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温序言喃喃说道，他看见谈信佳伸出手，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眼前唯一清晰的是面前的年轻女人。
她带着笑意，说：“要跟我走吗？”
温序言不受控制地要去握上那只手，脚却突然变得笨重，像是被什么东西抓住，一步都走不了。
谈信佳还是站在那里，微笑地看着他。
温序言收回手。谈信佳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目光变得危险，语气温柔，“言言，你在做什么？你不回家吗？老师她很想你。”
温序言站在原地，扯着笨重的双腿开始向后跑去，完全没给谈信佳任何反应的时间。
他跑到房间门口，打开门一看，谈信佳还是坐在书桌面前，手里的黑色蜡笔换成了红色。
温序言走进房间，身后的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你。”
谈信佳抬起头看着惊慌失措的男人，说：“你看见什么了？怎么吓成这样。”
“我看见了你在客厅里，跟我说要一起回家，老师很想我之类的。”温序言把客厅里发生的事情同谈信佳说过后。
谈信佳表情淡淡的，“我忘记提醒了，在客厅超过十分钟，你会出现幻觉。”
“那些都是假的。不用担心。”
温序言并没有因为谈信佳的话感到安心。
他看着谈信佳又把纸团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是吗。”温序言点点头，不确定地问：“只要不超过十分钟就可以了吗？”
“对。”谈信佳回答得很快。
温序言却因为她的回答愣了一下，她真的是游戏场里的NPC吗？
不是。她不是NPC。
她的目标明确，一开始就是他。褪色一开始的目标是一个B级游戏场，B级游戏场没有人挑战过，所以徐离之特意找了维得塞尔的一个道具师做的一个捆绑的道具，防止他们走散。
偏偏他走散了。
和谈信佳一起待在房间里，很快这个想法就被温序言否认了。
“我继续去外面看看情况，如果能找到离开的方法更好。”
谈信佳沉默了一下，站起来走到了温序言的面前，温序言下意识地后退，后背碰上了房间门。
温序言的一只手向身后摸去。
“没关系吗？你看起来很害怕。”谈信佳又上前一步，他们距离很近，温序言退无可退。
“没有。”温序言盯着谈信佳的眼睛，坚定地说：“不害怕。”
谈信佳点点头，似乎相信了温序言“不害怕”退了回去，“那好吧，注意时间哦，十分钟之前记得回来。”
温序言急切地离开了房间，重新回到客厅，眼前漆黑一片，像是游戏里进入一个区域的加载页面。
等眼前恢复视野，一模一样的客厅，和……坐在餐桌上的薛女士以及盯着他的谈信佳。
对于谈信佳出现在任何地方他好像都不觉得奇怪，她可以出现在任何地方。
温序言看向薛女士，她的眼下流出血泪，身上的红色大衣与血泪连接在一起。
薛女士的目光落在温序言身上，语气冷硬，不带一丝感情，“孩子，入座吧。”
温序言感动全身的血液都在发凉，薛女士的目光不容他反抗。
他才刚从房间里出来。不可能过去十分钟！思来想去唯一的真相就是谈信佳。
温序言僵硬着身躯坐到了谈信佳的旁边，她低着头，不敢抬头，只是瞥了一眼温序言，就很快移开了。
她在害怕。
温序言想不了那么多，他只想出去，至于他为什么会进入这个游戏场，不难猜到是BOSS故意的。
温序言看向餐桌，菜是一样的，汤里的眼睛嘴巴什么的消失了。
消失了不代表是件好事。
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中间放了8寸的水果蛋糕，上面插着未点燃的蜡烛。
“今天是你们两个的生日。”薛女士开口，语气带着疲惫，她的目光好像又没有落到他们两个身上，盯着面前的空气。
“我也不多说什么，说了你们两个也不听，今天叫你们回来……只是希望我们能好好地吃一次饭，”薛女士语气一顿，揉了揉眼睛，继续道：“以后可没这场面了。没人会记得你们的生日，没人会记得你们的曾经。”
她自顾自地说着，并没有去管另外两个人的反应。
忽然，门开了——
温序言迅速的望向门口，那里站着一个长相温润的男人，他身上的衬衫满是血迹，跌跌撞撞地从外面走来。
薛女士一惊，连忙起身去扶自己的丈夫，把他扶到沙发上，她又慌慌张张地去找药箱，给男人喂药时她手臂都在发抖。
见男人喘上一口气，薛女士的眼泪控制不住，抓着男人的手，“老汤，言言和佳佳怎么样，通过初选了吗……”
叫老汤的男人安抚地拍了拍妻子的手，“通过了……他们有救了，他们可以平平安安地长大，老林他们可以放心走了……咳咳咳！！”
老汤剧烈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像是要把肺一起咳出来。他几乎没什么力气，为了让那两个孩子进入vpvr研究所，他冒着重度感染的风险也要把他们两个送过去。
让孩子成功实验品，这是每一个家长都不愿意的。可是，那是他们唯一活命的机会。末希已经不存在“老人”了，勉强活下来的是青年、中年。
小孩和青少年活下去的几率很低，低到末希不存在新的生命。
老汤的目光移到餐桌上，上面摆着精致的水果蛋糕，饭菜的香味到了鼻腔里变得腐烂。
温序言对上了老汤的视线，他觉得这个男人看见了他，但是男人的眼眸中并不存在餐桌旁边的两个人。
老汤移开目光，握住妻子的手，他的皮肤冒着白色的雾气，那块皮肤很快变得青白。
他对着妻子说：“我活不下去了。”
薛女士停止了哭泣，身体微微颤抖，下定了一个决心，说：“我陪你。”
“……不。”老汤拒绝了，他看着自己的妻子，擦去了她脸上的泪水，“你吃了我，活下去。”
薛女士握着丈夫的手忽然就松开了，哽咽地说道：“你不能这么做！如果只有我活下来了……你知道我会变成什么样子，吃掉重度感染的你，我会变成怪物，不人不鬼，你真的希望我变成那个样子吗？”
老汤沉默。
薛女士有点崩溃，“你不能……”
“小滢，人死后没有灵魂，我们不能在阴曹地府相见……”老汤身上的伤口越来越严重，他盯着妻子，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要将妻子的面容刻进他的脑海，“至少，你是活着的。你可以等到vpvr彻底解决‘迷雾’……”
场景按下了加速键，温序言完全没有理解老汤说的话，获得的信息少之又少。
一般游戏场都会提供情报，虽然困难但是还是会提供相应的情报让冒险家……
不对。不对！
那些游戏场的内容更像是有人特意布置了，每一次他们进入游戏场，游戏场的公告都会有【VTM】字眼。
这个游戏场什么的没有。公告没有、情报没有，一个完全没有布置的游戏场。
VTM是一个组织……？
温序言来不及细想，沙发上的老汤消失了，现在沙发上只坐着薛女士，她身上的红色大衣更红了，在这片阴暗的客厅中，只有她最显眼。
她的嘴角留有血迹，捂着脸抬起了头。
温序言：“……”
温序言着急忙慌地跑起来，为什么刚才不跑？因为跑不了，他动不了，只有现在他终于能动了，不出所料房间门被锁了。
谈信佳特意说可以在外面待十分钟完全是在骗他，只要不是在生日期间离开房间，都会遭到不幸！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反应过来了又怎么样！
“下午不过生日。”薛女士走到温序言的面前，她的那张脸还是原样，他却从薛女士的脸上，看见了另外一个人的面孔，紧闭着双眼。
温序言吞了吞唾沫，实话实说，“门锁了，我进不去。”
他希望这位女士是位宽容的女士。
事实上，吃掉丈夫的薛女士已经失去了人类的思维，她的外表是她自己，而她的灵魂已经和怪物们聚在了一起。
百年前，怪物眼中的人类只是食物，一道味道怪异的食物，但是可以强化自身，再难以下咽也要吃掉！
——
温序言满身伤痕，左腿剧烈的疼痛，受伤这个概念在曾经会出现吗？不会，在《末希》冒险家不会有“受伤”。现在痛觉像是一把锤子砸到了他的脑子里。
温序言一瘸一拐地向着没有“迷雾”的地方走，他的大脑思考越来越缓慢，本能地向着前方。
额头上的血糊了他的眼睛，为了活下去，他必须活下来，哪怕……这只是游戏，可是在游戏场里的冒险家并不会被《末希》强制退出，必须想办法离开，不然他会死在游戏仓里。
温序言的意识渐渐模糊，他自己都想不起来是怎么跑出来的。打过了薛女士？别开玩笑了，他根本打不过。
怎么……
具体的他想不起来。
温序言一瘸一拐地走着，眼看着“迷雾”渐渐散去，他在小区门口看见了一个人影，一个毫不意外的人影。
温序言停了下来，额头上的鲜血流过了他的脸颊。悲惨极了。
“我进入这里是因为你。”温序言望着对面的人，说：“我有点疑惑，我身上有什么东西吸引了你……”
对面的人正是谈信佳，她身上的校服变了，换了一身白色短款T恤黑色短裤，外面穿了一件黑色皮衣，她面带微笑，惊讶地说：“你这是从二楼跳下来了？”
温序言：“是。”他又重复了刚才的问题。
谈信佳离温序言很远，他们保持着安全距离，她十分遗憾地说：“为什么找你？这……真的是误会，这个游戏场是裂缝，没有剧情没有任务，只会停留在一个场景，你误入这里，我利用这里就是这么简单，至于为什么找你。”
谈信佳笑了一下，说了一个让温序言十分恼火的答案，“我不告诉你。”
温序言没有精力来与谈信佳对峙，不管怎么样他都是输。不过……这一次游戏场他取得了难以想象的情报，一个思维能力极强的NPC。
NPC……温序言的思考一停，他重新打量着对面的女人，谈信佳真的算得上NPC吗？
温序言下意识地后退，谈信佳瞧见他的动作，有些不解，“你为什么那么害怕我？”
“害怕未知有什么问题吗？”温序言的情绪岌岌可危，他觉得自己没有发疯已经是老天眷顾他了。再这么待下去，他会疯的。
“没有问题。人类会害怕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她脸上的微笑淡了，一步步地靠近温序言。
跑。
快跑——！！
温序言的大脑不停地想要逃跑，留下来一定会发生无比恐怖的事情。可是他的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一样，一步都不能挪动。
汗水流过伤口，很疼。
温序言只能看着谈信佳走到他的面前，不能反抗。连开口说话的权利也没了。
谈信佳捧住男人的脸，那双眼睛满是惊恐，仿佛谈信佳是蛇蝎猛兽，会一口吃了他。
她擦了一下温序言脸上的血，故意弄得很花。
“你什么都忘了。”谈信佳望着他的眼睛，说：“你什么都不知道，我没有理由说‘不公平’，因为你是为了我才变成这样的……如果你清醒之后，发现自己在给未希效力，你会怎么样？”
温序言张着嘴，想要反驳，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就当我们今天的见面是梦，你还是调查局的冒险家，只不过你的未来都变了，你会清醒地回到我的身边。”
谈信佳开心地抱住了温序言，温序言很是懵逼，还没有转过来。
下一秒，刀锋刺穿了温序言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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