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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景扬一路走出门,随便选了个方向快步走去,拐过一个弯,迎面猛地撞过来一个人,景扬侧身堪堪避开,还不等他看清是谁,对方率先开口道:“呦!小任啊,慢点走啊!”

景扬神色不虞,来人下巴中间有一颗黑痣,正是张水清口中的“强子”——让他现在胃里翻江倒海般难受的罪魁祸首。强子大名张强,是张水清一辈的人,和张水清交好了二十多年,村里人大多都有几个亲兄弟姐妹,猫仙的事使得张山被赶到村边,张水清就成了独苗,他和张强关系不错,久而久之成了好兄弟。

景扬皮笑肉不笑喊了一声强叔,张强相当热情熟络,笑道:”给你家拿去的件儿够吃吗,趁这两天多吃点啊小任,万一咱就被选上了呢!“

景扬咂摸着张强的话,阿幻给出的存活要求是四天,看来这两天有关键节点要来了,而这个节点和被选中有关,他对上张强的眼睛,张强笑的很大声,看起来心情很好,圆眼睛看不出任何非人的特征,景扬压下心里的疑惑,状似好奇地问:”强叔,我都吃这么多了,还能多做点什么其他准备啊?“

”你这小子啊~“张强拖长了嗓子,像是故意卖关子:"让你平时多跟着你爸你不听,临到头来抱我的脚,嘿!"

景扬眼眸微动,有戏,他陪着笑了两句,开口更加真诚,道:”强叔你就给我支点招呗,改天我让我爸请你来喝酒,我爸最近忙,没空理我的,您帮帮我,我成了也念着强叔您呐!“

景扬这番话说得相当狗腿,看起来有理有据,再加上他一副真情流露的表情,给张强哄得乐开怀,他哈哈笑了几声道:“小子长大了,知道孝敬人儿了,你听着啊,只要能沾上件儿的味道,就行!当食物吃喝,当玩意儿带着,皮毛穿在身上,这不都行,懂点灵活变通,这事啊就好办多了!”

景扬喉咙又是一紧,面上不显声色,仍然狗腿地应着道谢,拿到想要的信息,景扬不做过多停留,微笑告别,转过身去嘴角立刻抿成一条直线,快速向村外边走去。

直到整个临湖村都被甩到身后,景扬走向一棵树后毫不犹豫伸手扣向嗓子眼,一阵剧烈的恶心感猛地窜上来,生理性的恶心让他不受控制地干呕,景扬瞬间红了眼眶,胃部剧烈地抽搐着,他再次将手指伸入,胃酸混合着刚吃下不久的食物喷涌而出,景扬松了一口气,能吐得出来就好,他半蹲下,再次重复刚刚的动作,直到吐得一干二净,连酸水都吐不出来才堪堪停下动作,灼烧感从食道烧到鼻腔,火辣辣地痛着,刺激出生理性的眼泪,耳边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呼吸,他缓了好一会,感觉整个头都在胀痛。

呕吐物的味道比那些肉更加难闻,景扬扶着树站起来,下意识要远离,目光却在触及这些呕吐物时又生生顿住,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当时吃进去的是几块肉,可吐出的东西里除了碎肉还有一些湿漉漉的毛发,一缕一缕混在碎肉里,已经看不出原本是什么颜色,景扬折了根树枝扒拉着这些毛发,刚刚吐得太投入,他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动物的皮毛混在碎肉里,让景扬有种刚刚是生啃活物下肚的错觉,他又干呕了两下,再也吐不出什么,干脆就地取材挖来一些土盖住呕吐物,拍拍手转身离开。

这里地势较高,可以看到整个临湖村高一阶落座在大片田地不远处,天气正阴沉得厉害,缕缕凉风吹过,远处大块石头和泥包沿湖泊围绕,景扬并不懂地势水利这些精准的利害关系,但是猫仙的保佑已经消失了近四十年,与其每个雨季担惊受怕,临湖村的人或许是可以搬到不受水害的地方重新生活的,是故土难迁、贫穷限制还是……景扬想到,近四十年的时间,猫仙不仅没有变成一个传说怪闻,反而村里人都近乎执拗地笃定猫仙会再次现世,景扬转了转眼睛,望向临湖村的村口,那里正孤零零立着一幢木屋,是张山的住所,仍旧年轻的张山。

景扬根据张任的记忆,毫不费力重新溜回家里,他心里有了些底,但还想要验证一下。这会的功夫天边已经传来阵阵闷雷声。景扬找到家里洗漱的水缸,弄出一些水来漱口,口腔咽喉里粘腻血腥的味道终于散去。景扬脸色稍缓,抬脚走向后院墙边的垃圾堆,村里最不缺的就是地了,这里离住的地方间隔有十几米,隔着一堵墙,在家里不会闻到怪味,景扬转过弯,刺鼻血腥夹带着肉腐烂的尸臭味扑鼻而来,只见两个齐人腰高的塑料脏桶,其中一个桶里堆的垃圾已经冒了尖,景扬屏住呼吸,仍然随地找了根棍子,探向另一个桶里,乱飞的苍蝇蚊虫被驱散开,露出被遮盖住的血淋淋猫头和几乎完整的被血浸透的整块猫皮,皮毛被浸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眼睛也被挖掉只剩下两个黑红窟窿,景扬干咽一声,挑起最上层的残尸,下面不出所料是另外两颗猫头,其中一只勉强能从血污中看出黑白花色。

景扬脸色阴沉下来,这不仅仅是啖肉饮血,完整熟练剥下几乎整张皮,捣碎眼睛,已经是**裸的残暴虐杀,景扬想到强子嘴里像是描述死物一样提到的“件儿”,脸色更加难看,他喜欢鲜活的生命,自己家里养着一猫一狗一起生活,在不甚有趣的上班生活中,它们是他感到幸福愉悦的源头,他厌恶所有打破这些美好的行为,厌恶施虐者,景扬绷紧了面孔,牙关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景扬眼神晦暗,阿幻只说让他探索副本同时活下去,至于怎么活下去,他有选择的权利。

"滴答",一滴雨冰凉地砸在景扬鼻尖,他下意识抬起头,第二滴第三滴碎在眉骨,紧接着,雨滴变得细密急促,落在每一处,发出“沙沙”的声响。这场酝酿多时的大雨终于来了。

张任的衣服相当统一都是灰色系,景扬随便找了两件,换下被淋湿的衣服,套上大短裤和粗布衫,在村里一家人睡一条长炕是常事,但张任却有自己的房间,或许是因为二姐待嫁,他已经成年多少不方便,单独的房间多少给了他更多的安全感和思考时间。张任的家人都喜食猫肉,甚至变成似猫的瞳孔,再回到家时他又见了陈玲一面,妇人的眼睛已经与寻常无二,仿佛景扬看到的黄色竖瞳是一个错觉一般,他想起张山和猫仙的纠葛,猫仙已经离开几十年再未出现,如果想要供奉出新的猫仙,必然不可能是啖肉饮血的态度,是什么让村里人变成怪物般的暴民?难道是想用暴行逼迫猫仙再次出现吗?

景扬直觉有哪里不对,他一定忽视了什么,他摇了摇头,试图将乱七八糟的干扰因素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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