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法被强行打断，姜赴春睁开眼，眼里微不可察的带了丝愤怒。
“你想好了吗？”嬴穄握着她的手不放：“我知道你们母子间的事。”
“？”
姜赴春怒意中又掺杂了狐疑。
嬴穄不在意姜赴春暴露的情绪，嗤笑道：“你想要的真的是活生生的姜栖吗？——明明是想要那个没抓住的、赴死的姜栖。”
姜赴春感觉自己的手腕骨要被嬴穄捏碎了。
心底那点不可告人的隐秘情绪就这样大喇喇暴露了出来。
“你到底要说什么？”
嬴穄不理会，自顾自说着：“父母俱亡、寄人篱下的小孩子，多可怜啊——”
“你自己也这么想的是不是？
啊，好可怜的孩子，好可怜的我。”
“你真的以为，姜栖活着，你就不用经历这些了吗？”
在嬴穄的威压下，姜赴春吐不出来一个字。
“你拦不住自己要死的姜栖，就像她拦不住你那个赌博家暴的爹一样。”嬴穄的力气越来越大，姜赴春反抗的情绪也跟着水涨船高。
嬴穄继续：“姜栖只会带着你东躲西藏，苟且偷生。可笑啊，这样竟然能让你生出这么强的孺慕之情。
新的姜栖来了，由旧姜栖产生的愧疚、遗憾就都可以完美解决？呵。”
嬴穄嘲笑着姜赴春的天真：“你没有想过，当年为什么姜栖没有带你一起走，反而是自己一个人跳吗？她明明说过了要带你走。”
嬴穄的情绪越来越激昂：“她选择自己解脱，留你一个人面对现实，你不允许是不是？你不允许她独自酣睡，哪怕是拽也要拽过来——”
“够了！！！”姜赴春终于甩开了嬴穄的手：“你说完了吗？！”
手腕上浮现出紫黑色淤青，无不彰显着她的无能狂怒。
嬴穄笑眯眯回答：“没有。”
“你是不是还觉得，自己蚍蜉撼树，费尽心机，甚至以死相搏，最终换来跟姜栖重聚，自己简直是情深几许？是一个即使被妈妈抛弃，依旧顽强爱妈妈的好女儿？”
姜赴春沉默了。不是无言以对，而是伺机攻击。
躁动的情绪仿佛下一秒就要决堤。
“你知道姜栖本人是怎么想的吗？”在姜赴春暴怒边缘，即将失控时，嬴穄转而又轻飘飘说道：“我复活过她，她的一切情绪我都知道。”
姜赴春挣扎的动作陡然小了下去。
是啊，她当年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明明——
明明就——
嬴穄知道现在的姜赴春不会再情绪激动的做出点什么，于是施施然从门口走到床边，舒服的坐下。讲起了姜赴春并不知道的过往：
“你的祖父母把她培养成了一个乖顺的性格，她一路从乖顺的小学到乖顺的大学，直到迎来不想乖顺的婚姻。”
“迟到的叛逆期多恐怖啊。只要是跟乖顺的之前相悖的，那么拳脚都是爱她的证明。”
嬴穄轻笑着摇摇头：“再之后就是你来了。”
“然后她就终于醒了。世事一场大梦，谁知道偏偏醒在这个时候。之前的乖顺太久，叛逆期又把攒了一辈子的勇气都花完了，她现在只想逃。”
“你说，”嬴穄抬起头望着姜赴春：“能逃到哪里？”
潮湿的地下室、拥挤的合租房，还有……蚊虫肆虐的公园长椅。
姜赴春想起来一些记忆碎片。
最后，就是祖父母的遗产：一个三室的小房子。
“对。虽然生活终于变好了点，但是蚊虫追腥逐臭的本事可是不小。逃无可逃，不如收留。是不是？她就是这么想的。”
“紧接着你父亲旧习复发不算难事。在拳头下，小三室换成了输掉的筹码。你们啊，该给新房东腾地方咯。”
嬴穄换了个姿势，托腮继续说道：“与其等蚊虫吸干血，不如先拍死了！这就是她的想法。谁想得到，只靠她自己，一辈子也攒不出这么多的勇气，从你这里她获得的东西倒是不少。”
“事后，她本想带你一起走，但她又反悔了，因为她觉得自己的过错不想带累你。”
“你猜，她跳下去的时候在想什么？”
姜赴春只觉得舌头僵直，嘴里像吃了颗胶黏的苦糖。苦味从嘴里蔓延到四肢百骸，苦涩酸麻。
“她没有心力面对的现实，你可以。你当时絮絮叨叨描述出来的生活，让她觉得，你甚至可以把她的那份精彩活出来。”
嬴穄正色道：“那幻像是姜栖，也不是姜栖，她只能存在三十分钟。你觉得，真正的姜栖愿意让你沉溺在三十分钟的欢乐里，之后无期限地消耗生活的勇气吗？”
“她不愿意，你应该也不愿意。”
“逝者已矣，向前看。频繁回头走不远的。”
嬴穄走过来，捏住姜赴春手腕。力量从她身上虹吸到了嬴穄手中，嬴穄托起右手，光团在她手里越来越亮。
光团落地，一个人影缓缓出现，依旧是那身熟悉的卡其色风衣。
姜赴春的眼眶酸胀，眼前一片模糊。
“跟姜栖好好告个别吧。”
“……好。”
姜赴春不自觉往前两步，双手虚虚地浮在光团两侧。
嬴穄看着情绪起伏后，终于脆弱不堪的姜赴春，忽然道：“还有一件事。”
姜赴春回头：“什——”一瞬间被操控的感觉又回来了，这次避无可避。
嬴穄带着目的，双眼目光灼灼，锁定姜赴春：“小七没有秘密，你不需要再查了。”
姜赴春机械重复道：“小七没有秘密……我知道了……”
嬴穄满意点头，关上房门解除精神操控。
姜赴春完全没有这条记忆，记忆最后一条只有被嬴穄劝说后，见姜栖的最后一面。
嬴穄关紧房门，外界的声音透不过来，里面的声音也逃不出去。
她忍了下，最终还是没忍住，一丝鲜血从唇角溢出。
食堂里禁止动武，精神操控当然也算。这是创世神给运营者的安全屋。
她用了这一次反噬不小，刚长大一点的身体又缩了回去。
好在圆满成功。
趁着劝说姜赴春的由头，对方心防大开，她这才能顶着压力完成操作。
这个，就是小七跟她签订的第二张协议——阻止姜赴春探查小七的秘密。
有趣的宿主和系统啊。
嬴穄擦干净血迹，盘腿坐回了床上。
跟九垓的牵扯到此为止，等她养好了伤，就该回去收拾那群害她的贼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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