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盆热气弥漫的兔肉被端上桌,季府磷像一阵龙卷风似的冲过来,拽下一根不明部位就往嘴里送,立刻完美脱骨。李生则是忙前忙后的搬出凳子,翻出筷子,直到老头悠悠坐下了,才将小兔子拨出一块,放在老人面前,事无巨细的样子很像伺候老佛爷的小李子。
兔肉很快被瓜分,配上几根菜叶和翻箱倒柜才发现的大米,这顿饭吃得也算相当过得去了,甫一放筷,李生又感受到了头脑嗡嗡的痛苦,吃了上顿没下顿,这未来的苦日子是一眼望到头了。
季府磷就见不得李生这幅愁眉不展的样子,他天生的今朝有酒今朝醉,从不考虑将来,连带着也不允许别人考虑,即使是饿上一顿又怎么样,人哪儿那么容易死。
他大大咧咧的搂住李生,拉着他往空旷无人的地方走,却被李生反手握住了手腕,“季府磷,我早晚是要走的,小延还在等着我。”
季府磷沉默着。
“晚上我会偷偷想办法混进城里,如果我回不来了,你就好好照顾老头子,留也好走也罢,总之……”
总之不要被他们抓住。
“我跟你一起去呗,多个人多份希望。”他心大的一点儿不当回事,劝是肯定劝不住的,那就随他了。
李生却摇摇头,“不,太危险了,如果三天之后我还是没有回来,就不要等了。”季府磷了然地点点头,这是不想活了。
“我看你细胳膊细腿儿的,还是不要勉强了,一起去吧。”
夜色惶惶然笼罩大地,寂静的风声匍匐着掠过草地,李生和季府磷拜别了老人,他坐在不甚牢靠的竹床上,两只灰扑扑的眼珠自始至终面向窗外。
火光在百米之外照亮,李生将一张俊脸用锅灰画得脏乱不堪,隐隐盖住英俊的眉眼,季府磷满脸风霜,各种痕迹交错纵横,跟被火药炸过一样,画得有些夸张。
李生不疾不徐走向城门,这是商量好的,他先进去看看情况,没有问题就想办法回来找季府磷,如果发生什么变动就赶紧回去照看好老头,千万不能把人家救命恩人饿死了。
季府磷对此嗤之以鼻,老东西能一口气儿喘到现在就不可能是个弱的。
城门是开着的,大有来者不拒的架势,几个身穿制服的小兵老远就看到了李生,其中一个“噔噔噔”跑下城墙,对着李生大喊:“你谁啊,来覆虹想干什么。”
李生一愣,一口煞气顿时涌上心头,不由得握紧了拳头,改得什么鸟名,丢人现眼,片刻过后还是压住了呼之欲出的怒火。
他扑通一声瘫倒在地,“官爷,救救我吧,我真的要死了,您大人有大量,放我进去避一避吧。”说着跪在地上行了个大礼。
好汉不吃眼前亏,李生吸吸鼻子假装抽泣,内心不断安慰自己,反正都是中国人,不算罪大恶极吧。
小兵顿时来了劲,又是“噔噔噔”几步上前,只见地上的人瘦骨嶙峋,衣着颇不体面,从发梢到鞋袜无一处能看,不由得嫌弃起来,一颗扁头摇晃不止,五官都跟着走了位,冥冥之中竟闻水声泠泠。
他脑子进水了?李生胡思乱想之际还不忘求饶哭泣,小兵给他吵得不行,一把揪住他的头发狠狠一提,李生顿时轻叫一声,依着头发的方向向后一摔,“滚开滚开。”小兵一脚大力猛踹,疼得李生眼冒金星,“别他妈想混进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群刁民在想什么,滚。”
小兵再补一脚,却不料被李生一把拽住了裤腿,他一遍遍哀求,也不听小兵的怎么暴怒拒绝,拳打脚踢,愣是凭着一股怨气撑到其他小兵下来,几个人废了不少劲才把李生剥下来,正要给他点好果子瞧瞧,军中号角却骤然响起。
小兵们骂骂咧咧的往回跑,城门打开一条缝隙迎接士兵,李生看准这个时机,撒丫子往前冲,赶在别人把他挤出去前钻了进来。
“哎哎哎,你给老子滚出去。”小兵依然在撵,李生扭头就跑,穿过七拐八拐的小巷和犄角旮旯的小道,顺着记忆向原来的旅店飞奔,他健步如飞,脚底生风,居然隐隐有些激动,仿佛小延就在旅店门口等着他。穿过胡同,拐过这个转弯,李生猛地刹住,呆呆望着面前空空如也的宽敞平地。
怎么会,明明周围的什么都没变,怎么独独少了这么大一栋楼呢,明明空气里还遗留着淡淡的霉味,为什么散发味道的地方就凭空消失了呢。
李生不死心,他疯了一般撒开腿拼命向前狂奔,由于没了方向,脚底的步子也乱了,转弯时模模糊糊想着停顿,犹疑不决,终于还是在距离武场不远的地方被包抄抓住。
他被士兵用一根粗麻绳绑住,膝盖窝受了好一阵撞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头发被揪得凌乱,疼得他龇牙咧嘴。叫骂声不绝于耳,四周吵吵嚷嚷,火光上下浮动,李生皱眉,心乱如麻。
太冲动了,应该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算了,小延如今凶多吉少,恐怕是找不到了,他都死了,我是死是活也无所谓了。
此时的殴打也才刚刚开始,一个小兵一脚踹在李生耳朵上,他一声惨叫,直直向地面砸去,嗡嗡的轰鸣持续了很久,温热的血不知道从哪里流出来了,他想大口喘气,剧烈的疼痛和刮擦让他的气儿断断续续,伴随压抑的低吼,一只手拍上他的脸。
“熟人,抬屋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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