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门在身后“嘭”地一声关上，俩人站在楼道里一时无语。
顾嘉和目光扫过弟弟低垂的脑袋，伸出手，坚定有力地握住了顾嘉睦的手腕：“先下楼。”
顾嘉睦想表现得生气一点，甩开哥哥的手，但是他又舍不得每次触碰。
罢了罢了，本来就是他理亏。待会顾嘉和表现得好一点他就原谅他了。
直到他坐进副驾驶，顾嘉和才松开手，也没跟他说一句话。
“……”
“……去哪？”顾嘉睦先开口问他。
“去医院。”顾嘉和说，“你针还没打完吧？”
他便开车扭送弟弟进医院。
路过护士站时，护士一眼就认出了顾嘉睦，顿时板起脸，语气严厉：“你怎么回事？你胆子也太大了，还敢自己拔针，你知道多危险吗？下次绝对不许再这样了。”
顾嘉睦连连点头。
她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跟着他进病房重新扎针。
隔壁床的大叔手术很成功，正精神不错地和他妻子聊天。
“我刚在护士站，把那些姑娘的微信都要了个遍，全推给儿子了！”女人语气里带着十足的得意，“这么多人里总有一个他能看上眼的吧？”
大叔有些无奈：“哎呀，人家都在上班，你去添什么乱啊？”
“咱儿子条件多好！我这是帮那些姑娘解决人生大事，怎么叫添乱？”她不服气地反驳，目光一转，忽然落在了顾嘉和身上。
护士看着把自己叨扰一遍的熟人，预感到了她接下来的动作迅速收起工具快步离开了病房。
那位阿姨拿着手机笑容满面地朝顾嘉和他们走了过来。
“哎呦，这位大帅哥。”她热情地把手机屏幕递到顾嘉和面前。
顾嘉睦跟顾嘉和同时愣住了。
顾嘉睦:“阿姨你干嘛……？”就算要替你儿子出柜也别他哥替出柜啊。
“阿姨没别的意思，你帮个小忙，加一下这个微信号。以后要是遇见合适的姑娘，随手推荐给我儿子就行。他都快三十五了，还没结婚！哎哟我这个做妈的，愁的头发都白了！”
她越说越起劲，眼睛发亮：“诶！对了，我还有个特别漂亮的大外甥女，也没结婚呢，你要是……”
“不了，谢谢姐，”顾嘉和赶忙打断她，脸上带着礼貌又尴尬的笑，“我有对象了。”
他这一声“姐”叫得对方顿时心花怒放，连连感叹遗憾。
顾嘉睦黯然神伤。顾嘉和的对象可以是很多种人，介绍的，暗恋的，偶遇的。
唯独不是他。
顾嘉和怕他晚上没吃饱下楼去买了点水果。
顾嘉和端出刚洗好的车厘子，给隔壁床分了一些，走过来时突然问：“还疼不疼？”
顾嘉睦知道他问的什么，摇摇头。
是真不怎么疼。顾嘉和没下重手，可能是害怕放大了感官，才把他吓得鬼哭狼嚎。
顾嘉和刚要开口——
“哥，”顾嘉睦不想听他认错，这是在否认顾嘉和对他的在意，“我都知道，我不怪你。”
顾嘉和车厘子放他手上。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顾嘉睦就被叫醒了。他睡得昏沉，腿上和胳膊上被照顾过的地方经过一夜发酵，泛起一片闷痛，更加不想起床。
顾嘉和已经收拾妥当，站在床边，捏住弟弟的鼻子：“快起来洗漱，送你去学校。”
顾嘉睦被迫开机，他一点也不想回去。顾嘉睦一点也不想回去。
好兄弟程万里早已在微信上给他打了预防针，生动描绘了这几日“老姜丝”如何于课堂上对他隔空点名，阴阳怪气。
老姜丝是他们语文老师也是班主任，叫姜思便荣获此殊名。
他想继续待在只有他和哥哥的空间里，他有点害怕经过昨天那样冲突后，哥哥会就此把他推远。
他磨磨蹭蹭地穿鞋，偷偷抬眼瞄顾嘉和。顾嘉和眼下有淡淡的青黑，似乎也没睡好。
“哥，”他尝试着撒娇，“我好像还有点头晕，能不能再休息半天？”
顾嘉和闻言，语气平稳：“别找借口，落下的课够多了。”
他不敢再耍赖，乖乖跟着哥哥走出病房。
车子最终稳稳地停在了校门口。正值上学高峰，穿着同样校服的学生们三五成群地涌向大门。
“到了。”顾嘉和说，声音打破了车内的寂静。
顾嘉睦没动：“哥哥你真不生气了吗。”
“我不生气，”顾嘉和薅了一把弟弟的头发，“快点去上课，记得按时吃饭。”
“好。”顾嘉终于得到了安抚。
一大清早刚走进教室，天色还没明朗，顾嘉睦就已经听见老姜丝阴沉沉地说：“有些人还知道要来上课，一点小毛病恨不得请假到高考去。”
语调，用词，停顿节奏都跟程万里昨天学给他听的一模一样。
还语文老师呢，连骂人都不会创新。
顾嘉睦走到自己座位，发现桌面上这几天发下来的试卷都被分门别类整理得清清楚楚。他正想感谢同桌程万里，程万里却猫在垒高的课本后面，用气声神秘兮兮地说：“别谢我，全是班长大人亲自给你收拾的。”
顾嘉睦下意识地抬头看向斜前方清瘦的背影，恰好撞上班长宋苒回头的视线。
她像是被烫到一样，飞快地扭过头去。
“我们班长真是负责敬业，不枉我当初投她一票。”顾嘉睦由衷感慨。
程万里恨铁不成钢地瞥他：“你个大笨猪。”
“你骂我？”顾嘉睦扯他耳朵上mp3耳机线，作举报状。
程万里回击，一只手举起另一只手伸进他的书包掏手机。
顾嘉睦权衡一番还是他的罪行更恶劣，便求饶:“好了好了我输了。”
“跟我斗？”可把程万里得意坏了。
上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顾嘉睦被程万里拉去打羽毛球。这玩意儿实在不是他的强项，手忙脚乱接不住几个球，干脆把拍子一扔：“不玩了。”
“那打篮球去？”临近中午，日头有点毒，跑动几下便大汗淋漓。程万里早就把校服外套脱了，看顾嘉睦一眼：“你还不脱衣服？不热吗？”伸手便要去扒拉他的外套。
“太暧昧了吧？”顾嘉睦捂紧衣服。
程万里嫌弃的嗤一声：“神经。”
笑死，顾嘉睦哪敢脱衣服？
昨天被家暴一顿，叫别人看了去把他哥关大牢怎么办？他还要不要哥了。
“那我去打了？”
“去吧去吧，孩子长大了不要什么事都经过爹的同意。”顾嘉睦挥挥手，走去球场旁边的台阶上乘凉，由于还穿着校服外套，他扯着衣领扇风。
这时一包印着可爱图案的纸巾递到他眼前。
“谢谢。”顾嘉睦顺着看过去，正是班长那张漂亮的脸蛋。
他抽了一张纸，把剩下的递给她，她说：“不用了，这些都给你。谢谢你上次帮我。”
顾嘉睦愣了一下，没想起她在说哪件事。
宋苒脸颊绯红，声音细若蚊蚋：“就是上次你跟小荧说……”
顾嘉睦想起来了。
有天放学他看见班长屁股流血了，怕她尴尬就提醒了一下跟她挽着手的好姐妹。
顾嘉睦坦然笑纳。这是他这等绅士的应得奖励。他对她说不用放在心上，他没做什么。
她脸红着点点头跑开了，跟个小番茄一样。
赶在下午上课铃响之前，学校突然收到通知领导视察，广播通知大扫除。
大家欢呼着把这个消息转化成了“放假一节课”。
按照惯例，女扫男拖，女擦男抬。班上有几张坏桌椅，顾嘉睦和程万里要把它们抬到楼顶去。
顾嘉睦逞强耍帅，桌子叠椅子，一次抬一堆。
上楼途中俩人嘻嘻哈哈，风烛残年的桌子一个重心不稳，椅子肉眼可见地倾斜，顾嘉睦赶忙去接，脚下却忽然一踩空——
“小心！”程万里提醒他。
顾嘉睦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幸好身后一只手稳稳扶住了他。顾嘉睦一时失神，脑子里一片空白。
“你差点压到我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安抚了他惊魂未定的心。
是宋苒。
“谢谢。”顾嘉睦对她说。
“你走路小心点。”她淡淡说完，便从他俩旁边的缝隙挤了上去。
“你要吓死我啊。”程万里也惊出一身冷汗。
顾嘉睦心有余悸，心跳莫名加快。
哥们又把话题扯回游戏，顾嘉睦敷衍地应和着，心里仍回味着刚刚的感觉。
那一瞬间很奇怪，心跳像被激活了一样。
顾嘉睦想起当编剧的老哥说过的“救猫咪”情节。意思是如果想让观众迅速对电影主角产生好感和好奇，就让主角去做一些好事，比如去救一只猫咪。
更别说猫咪就是自己。
顾嘉睦反复细品，突然看懂了班长为什么脸红。虽然这么想很自恋，顾嘉睦对她产生了一丝好奇。
他渐渐发现宋苒收作业时总愿意等他，发现她下课并不像表面上那么文静，发现她力气很大，搬书时一点都不含糊。
程万里对顾嘉睦这种时而走神的状态表示强烈谴责。在第三次没接住传去的球时，程万里勾住他的脖子，笑得一脸猥琐：“从实招来，你是不是春心被别人勾走了？”
顾嘉睦肘开他：“滚蛋。”
“呦呦呦，居然不反驳。”程万里立即贴了上来，拖长尾音问，“是不是人美心善的班长大人啊？”
“不是。”
“这么急着反驳，难道是被我说中了？”
“你烦不烦。”
下节课是语文课，那光看着就令人不爽的老姜丝又在抽背，这时候顾嘉睦希望自己是概率0.0000∞1％的隐藏款。
但老姜丝私自调动中奖率：“顾嘉睦。”
大家多多评论呀[害羞][害羞]作者有在努力码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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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干啥干啥？他不出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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