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
奚无霜越过她。
小郡主看着她背影紧紧握住手中刚洗好的灵果。
吱呀——
东厢房漆红木门关上，奚无霜的身影消失。
小郡主气馁地低下头。
她是个胆小鬼，经过昨日那一着她连唤住娘亲送灵果都不敢了。
她蔫蔫回到房中，床上摆着两本摊开的书，这是父王午间拿回来给她，她看不懂只是觉得新鲜。
可是刚才遇到娘亲后，她没有心思看书了。
她撅着小嘴巴把灵果放到茶几，闷闷地爬上床趴下，藏在怀中的灵枣糖瞬间硌到小肚子，她拿出来打开油纸。
剔透坚硬灵枣糖上有一抹细微地凹陷。
她翘起洗干净的小手指抹了一下放入嘴巴含着，甜滋滋弥漫，眼前看不懂的字再次变得顺眼。
她单手托腮愣愣盯着像画一样的字，思绪飘远。
若是娘亲可以教她认字就好了，父王午间说他晚上回来教她认字，若是父王和娘亲一起教她认字……
出神的小人儿笑得眉眼弯弯，翘起的小脚丫晃啊晃。
半晌后，她回过神来。
她好贪心噢，有父王教认字还想要娘亲。
她摇了摇小脑袋，仔细把灵枣糖包好，放到书旁陪着她。
这是娘亲给她的唯一一颗仙糖糖，她舍不得一次吃完，她已经想好了，要保护好它，每次洗干净手蹭一点点吃，她就可以吃好久好久！
床上，她看一个字就用手指在被子上模仿着画一个字，每一个笔画都落在意想不到的地方。
她画着玩但很认真，甚至忘了晚些去门口等父王。
傍晚，赵玄到大门口没见人，穿过垂花门也没见人，他心咯噔一下，但这几日奚无霜都没有出现更别提敌意，他勉强压下胡思乱想去找人。
他提着心进堂屋，见寝房的门虚掩着，他快步走过去。
吱——
专心致志的小郡主吓得一个激灵，下意识把摆在旁边的灵枣糖扒拉进肚子底下。
赵玄看她吓得一抖，出声道：“知韫，是父王。”
小郡主心虚，小小地唤了他一声，头快低到书里。
赵玄没打算深究她藏了什么，倒是意外她会拿书来看，想到刚才遇到族长，他走到床边，扬了扬手中的东西：“方才你外祖送了笔墨纸砚，晚上认字兼练字可好？”
小郡主重重点头。
他又道：“外祖还说明日辰时中来带你去练武场，他寻了人明日伊始教你仙法。”
小郡主蓦地抬头看他：“我学仙法？”
“对，你继续看书，父王去做饭。”
他离开后，小郡主麻溜坐起身，把灵枣糖藏好，才开始想刚才父王和她说的话。
仙法？
像鸟儿一样在天上飞来飞去？
像鱼儿一样在水里游来游去？
水烧好后，赵玄提了半桶进浴房用冷水冲好才进房间，却见她呆呆坐在床上。
“知韫，沐浴。”
“好噢。”
她下床看着给她找衣裳的赵玄：“父王，仙法是什么？”
“仙人施的法术便叫仙法。”
“像娘亲那样吗？”
赵玄一顿，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奚无霜：“是。”
小郡主肉眼可见的开心。
她要好好学仙法！
她要和娘亲一样！
她虽五岁，除了洗头发平时沐浴都不要赵玄帮忙，初时赵玄不放心在里面背对着等她，现在就守在门口等她。
赵玄懒懒倚在门口，手指敲着拍子。
约莫过了一刻钟。
他淡声唤道：“知韫，莫要玩水，时辰到了。”
拍水的小郡主顿住，她明明动作很轻啊，她应了一声好，片刻后她穿好衣裳，小脸热得红扑扑，一出来就朝赵玄讨好地笑。
赵玄蹲下给她整理有些歪的领口：“下不为例。”
“知韫知道了。”
她只是想到能像娘亲一样好欢喜才忍不住拍水。
赵玄看她头发弄湿了一点，去寻了条干爽的巾帕帮她擦干才去灶房。
小郡主饿得肚子咕咕叫，在长凳上望眼欲穿终于望到父王端菜出来。
她滑下长凳，暗暗下决心吃几口很难吃的菜菜解解馋。
八仙桌上，她看看两盘菜，又看看一旁的父王。
是她饿坏了吗？
眼前的菜菜怎么看起来很好吃，闻起来也很好吃？
赵玄看她犹豫，温声道：“尝尝。”
小郡主夹了一箸送入嘴里，眼睛蓦地瞪大，她真是饿坏了，这菜真的好吃。
赵玄一直看着她，见状淡声问道：“如何？”
小郡主咽下最后一口，脆生生道：“好好吃，父王好厉害！”
赵玄眼中一闪而过笑意，淡声道：“那你多吃点。”
不枉他煮菜前把那本**仔仔细细从头到尾看了两遍。
想到这，他脑中闪过东厢房那位喜怒无常的仙人。
巧合吗？
夜里，西厢房堂屋亮着烛光。
小郡主握着毛笔一笔一划写着歪歪斜斜的“天”字。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这是方才她父王教她的千字文中的八个字，但她练字先练第一个。
赵玄很快翻完薄薄的两本书，千字文与召国流传的无二，幼学琼林略有差异，朝廷变为仙门，技艺变为修真六艺，科第变为境界等等，里面内容玄之又玄他没有细看。
第一次实在写字新奇，小郡主写完半个手臂长宽的宣纸才恋恋不舍去睡觉。
翌日辰时中。
奚见山来找西厢房接她：“小韫儿，吃早膳没有？”
在床上玩的小郡主乖乖回道：“外祖晨安，知韫吃早膳了。”
“真乖。”
奚见山走过去抱起她，帮她穿鞋子后捻了一道灵诀，她披散的头发顿时变成一个两丸髻，瞧着更为玉雪可爱。
小郡主惊奇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外祖，这是仙法吗？”
奚见山抱着她往外走：“是，一道小仙法，你娘亲幼时便是外祖用此道仙法帮她扎发。”
小幽幼时可喜欢找他施法扎发髻，后来他才知道是因她娘亲手扎的会勒得她头皮疼。
小郡主以为是奚无霜，嘴角翘得难以压下，她和娘亲小时候一个发髻！
她心中想着娘亲，没想到一出西厢房就遇上了。
奚无霜看奚见山抱着小郡主出来，冷声道：“族长。”
这便算是打招呼，奚见山温和地应了一声，她愿意同他说话就好。
小郡主还在因和她幼时梳同一个发髻开心，她甜甜问礼：“知韫见过仙人，仙人晨安。”
奚无霜扫过她头上发髻，一如往常面无表情，唯一不同的是淡淡应一声也没有了。
奚见山见状不好说她，只能寻话逗小郡主。
三人出门，奚无霜落后几步。
小郡主抱着奚见山脖子趴在他肩头。
这般亲近贴贴弄得奚见山心软地一塌糊涂，不愧是他宝贝孙女，就是亲近他！
背对着他的小郡主也乐呵，自以为动作隐蔽地一个劲偷瞧在后面走着的奚无霜。
也不知道娘亲有没有看清她的发髻，她是不是该把脑袋再探出一点？
奚无霜自然看清了，甚至看到她第一眼就看清了，只是她这个发髻再加上奚见山抱着像极了幼时的奚无幽。
那时她的发髻是十四长老帮梳，她愚蠢地请求十四长老给她梳这个发髻。
练武场。
十四长老带着奚灵玥和奚灵枫在风音树下等候。
见奚见山三人走来，十四长老笑道：“族长，少主。”
奚无霜道：“十四长老。”
龙凤胎道：“灵玥/灵枫，见过族长爷爷，无霜姑姑。”
小郡主因着上次那一着不敢看奚灵玥和奚灵枫，她视线定在十四长老身上：“知韫见过十四姨祖，十四姨祖晨安。”
十四长老笑着点点头。
奚见山有意让小郡主融入隐族，他抱着小郡主上前：“知韫，这是灵玥姐姐与灵枫哥哥。”
小郡主下意识揪紧他的衣裳道：“灵玥姐姐好，灵枫哥哥好。”
龙凤胎笑眯眯异口同声道：“妹妹你也好。”
奚见山很满意，他直接把小郡主放下来：“小韫儿，站到灵玥姐姐旁边。”
三小只排排站好。
奚见山道：“你们已经是大娃娃，到了仙法启蒙的年纪，今日伊始每日辰时中要到此地，可记住了？”
三小只齐声道：“记住了。”
因着是启蒙与正式拜师不同便随意一些没有收徒仪式。
奚无霜道：“灵玥，灵枫过来。”
龙凤胎紧张又矜持地走到她身边。
原地站着的小郡主眼巴巴看着，期待溢于言表。
竟然是娘亲教习仙法！
娘亲要叫她过去了吗！
奚无霜看向她。
小郡主立刻朝她走去。
奚无霜眸光微闪，低头看向龙凤胎：“走罢。”
她转身离开。
小郡主脑袋里嗡得一声，整个人僵在原地。
娘亲不要她。
娘亲真的不要她。
奚见山和十四长老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疑。
小韫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亲近冷冰冰的小霜/少主？
小郡主红了眼眶却安静站在那里看着奚无霜越走越远。
十四长老看得莫名心酸，她蹲下来轻轻揽住眼中蓄满泪的小人儿：“小韫儿，灵玥姐姐和灵枫哥哥已经七岁所以才由少主教习，我们小韫儿还是五岁娃娃是姨祖教习，是依着年纪分的，没有其他缘由。”
过了好一会儿，小郡主吸着鼻子嗫嚅着应了她一声。
十四长老把她带到练武场左侧棚屋，这屋与奚无霜所在的右侧棚屋一般无二。
这两座棚屋看似普通简陋四面无墙通风，实则屋下布了阵法，一入棚下浓郁灵气扑面而来。
小郡主却没这个心思感受这些，接下来十四长老说话她都在走神，不时扭头看右侧棚屋下的奚无霜。
十四长老也没责怪她，一是不忍心，二她也没打算第一日就要她学会点啥。
午时初。
宣锦来接奚灵玥和奚灵枫。
姐弟俩欢快唤着娘亲一起回家，小郡主羡慕坏了。
她又开始看奚无霜，看了一圈却不见她身影。
十四长老把她抱起来：“十四姨祖送小韫儿回去好不好？”
小郡主垂眸：“好，谢谢十四姨祖。”
下午，末时中才开始习仙法。
末时初赵玄便去了药田，跟着醒来的小郡主睡不着，自己去堂屋练字。
她写得认真，写完一列放毛笔时盯着字，手一下摁到砚台边缘。
砰！
墨汁泼到了她袖子上，脸上也溅了几滴。
她错愕看着染黑的袖子甚至忘了惊呼，直到边缘圆滑的砚台立起来后往前溜掉到她腿上。
“啊！”
她抓起砚台放回八仙桌上，手忙脚乱擦衣裳上的墨汁却越擦越脏。
她满脑子是闯祸了。
她急匆匆跑出门。
宅院一角，她踮脚，一手扒着墨绿水缸边缘一手舀水泼到自己身上和脸上。
突然，一道颀长的倒影压在下来把她整个人罩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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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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