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化?什么意思?”
谢瑜之垂眸看着她,眼底的暗涌倒是褪去了不少,余柚宁满意地给他顺了顺毛,简单解释道:“就是不要被心魔影响的意思。”
“或者说,控制负面黑暗情绪?”
她有些后怕,“刚才我都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了,怪吓人的。”
谢瑜之低喃:“这样……便怕了么?”
声音轻飘飘的,余柚宁没能听到,她将视线转向黑雾消散的前方,灵蝶留下的光迹仅剩几步,说明藏经阁密室就在不远处。
“运气还不错!你看前面的亮光,我们很快就能出去了。”
“奇怪,谢大哥怎么还没过来?”
说着她往身后看去,而谢瑜之不动声色挡住她的视线,“走吧。”
“不是说有正事要办吗?”
暗道中一人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缓缓攥紧剑柄。
有时,他又何尝不羡慕弟弟?尽管命格凶异,母亲到死都在替他筹划,要他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弟弟。
尽管性子孤僻,却有一个人始终陪在他身边,甚至是他拼尽全力才挣脱的梦回还,也有人牵引他找到出路。
他好像什么都有,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乃至他的天命道心,也背弃他选择了别人。
其实,他用灵蝶给她留下的路径,并不是出去的路。
梦回还于他们是毒药,而对宁儿来说,只是一段会出现幻象的长路,且独立存在于一方小世界。
合欢宗牵扯太多,不管她的身份到底是什么,他都不想让她赴险。
他本打算等合欢宗动乱结束,一切归于平静,再带她出去。可惜,他没算到这样的变数。
有些事,好像不是他能阻止的。他们只是这世界的棋子,每一步都在定数之中。
若他飞升成神,是否有机会与之一博?
*
余柚宁以为顺着光亮的方向走就是出口,谢瑜之却摇摇头,拉着她往另一个方向走。
他有些好笑道:“笨蛋,你一直都走错方向了。”
“啊?”余柚宁不可置信道:“我明明都是跟着灵蝶走啊,不可能错的。”
谢瑜之随手指了指那些轨迹,“而且你还跟着它绕了好几圈,你一点都没有发现吗?”
好像确实如此,只是幻象影响了原本的路貌,她没能及时分辨出来。
跟着谢瑜之走了一会儿,总算到了通道的尽头,脱离梦回还的香气,谢瑜之也变回了原本的样子。
此刻,眼前是一扇漆黑的、紧闭的石门。
门的上端有几处凹痕,周围的形状像是罗盘上缺失的四象,而中间的,有点眼熟,好像见过。
谢瑜之解释道:“上面的形状,是密室的五枚钥匙。”
“可我们现在要去哪里找这么多钥匙,就算有办法,等我们找齐钥匙,却天阁会不会已经得逞了?”
“的确是这样。”谢瑜之道:“说不定现在,却天阁的人就已经在里面了。”
却天阁抢占了先机,想要拿到命书就会更加艰难。
余柚宁在石门前蹲坐下,低头叹了口气,“不知道夜宗主有没有抓到那些盗命书的人。“
“就算抓到了也无济于事。”谢瑜之的话里多了几分严肃,“却天阁这一盘棋已经下了太久,他们的筹码不止一个两个。”
“或许你也猜到了,我被派来合欢宗的原因。”
余柚宁了然,“我知道,你的任务目标,也是命书 。”
她轻轻笑了声说:“但我也知道,你是站在我这一边的,你要帮我拿命书,而不是交给他们。”
谢瑜之心情不错地嗯了一声,随后想到什么,又特意提醒道:”我的确会帮你取命书。”
“但是你也向我承诺过,不会离开我 。”
“好好好,不离开。”余柚宁应付着他,突然注意到了自己脖间的吊坠,眼睛一亮。
这不就是中间的钥匙形状吗!既然放在中心位置,是不是代表这枚钥匙有所不同?
她猛地站起身,摘下吊坠,星坠骤然亮了,沉星有些犹豫道:
【小主人,沉星确实可以打开这扇门,不过,自此小主人的身份便会公之于众,再也藏不住了。】
“你说的,是织星城?公之于众会怎么样?”
【织星城城主,其实是命书在下界选定的使徒,而小主人你就是城主唯一流存在世间的后人。】
【若是被觊觎命书之人知晓身份,小主人的处境会很危险!】
“可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不是吗?”
【是这样没错,可是,我担心小主人!织星城已经被毁,小主人没有织星城的庇佑,未来的路,会很艰难。】
“沉星,我知道你的顾虑。不过,与其看着命书落到恶人手中,不如趁此机会拿到命书。”
“再说了,一开始你不是告诉过我,拿到命书就可以回家了吗?”
【可是我也不确定命书开始时空裂隙的时间……】
【小主人,你考虑好了吗?】
“考虑好了。”
随着星坠放入中央的凹痕,四道颜色各异的光束从中央涌出,铺满了四象的形状,只听得石轮转动的声音,石门便缓缓向侧边退开。
门开了,谢瑜之久久没能回过神。
他紧盯着的,不是照射而来的久违的光亮,而是她握在手里的那枚星坠。
星坠的光芒在渐渐淡去,可他却觉得那种光亮变得越来越刺目。又好像一把刀刃划过记忆,一点点剥开了尘封多年的罪恶。
那是他成为却天阁杀手后的第一次大规模屠杀,一座城的生灵死于他们的手,灵狐族……那个地方有很多灵狐族。
也是在那次不知疲倦的屠杀中,磨灭了他心里仅存的一点良善。
当他拿剑刺穿最后一人时,他看到过同样的星坠,记忆汇成汹涌的洪流,无数的碎片从他的脑中闪过。
他杀死的那个人,那张脸……竟与阿宁有八分相像,且为灵狐族。
他的脑袋好像快要被撕裂开,痛意霎时蔓延到四肢百骸,全身的力气都在抽离,最后猛地跪在地上,全身止不住地颤抖。
“谢瑜之!你怎么了!”谢瑜之的四指紧扣额头,已经渗出些许血迹。
她没来得及收好星坠,吓得急忙去拉开他的手,将他抱紧,“不要这样!发生了什么?”
谢瑜之好像什么都听不到,目光锁在那枚被她放在身侧的星坠上。
“真的……一模一样啊……”
“什么一样?”
她不解地问,谢瑜之的身体还在止不住地发抖,自顾自说着:“她当时……”
“说了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我记不起来!”
“为什么!”
余柚宁扶着他缓缓退身,说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才发现他在看的是星坠,看来沉星已经暴露在别人眼里了。
而谢瑜之的反应,好像受了很大的刺激,足以令他崩溃的刺激。不能让他继续痛苦下去,得想办法搞清楚状况。
“谢瑜之,看着我!”余柚宁用力捧住他的脸,让他只看着自己,“告诉我,你看到过什么……和星坠一模一样吗?”
谢瑜之的瞳孔变得涣散,冷汗浸湿了他的额发,几缕散落在眼前的发丝,显得本就不太好的脸色越发苍白。
当他看清余柚宁的脸,几乎和那位城主重叠在一起,那个人,是她的母亲吗?可那不是发生在百年前的事吗?
尽管他当初怎么也都不明白,殊隐为何能回溯到过去,实施那场屠杀,他们分明已经在过去便经历了死亡,无论如何,结局都不会变,何必大费周章?
现在他似乎知道了,殊隐是想找到一件东西,也许,很可能就是这枚星坠。
可是,因为那次回溯,他染上了织星城的血,而他最后杀的那个人,与阿宁的关系可想而知。
他开始不自觉躲避她的视线,他不敢告诉她,不敢回忆当年的任何事。那些由他亲手斩杀的灵族,都成了无法言说的罪恶。
曾经的他,早已将杀戮当成了最平常不过的事,为了活着,为了得到自己应该得到的,他可以去杀任何人。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后悔杀人,甚至因此恐惧,想要赎罪。
可他的爱人,会给他赎罪的机会吗?他是感情上的输家,他不敢赌,唯一的、也是最好的办法,便是将这段过往彻底尘封。
他会倾尽一生去弥补她,但求她永远都不要打开那个尘封的匣子。
谢瑜之渐渐缓了过来,看着余柚宁为他担心的样子,他越发觉得过往绝不可以让她知晓。
余柚宁摸了摸他的额头,关切问:“谢瑜之,你现在怎么样?”
他轻轻摇了摇头,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走吧,我听到了里面的打斗声,我们得快一点了。”
“刚刚……”余柚宁重新戴上星坠,捻着它琢磨着问:“你说的是它吗?”
“不是。”谢瑜之岔开话题,“这枚星坠,我以前怎么没见你戴过?”
其实她一直戴着,只不过之前沉星将它隐藏了,除了她别人都看不到。但她不能说,毕竟牵扯到她的回家计划。
余柚宁随口糊弄道:“是宗主给我的,她说会有大用处,想不到是真的!”
谢瑜之淡淡一笑,没再继续问,而是提醒道:“越是稀有的宝贝,越要藏好,不能给别人可趁之机,知道么?”
“你说得对。”余柚宁立刻反应过来,侧身将星坠藏到了衣服里面。
石门后是一段不算长的窄道,密室映入眼帘,谢瑜之走在她身前,忽然停下脚步,“小心!”
话音刚落,一道箭矢擦着他的肩膀而过,深深扎进石墙。
“想不到竟然还能有人从梦回还里挣脱出来。”
来人是个身穿黑袍的男子,身高八尺,下半张脸戴着玄色面具,是她刚穿到这个世界时,买走她的那人戴的面具。
那人抬眼看向谢瑜之,“原来是我的好侄儿,怎么?到了现在,你还不肯回却天阁吗?”
看来,此人就是原书里一路扶持谢瑜之成为妖魔之主的殊隐。此人心机深沉,是个特别专注于搞事业的反派,也是个十分纯粹的魔族。
他看不起魔族之外的任何物种,更对妹妹与人族修士相恋之事嗤之以鼻。起初因为谢瑜之的魔族血脉不纯,他并不待见谢瑜之。
直到他发现谢瑜之身上封印着的天魔血脉,瞬间将魔族复兴大业的重心都放在了谢瑜之身上。
余柚宁趁着殊隐费尽口舌洗脑谢瑜之的间隙,悄悄往密室中央看去。
夜宗主无力地靠在柱台边,嘴角带血,看起来很虚弱,却仍在极力支撑着一个结界,结界之内的东西,便是人人都想占为己有的命书。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