吟哦风花雪月的男人,战事吃紧,即便场场售罄,票房又能给前线添置药品军械还是怎么的?

“做个交易,和那些东瀛人套套近乎,你要钱名权色都可以提。”

秦怀章失笑,“顾爷,你去台前看看观众席,戏院逾千席场场售罄,送的花儿若是都收下能把这连廊淹了,至于权,台上帝王将相都演得,色么……“

他纤细指尖轻碰镜中薄唇,“我自有之。”

窗外雨急。点点滴滴的水声叩击窗棂,是天然琴瑟,衬他素面愈发如出水芙蓉般清灵。

顾明晏竟无可辩驳。

心头烦躁更盛,“那你纯粹拿我取乐?”

一声冷哼掷地如刀。秦怀章不闪不避,八风不动地笑,“非也。倒是此刻顾爷得进后台挤兑我,有何老板三分功劳。”

水沸的喧腾汇入急雨。秦怀章扭身拎起电炉上的茶壶,径自烫碗洗茶冲了盏凤凰单丛,瓷器相击声与雨声合作清脆韵律。

“抱歉,待客的茶盏昨儿摔了,便不请顾爷喝茶了。”

借口寻得随便。顾明晏紧盯他撅起的精致唇珠,强忍躁怒欺近一步,“你要什么直说,我没心情跟你虚与委蛇。”

他固然擅长尔虞我诈,却并不意味着热衷。耐心要消磨在值得的对手上,而现在已浪费了太多时间。要不是这戏子瞧着像块稍碰即碎的嫩豆腐,依顾明晏做派,早该枪口怼太阳穴押走便是。

奈何嫩豆腐正待价而沽,顾明晏被迫偃旗息鼓:“那你要什么,不妨直说。”

“笃”,瓷盏轻磕在茶盘,秦怀章终于侧转回身,脚尖一勾翘起二郎腿,似笑非笑,“顾爷总算说到正题了。”

方才是谁在磨蹭?!顾明晏深吸一口气,险些就要掏枪,硬生生中途止住,只留恋地在枪套上摩挲了一把。

秦怀章将他动作看得分明,嘴角弧度不减反增,单刀直入,“我要一张通行证。”

“你要通行证干什么?”顾明晏始料未及,皱眉思索了一瞬,“你要离开?”

“嗯哼。”

兴许是台前贵客愿掷千金听的轻哼,鼻音懒散,轻软蛛丝往耳膜一黏,便将魂细细密密网住,可惜便宜了眼前不解风情的持枪恶棍。

顾明晏只觉同他说话头大如斗。

“你会说洋文?”他上下打量秦怀章一个来回,脸上已将答案写得分明,“你打算去哪?说句实在话,外边可未必有申城太平。”

“这就不劳爷费心了。”秦怀章无所谓他的打量。上千人的热切注视都坦然受过,何况一个粗蠢军官?

话被轻轻巧巧堵回来。顾明晏讨了个没趣,自嘲多管闲事,必是被这奸猾戏子膈应得头昏。

一刻钟内必须解决此事。他迫不及待去靶场狠狠发泄一通憋闷。

茶香愈浓。秦怀章新沏一泡茶,垂眸漫不经心补充道:“外加顾家所控制钱庄的私票。”

顾明晏哼笑,“方才不是说不缺钱?”

“钱是不缺,但有顾家担保,我赎身更方便些。”他说得坦然,语气终于漏出一丝情绪。是向往。

顾明晏辨识出这股情绪,眯眼睨他,没能、也没打算掩饰诧异,“赎身?你们这种戏班子里的还能赎身?”

他好歹咽回一句“我只知道妓/女有赎身一说”,眼中的轻蔑却明明白白,冷雨般泼了秦怀章一头一脸。

秦怀章一个字也没说,就这么轻描淡写地看了看他。

唱戏的招子忒亮,讥嘲倒映其中,又明晃晃反射回自己身上,顾明晏莫名其妙生出碰一鼻子灰的窘迫感。

顾爷难得噎住,一揩鼻尖并不存在的尘土,找补道:“我的意思是,像你这种名角,班主肯放你走?”

秦怀章慢条斯理地将白瓷盏提至嘴边,“你也说了是名角。”

几句话都懒得再跟顾明晏多言似的,玲珑的小尖下巴往侧面一撇,是赶客的架势。

很傲,但有傲的资本。

“你倒舍得走?”

“有什么舍不得的?”

“鲜花、掌声、喝彩、钱财。”

秦怀章呷了口茶。

等了片刻,见顾明晏不出声,他才一掀眼皮,顿一顿,重新敛眸卷回讥嘲之意,嘬唇细细吹盏中的茶水。

碰壁的挫败感卷土重来。

“行。”顾明晏郁极反笑,往对面一坐,也学他翘起二郎腿,“那还请你为了异地的月亮,早点拿到该拿的东西,咱们好钱货两讫。”

“嗯哼。”秦怀章抿一口茶。方才太热,此刻太凉,他蹙起眉尖轻呸一口,像能呸去凉茶腥味似的。舌尖在薄唇间一吐一收,湿润的粉色。

一股子娇贵劲儿看得顾明晏心烦,椅子还没坐热便霍然起身,抱臂居高临下,光看到秦怀章头顶两个发旋,“劝你上点心,小心自己的命,好歹值几份情报呢。”

“多谢顾爷‘指点’。”

唇舌吞吐茶香,秦怀章含笑起身,却是送客的架势。

两张脸骤然贴近,即便顾明晏不吃这一套,也不得不承认这戏子确实有值得赏玩之处,眼角眉梢秀而不媚,分明未带哀色却惹人怜,越看越有绰约风姿。

听说戏子大多自小受折磨,伤病早夭者多,出头成角者万里挑一,也不知这块豆腐吃没吃过苦头……自己琢磨一个戏子做什么?

顾明晏再次自嘲,大步后撤朝门外边走边道:“之后跟你交代详情,我还有要事,失陪。”

身后传来秦怀章轻飘飘的声音,“顾爷风里来雨里去的,也小心自己的命呐,好歹值一张通行证呢。”

似戏词念白,说得分明正经,入耳却听者有心,呲呲撩动顾明晏的愤懑。

“放心,不跟你抢着向阎王报到!”

窗外轰然滚过闷雷,房门被一把拉开。夏末雨夜粘稠闷热的气浪涌入,黏皮着骨,迁延不散。

“是么。”

大风掀动窗帘。秦怀章抬眼看去,窗外风雨如晦,无星无月,雨声淹没所有人间熙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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