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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当下

今年山北的夏天来得格外早。

五月的末尾,室内就已经热得需要开空调才能呆得住。

这给了我很好的出门理由。毕竟山北的冬天很冷,一整个冬天我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到了春天已经延续了冬天的作息。我的作息不属于地球上的任何一个地理位置,它只属于我自己。

我通常在想睡觉的时候就睡觉,想醒来的时候就醒来,我对自己生活唯一的要求就是每天码出固定的字数。我正在写我的第三本书。

我不知道该怎么比喻这种生活。

有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像是推石头上山的西西弗,没有丝毫自由可言。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像是一只自由而任性的棕熊。在别的棕熊已经纷纷结束冬眠准备出门捕猎的时候,我决定继续赖在被窝里继续睡过整个春天。

自由、任性,除了钱什么都有。而且还十分耐饿。

有可能只是因为饿了,也有可能是文字产出质量不佳,但我更愿意说成是因为夏天的提前到来。

我改换了另一种作息。

早上醒来,大概是九点之前的样子,关上空调,打开所有窗户,去一间步行半小时才能到的咖啡店,一边喝咖啡,一边对着屏幕发呆或者跟随意识开始码字。

等肚子饿了,就再点一份营养元素齐全而且美丽动人的饭,一边吃一边听着坐在周围吃工作午餐的打工人,狠狠吐槽自己的老板和近乎绝望的行业现状。虽然已经离开耗尽心神的工作环境快要一年,但听到这样的谈话,仍旧很有代入感。

吃完饭,我会看着窗外滚烫的日照发一会儿呆,然后继续码字。

到了下午四点,日头过去以后,我就拎着帆布袋走回家。然后去游泳或者去健身房。

一整个冬天和春天都窝在家里,几乎放弃了对身材的管理,肌肉和脂肪一起往下掉,整个人看起来不太像是能活到今年冬天。

还在做朝九晚五工作的时候,我不管去哪里都恨不得塞着耳机,可自从按照自己的心意开始过怀揣着成为一个“作家”梦想的生活以后,我就更加沉浸在当下的生活里,不管去哪里,都会留意观察周围的人和事物,留心听周围的人交谈。

浅水区的老奶奶在纠正一个学蛙泳的新手的游泳动作,年轻女孩听得很认真。我一开以为是退休的长辈带着晚辈来学习游泳,再仔细听才发觉两个人是陌生人。

听着年长女性和年轻女性之间的友好交流,我突然觉得这个世界没有那么面目可憎了,照在游泳池旁边的阳光也没那么刺眼了,一切面目可憎的东西都变得眉清目秀。

大概是三月份的时候,我在切葱的时候不小心切到了指甲,左手中指的指甲盖上最靠近刀刃的平面被削下来一块,没有流血,但已经能感受到指甲盖下保护的皮肤暴露在了空气里。而此前因为指甲的保护,我无法感受到那块皮肤的存在。我每天给自己的指尖拍照,观察它的愈合。看着指甲盖逐渐变成两半,我有些担心自己的手指是否未来就会继续这样丑陋下去。

我自认为自己的手指修长好看,如果左手中指因为切葱的疏忽变成了两半,会影响我真个手的美观。我觉得对我的女-同-性-恋身份来说,这是某一种近乎毁容的噩耗。

但好在,到了五月,这块指甲已经长好了。

我用指甲刀仔细修剪了这块指甲,最后给它拍了一张照片。

躺在床上翻看着之前指甲盖慢慢愈合的照片,翻着翻着就翻到了相册里的其他照片,然后删掉了一些不知道为什么拍下来的照片,困意突然袭来,我关掉床头灯,正要放下手机入睡,手里的手机突然开始震动,是表姐的电话。

“姐。”我接起电话,抬手摁亮了床头灯,“这么晚怎么了?”

电话那边传来打转向灯时啪嗒啪嗒的声音。

“你在哪?”她问。

“在家。”

“起床。我在去你那儿的路上,还有十五分钟就到,你收拾一周的行李,立刻跟我走。”

“这大半夜的,”我笑着问,“你想去哪儿?”

“我到了跟你说。”说完,表姐就挂了电话。

我拉开一个登机箱,扔了几件衣服进去。

表姐准时到了,她进门以后的表情立刻告诉我她不是来带我出去玩的。

“你爸妈出了车祸,现在已经送到医院了,正在抢救中,我们得赶紧回去。”

我心神不宁地胡乱合上箱子,跳上了表姐停在小区门口的车。

我跟母亲上一次联系是在两年前。

那时是我受雇于一间跨国咨询公司的第二年,做直接对客户的工作,要在很多城市之间往返奔波,拿到的薪水和日子的辛苦程度相比,只不过是一些精神损失费。

终于到了圣诞节假期,我对在海滩上晒太阳无感,于是便决定回到家乡鹿川小住几天。

自从十五岁怀揣着被父母抛弃的怨恨远赴异乡读书以后,我就没再长时间跟父母一起生活过。

但母亲毕竟是母亲。我永远想得到她的理解和祝福。以及,我不希望她对我未来的生活会有与我截然相反的想象。

于是在那个圣诞节假期,我跟母亲说了我喜欢女孩子这件事,所以我不会有一个传统意义上的男人和女人共同构建的家庭,按照我的心愿,我也不会有孩子,她和我的父亲也不会有孙辈。这些我不想瞒着她,我希望她按照我理解自己的方式来理解并在尊重我的选择。

母亲先是震惊,然后露出了不安的表情。

“那别人该怎么想我……”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心理学上的一个概念,叫做“退行”。

在母亲面前,我总是会“退行”成一个索要“无条件的爱”的小孩子,我希望母亲放弃自己的主体性,只看向我,而非她自己。

我被母亲这句话彻底激怒,大吵一架之后就离开了家。

在那之后就跟家里断了联系。

回家要开四个小时。

我执意要跟表姐换着开,让她可以休息一下。

“这次不用。”她说。或许是因为不想耽误哪怕一分钟的时间,她全程没有停车,一直在路上飞驰。

姨夫在医院的楼下等我们,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疲惫的表姐。

我没能见到他们最后一面。

从快步从楼梯跑上楼,只看到抢救室的走廊里站着一群唉声叹气的医生和护士。

“亮院长走了。”有人说。

他们说的“亮院长”就是我的父亲,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他的同事对父亲的称呼,父亲姓李,叫李亮。他的姓氏和名字都很普通,也很常见,或许在他们看来,李院长满世界都是,亮院长则是独一无二的。

“是陈灼吧?”有人对我说。

“是陈灼!陈灼回来了!”有人说。

“刚刚宣布了死亡时间,凌晨五点四十五。”有人对我说。

“进去看看吧。”有人对我说。

我不知道他们是怎样立刻认出我是谁的,或许是因为我长得很像父亲,又或者,是因为父亲的办公桌上仍旧摆着我们一家三口的合照。

我在人群的注视下直接走进了抢救室,表姐和姨夫跟在我身后。

大姨面色苍白地站在母亲的抢救床前,看到我进来,转头看向了我。

“陈灼。”她抬手抹掉了眼泪。

我看了看父亲的脸,又看了看母亲的。他们的身体是车祸现场的延伸。我已经可以想象这一切发生时,是怎样的恐怖场景。

我在我的小说里写死了很多人,但我其实没有面对过真实的死亡。

我的大脑里开始回想所有关于死亡的知识。据说,人类死亡以后,灵魂会在身体周围徘徊,如果有什么想说还没来得及说的话,要在这时候抓紧说。

可是我站在两张床中间,想了很久。都没到要对母亲和父亲说些什么。

相顾无言。从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沉默是我们之间关系的延伸。

我看着他们已经略显衰老的脸。

把母亲的样貌在我的心里更新成了她的五十一岁,把父亲的样貌更新成了他的五十七岁。

我不知道在他们的心里我会是几岁。

或许是我二十四岁的当下,或许是我刚刚被他们送去国外读书的十五岁,又或许是我还尚且没有记忆的孩童时期,每个晚上,都会睡在他们两个人的中间。

门外传来匆忙的脚步声。

一个身影大口喘着气,出现在了抢救室的门口。

我有些木讷地转过身,看向了门口的身影。我立刻认出了那个身影的主人。

那个身影的主人曾经让我日思夜想。

虽然是我主动断绝了我们的往来,但我仍旧不停地在想象跟她再次相见的场景。

或是在沪城的酒吧不期而遇,或是在山北的街上擦肩而过,又或者,是在飞往世界任何一个地方的飞机上、火车上之类的地方“偶然相会”,就像我们认识的时候那样,充满投骰子时的“不经意”与“偶然”。

或许是因为寄希望于“偶遇”的可能性,我的大脑保持着能从人群里一下子就看到灰灰敏锐。

可我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会在这里,在这样的时刻再次见到灰灰。

她穿着一条近乎黑色的蓝色长裙,宽松的蓝白细条纹衬衣外是一件乳白色的夹克外套。脚上是一双白色露脚面平底鞋,没有化妆。

我们在这样一个不合时宜的场景里,安静地对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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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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