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恙站在门外,风雪劈头盖脸地往身上砸,腰间的玉剑不断振鸣。
她转过头,看到了一个单薄的身影。
“怎么一个人在这。”商恙走上前,解下了披风披在了他身上。
沈怀顿了顿,转头看向她:“你不也是。”
“嗯……沈怀,你还记不记得,我师父说的那些话。”
闻言,沈怀下意识攥紧了披风:“记得,但我至今都没有见过能完美预测未来的人,哪怕是师父也无法做到,我无法相信。”
沈怀并没有见到师父的料事如神,商恙并没有多加解释什么。
眼前最重要的,是即将攻来的北蛮军队。
先前北蛮久久没有大动作,一部分是因为商家的驻守,另一方面则是二殿下。不知怎么,二殿下有独特的力量传到了北蛮,而如今二殿下正处于军中担任监军,北蛮仍然选择进攻,确实有些怪异,虽然二殿下好像依旧没有打算露面。
似乎看出了商恙的思虑,沈怀垂眸思索片刻:“战场上最重要的便是出其不意,对方攻打而来,最重要的便是粮草,若是有人能潜入其中烧去粮草,所有问题自然都可以迎刃而解。”
“如此简单的方案,定然有其他人想到过。”
“其他人想得到,可是他们做不到,且不说全身而退,甚至都没有合适的人能够潜入。”
倒是没想到,有些高估那些小崽子了。
突然,她像是才想起来:“之前还没问你,你总会也要上战场吧。”
沈怀咳了两声,略微有些尴尬地看着她:“你也是知道我身子不好,能跟着来已经是极限了。”
“所以你的工作是……”
沈怀挪开视线:“可以算是军师吗,师父说来这里就算我戴罪立功,陛下那里由她来解决。”
……到底是怎么想的,让一个从来没上过战场的人当军师,虽然他说的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按照你的说法,只要有人能潜入烧掉粮草,他们就会因粮草缺失被迫退回,只是之后呢。”
这一次逼退了北蛮的军队,待他们休整完毕依旧会打回来,除非……
“那就乘势追击,咬得紧些,给他们一种我们储备充足的感觉,让他们不得不向我们求和。”
的确,唯一缺少的不过是能够潜入敌方军营的人罢了。
“这件事情我会向爹说明,今日便出发,这天越来越冷,不能拖了。”
沈怀点点头:“人不必太多,你带上两个心腹便够了,你的能力,我信。”
商恙偏头笑了笑:“好,等我去向爹请缨。”
沈怀把一张叠成方块的纸递给她:“这是粮草的大致位置,你看看。”
她打开,粗略地看了一眼,塞进了袖子里。
“打探的还挺清楚,早些去休息吧。”
商恙并没有深究地图的来处,看他回了屋子,才推门回去。
与北蛮军队僵持了许久,的确需要一个令人出其不意的策略,商恙的提议很快就被批准了下来。
父亲第一次听到时确实也被惊得说不出话,但自己的女儿有几斤几两他还是清楚的,最后只是让她自己多加小心。
“谢祈朝,上工了。”
商恙把一身夜行衣丢给谢祈朝:“今天晚上,我们去干票大的。”
“什么干票大的。”谢祈朝不明所以的把夜行衣放在一边,“你不打仗了?”
商恙把那张叠起来的纸给他,示意他看看。
正是沈怀给的地址,谢祈朝拿着那张纸看了半天,突然笑出来了:“有点意思啊,烧粮。”
“现在这里能顺利潜入北蛮营内的人并不多,你可以,我可以,还有一人便是二殿下。”
“二殿下?你指望一个从来不露面的疯子做这个?”谢祈朝压低声音,“你以为当初江南谋划造反是为什么,一半原因都在这个二殿下身上,霸道,冷血,总之什么恶劣的名词都可以往他身上安,江南叛乱,幸亏你们把我带走了,再加上我报的一直都是假身份,不然我也得蹲监狱。”
“那你当初为何还要加入。”
“给他们当宣传很赚钱的,况且……这个身份更加容易打探到消息。”
谢祈朝此人,说他讲义气,他可以当成局外人一般谈论江南的遭遇,仿佛他没有在江南生活过,可说他无情无义,他又确确实实给她跑了不少腿,替她做了不少事。
……算了,还是想想烧完粮之后该怎么迅速逼退对方吧。
“行了,你准备准备,另一位是我的堂弟,今天晚上便出发。”
回到自己的房间内,商恙拿出了那个盒子,金纸在窗户通过的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她点了支蜡烛,金纸在火焰中升起了一道青色的烟,随后,她擦了擦那面镜子。
隐约间,镜子内缓缓浮现出了一个人影。
如此,算是万事俱备了。
“走水了!”
商恙站在营帐上,把最后一封火折子扔了下去,浓烈的酒气在空气中翻涌。
夜晚如同吞噬一切的巨兽,将一切笼罩,打破一切的是一道火光,紧接着,接二连三的火焰腾空而起,突如其来的风助长了火势,呼喊声在耳边回荡。
“干得不错,之前有些小看你了。”商恙纵身跃出,眼里是不加掩饰的赞赏,“难怪爹向我举荐你,你这身手再多练几年,可以和我打个六四开。”
军营内现在乱作一团,商恙临时抢了匹马,直冲向外面。
商衍策马跟在她身后,声音有些紧绷:“堂姐开什么玩笑呢,我就是再练二十年也达不到堂姐的水准。”
“喂……你们就没发现吗,有人一直在看着我们。”
“当然发现了。”商恙侧身避开飞来的箭矢,“我觉得他暂时不会出手。”
谢祈朝对她的回答有些不满:“你小心些。”
“我有数,此番立下大功,不知道爹会怎么夸我呢。”
已经可以看见关口的轮廓,军队早已摆好方阵,就等他们回来。
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清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泼洒在城楼上,甚至可以看到父亲在上面和一名白袍羽冠的青年交谈。
“加速了。”商恙重重夹了一下马腹,“驾!”
这场仗几乎是毫无悬念的大捷,旗帜倒落,染上了污泥。
“小师妹,叫我们来就是做这个?”
来人束着高马尾,全身上下没有一副甲片,一身白袍点缀上了鲜艳的红色,羽冠在风中微微抖动。
“怎么就你一个,师父没来?”
上官妄沉默了片刻:“许是不想见到什么令人在意的人,所以迟迟没有露面。师妹,你恐怕不知道师兄的水平,虽然只有我一个人,但足以镇住整个场子,毕竟若非护短,师兄是从来不会参与这种场合的。”
眼看上官妄便要自顾自说下去了,商恙连忙打断:“师兄来都来了,不如进城吃顿饭?”
“吃饭……”
他似乎陷入了沉思,不过是吃顿饭而已,这有什么好沉思的啊。
商恙叹了口气,抬起头四下望了望。
现在这个天气着实冷了些,他应该还在城内吧……
正当她准备跟着大部队回城时,突然在角落里发现了那个人。
商恙略带歉意地冲上官妄笑了笑,径直走向沈怀。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也不出声。”
“商恙……”沈怀猛地扯住她的衣服,脸色出奇的差,“快回去,这里不能久留。”
“什么。”
这倒不是玩笑话,周遭的一切在瞬间似乎都安静了,眼前只有沈怀的嘴唇在开合,商恙微微扬起头:“你再说一遍。”
只有一个声音,猛然在耳边炸开。
拉弦声。
那个盯了她一路的人,在现在,动手了。
腰间的玉剑不断振鸣,比之前的几次都要强烈,大脑尚未来得及作出反应,她一把推开沈怀,箭矢与玉剑碰撞发出了刺耳的撞击声。
清脆的声音,商恙不可置信地看着手中那把剑,那把师父精心打磨,无坚不摧的利器,碎成了数片碎片散落在地。
事发突然,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届时,又一箭,精准射穿了咽喉。
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炸开了一样,铁锈味在喉间翻涌,视线内像是被一层雾气覆盖,强烈的窒息感。
她意识存在时最后的感觉,是倒下时,身下的触感。
雪,无声的落下,覆盖在涌出的血液上,身体的温度渐渐流失,她想抓住什么,唯一抓住的,却是身下的一片衣袖。
原来……这就是死亡吗。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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