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被谁打？

路灿和卿星早上出门准备上学时，路思钧已经出门了，可能是去了公司，也可能是去了医院。乱七八糟的沙发已经回到了原位，客厅也已经被打扫收拾干净。

卿星给的药很管用，路灿脸上的红肿消了一大半，但还是很明显，鼻子上挂着创口贴，脸上嘴角几处淤青，是只眼睛都能看出来和人打过架。

校门口。

欧阳已经回了学校，现在正照例在门口检查学生的仪容仪表，蓝色牛仔裤的威严忍不住让人加快了脚步。

旁边站了一排不合格的学生。

路灿张望着。

“......”这怎么混过去。

在盛中学生之间打架是很严重的事，但路灿是和自己老子打，就算不说真实原因，被欧阳逮到了，编也要编一个。

路灿看了又看，欧阳站在大门中间来回踱步，严肃地站在校门口扫视每一个学生，虽然没有多少头发遮住头皮，但这无关紧要，因为没人想因为数教导主任还有多少头发而迟到。

“你！”欧阳指着那同学给了一个眼神。

“主任，我校牌……就在教室抽屉里，哈哈哈。”男生笑着说，脚步慢慢挪动继续往前。

“好啊。”欧阳更加肯定。

“......！”男生喜笑颜开。

“谢......”话未完。

“站过去！后面的都是校牌在教室抽屉里的！”欧阳又吼了一声，指了指后面的三人。

“......”

男生认命地站了过去。

“哥，我走你后边帮我挡一下！”路灿悄声喊，立马躲人后边。

“......”

卿星抓着只书包肩带，面无表情地往大门处走。后边儿紧挨着的路灿，头微微低了点，露出校牌抬着手放在额前，假装挡太阳，可是今天乌云密布，天空阴沉沉，没什么可挡的。

欧阳突然嗅到了违规的味道，双手叉腰，眼睛直直地盯着可疑人物。

“路灿！”欧阳大声叫了声名字。

“......！”

周围的脚步突然都慢了下来，目光齐刷刷望向这边，这还是头一回在这里听到年级第一的名字。

“哎！早啊主任！” 路灿挥手道。

欧阳：“……”

路灿没转过脸，又拽着卿星往前走。

“快快快，欧阳可没有老花眼！”

卿星：“……”

“路灿，你给我站住！”欧阳喊。

“就不聊了先走了啊！”路灿礼貌道。

路灿放开卿星往前冲了几步。

欧阳：“老！！李！！！”

“……！”

突然！一个瘦高拿着电棍一脸来活儿了的人突然闪现在校门口拦住去路，装着很凶的样子。是学校的保安。

路灿：“......”

俩人都停下了脚步，欧阳黑着脸快速走上前，身后的视野消失了，旁边趁机偷偷溜进去几个人。

欧阳走近，“跑什么，我站这儿恭候你大驾，专门给你打招呼是吧？”

……

“哈哈哈，没跑，这不是脚滑了一下差点摔门口了嘛。”

“......”

路灿又捏起校服抖了抖，“主任，我校牌带了，衣服也很整洁啊。”

“嗯，所以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和谁打架了？”欧阳有些严肃地问。

“哎——”路灿长叹一口气。

卿星：“......”

欧阳：“......”

“不瞒您说，我的梦想是当一名画家，昨晚家中突然停电，我正在房间画画，一着急打翻了颜料脸就成这样了，哎，下次不会这么不小心，免得让主任误会，耽误您时间。”

“......”

“路灿，你觉得我已经老年痴呆了吗？”欧阳指着路灿鼻子上的创口贴，沉着脸说。

“......这个......被狗抓了。 ”路灿一点也不心虚地说。

“......”

下一秒喇叭似的声音就冲击着耳朵。

“你出门照没照镜子！看看你这脸！现在比你成绩都精彩！学校每次大会，我在上面说过多少遍！学生在校内校外禁止打架斗殴！禁止打架斗殴！你倒好，年级第一给我带头破例！！”

……

卿星转过脸，掏了掏耳朵。

大家都低着头匆匆往前跑，场面火药味浓重不敢多停留。

路灿懒得再撒谎，摸了摸后脑勺，尴尬的一丝笑僵硬地挂在脸上。

“少废话，站一边去！”欧阳气得脸发红像喝了酒一样，这是每次生气都会发生的，又看了一眼卿星，严肃的脸缓和了一下，但还是很严厉地说，“卿星同学就先回教室吧。”

“好。”

人一秒消失不见。

路灿：“......”

路灿认命地站入队伍，上课铃响，校门口的铁栅栏缓缓关上。

欧阳站在校门口激情演讲了10分钟才把人都放回去，最后把路灿留下。

欧阳围着人转了一圈，眼珠也跟着转。

“说，到底是和谁打架？”

“说了你又不信。” 路灿嘀咕。

“……”

“我要听实话，不然我只能打电话请家长过来了。”

“不行！”路灿突然激动地说。

他十分清楚打电话欧阳一定会直接问温月里要，温月里那里虽然蒋云和路思钧的电话都有，万一真给蒋云拨过去……蒋云好不容易休假，上次刚因为卿星打架的事来过学校，路灿实在是不允许自己再让蒋云担心。他清楚自己的母亲是个怎样的人，知道了一定会着急匆匆地赶回来，身体身心都受累，特别是那......脆弱又要强的心脏。

“那你就说实话。”欧阳抱着手说。

被教导主任抓到都这么难缠吗。

“说实话就能不告诉我父母吗？”路灿皱着眉问。

“可以。”欧阳从未有过的回答。

短暂沉默了几秒。

“和我的父亲，他想送我去国外。”路灿平静地说。

欧阳眼神一动，垂下了手，盯着路灿半天没说话。想过在校内和学生打架，也想过在校外和别人打架，唯独没有想到是和自己的父亲，是在家里。

半晌。

“手机拿出来。”欧阳伸过手说。

“什么。”

欧阳摊开胖乎的手，见路灿没反应，又晃了晃。

“哦。”路灿把手机递过去。

触发人脸识别，欧阳快速在路灿脸上晃了一下，点开下面的拨号键，输入一串号码。

兜里的手机立马唱了起来。

“我在仰望月亮之上~有多少~”

“哔-”欧阳快速挂断。

“......”

“这是我的手机号，有什么事随时和我打电话。”

路灿沉默地接过手机，没说话。

“？愣着干嘛，快回教室。”欧阳手背在后面催促。

校门口高高的银杏树突然落下几片翠绿的扇叶，因为没有风，所以垂直往下，在空中翩翩，最后掉在了地上。

“谢谢主任。”路灿微微鞠了一躬，说完转身向教室跑去，连带着脚边的叶子在地上往前滚动了几圈。

欧阳在原地自言自语：“国外？国外有什么好的。哼，我们盛海中学一样也不差！”

医院内。

到处是匆忙的脚步和交谈声，路思钧坐在一楼大厅椅子上，一手拿着手机打电话，一手拿着冰袋按在发肿的脸上。今天没有穿西装，简单的短袖和休闲长裤。

窗口边染着栗色长发大波浪的女人穿着黑色包臀短裙向这边走来，步态慵懒，身姿婀娜，随后在路思钧身边坐下。是被开除的前助理。洁白的双腿和休闲长裤椅得很近，遮不住肚脐的红色短上衣连着人一起贴了上来，路思钧没在意，看着眼前来来往往的人继续打着电话。

“是，把考察的所有工厂价格都整理一下，今天下午3点之前发给我。”

“不来公司，有什么需要签字的文件明天再说。”

“好。”

挂完电话，路思钧放下冰袋取下眼镜，手指捏了捏眼周。感觉得到了一点缓解时又把眼镜戴上，昨晚只睡了3个小时，早上收拾完客厅又早早出来与人会合，简单吃了点早饭就来了医院。

“阿钧，脸还疼吗？”女人上手摸了摸红肿青乌的脸，眼里装着泪水满是心疼，又说，“对不起，都怪我。”

路思钧本来有些一股气，心一下就软了下来，也不害臊地把人往怀里一搂。

“和你没多大关系，那小兔崽子本来就每天疑神疑鬼，迟早的事。”

女人脸上洋着笑。

“那你今晚回去吗？你儿子这么凶，回去说不定又要打起来，不如就去我那儿呗。”

“哼，当然要回去，再凶我也是他老子，我不信制服不了他。到时候等我回家和老婆商量一下，要是也同意去国外，就让他去国外了。”路思钧十分有把握地说着。控制路灿其实很简单。

女人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从怀里刷地离身。

“她是你哪门子老婆，在我面前你也要这样叫那个病秧子吗？”

路思钧连忙去哄，把人往怀里揽，“这都20多年了，已经叫习惯了嘛。后面我改，我改总行了吧。”

“不行，那你也得叫我老婆。”女人不依不饶。

路思钧不知道为什么有些难以开口，老婆是在迎娶蒋云当天，在亲朋好友万众瞩目下改的口。那个时候的承诺和称呼都好重，重到不敢轻易说出口，怕担当不起。但那只是当时，时间是个变量，人也在其中。

“老婆~，老婆，老婆。”路思钧讨好地喊。

女人听得心里乐开花。

“哈哈哈，这还差不多。”

“啪！！”

“路狐狸！！你给我说实话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一下课，金一晨就转过脑袋来拍响了桌子。从一进教室开始就有脑袋不断往后转，关切地看着路灿的脸。

此刻周围也围了一圈人。

南二乔也把人肩一拍：“是啊路灿！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这脸还怎么上盛海日报！太过分了！竟然敢欺负我一班的人！！”

“……”

方鸣悠：“灿灿你直接说名字！找他们麻烦去！活腻了！？让他尝尝什么是！恐！惧！”

“……”

段乐兮：“可以。”

秦飞：“对啊，到底怎么回事？”

“......”

大家都一脸关切地看过来，等着他的回复。

路灿嘴角往下一垂，上一秒还兴奋地转的眼珠瞬间可怜起来，“确实，惹上了不得了的人，害怕到不敢还手，只能抱着书包哭。”说完又摇了摇脑袋。

............

卿星写试卷的手一抖，余光看过来，路灿的演技实在感人。

金一晨半天没憋出一个字。

尖尖的虎牙立马打破了沉默。“哈哈哈，骗你们的，练拳击呢，这才刚开始，教练力气比较大。估计以后会偶尔挂点彩。”

路灿也不算是完全说谎，路思钧多年来一直保持着健身和拳击的习惯，昨晚挨的那些大部分都是拳击里躲不开很有技巧的招式。

围着的同学：“切哎~”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人散开了些。

南二乔手支着脑袋在卿星桌子上，“你这在哪里找的教练，就算是练习也太狠了吧。”

方鸣悠：“就是，现在的骗子很多的，随便给自己立个牌坊就是教练，你可得小心点。”

路灿点点头。

金一晨眯着眼看向卿星：“卿星，路狐狸说的是真的吗？”

“......”

方鸣悠：“？你问学霸干嘛？”

金一晨才反应过来自己说漏了嘴。瞪大了眼睛，虽然知道路灿和卿星住一起，但这话没有和谁提及过。

卿星：“嗯，我们住得很近，是真的。”

路灿眼神有些欣喜地望过来。

金一晨：“没……没错，他们是同桌又坐同一路公交，就是问问看卿星知道这事儿不。”

方鸣悠：“哦~”

人完全散开后，金一晨把人一把搂住按在桌子上。路灿眨了眨眼。

金一晨压着嗓子放悄悄话，“路狐狸，我不管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要是有一天你真的只敢抱着书包哭就告诉我，一定给对方收拾服帖。”

金一晨说得认真，路灿忍不住肩膀抖动笑了起来。

“笑你妹，听见没有，”金一晨见人不回答，有些生气了，“啧，你聋了。”

路灿停止了发笑，嘴角沉了下去。

看着前方金一晨桌子底下逼真的直升机模型有些着迷，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束灯光打在直升机内空着的座位上，明亮极了。

声音有几分郑重，“听见了。”

中午的时候雨又下了起来，俩人站在楼梯口，路灿捂着脸死活不去食堂。

卿星白了一眼。

……他还这么在意形象。

男生宿舍几人因为伞不够路灿的被借了出去，所以只好打一把。

“啪嗒！啪嗒！！”

雨砸在伞上，一切声音都变得朦胧。路灿今天有些话少，不像往日一样叽叽喳喳。卿星的伞不大，所以伞下的人必须要靠近一点，对187的路灿来说有些徒劳，雨水总能淋到。路灿还是刻意保持了一点距离，知道卿星不喜欢人挨着他，不过没多大用，小道上学生来来往往，有时候是肩膀挨在一起，有时候是手臂碰了上去。

卿星见一旁的人肩膀淋在了外面，而且毫不在意，自己虽然不喜欢与人接触，但这是特殊情况。挺直着脊背，扯了扯校服下摆。

“过来点，我们有些挡着道了。”

路灿笑得明媚，肩膀挨着。

“好。”

“书已经看完了吗？”路灿突然问。

“？100天吗？”

“嗯。”

“看完了。”

“那你觉得书中的方法怎么样？”路灿又问。

一个小孩穿着雨衣在人群里快速穿梭，手里拿着一把铁铲，尖尖的，应该是刚从海边回来，朝着卿星的方向奔来。

“可以一试。不过……！！”话未完。

路灿眼疾手快，把人揽腰往自己这边一拽。和铁铲擦肩而过。

抱着的姿势有些让卿星脸热，但也只持续了两秒，俩人几乎同时向后移开身子。

“呃……有个小孩。”路灿解释。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紧张起来。大概是因为昨晚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把卿星当真正的家人，而不是想着如何骗人按时回家演戏。所以开始一举一动都要审视一下自己了。

“嗯，看见了。”

“不过，我想听听你的。”卿星又说。

路灿反应过来。

“好。”接着道，“你看啊，英语它说穿了就是一门语言，小时候我们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要练习很多次才能正确地发音和说出来，所以啊重复才是最重要的，就像100天里面的，喜欢的电影重复跟读100遍总能记住的，单词也是，一遍两遍不行，十遍百遍总能记住的。”

“就没有更快捷一点的方法吗？”卿星真心问。

路灿笑了笑，“比如？”

“比如，不用一直面对它。”

“......”

街道上到处是飘来的饭菜香气，人也一个个变少，往店里走，跟着不同的食物香气找到自己的座位。

“同桌，你得喜欢它。”路灿笑着说。聊天聊着聊着莫名心情变好了，脑子里没有昨晚的事也没有路思钧。

“......”

“或者把它当朋友也行。”路灿又道。

“我没有这么喜欢为难我的朋友。”

“......”

“哦对了，还有3500，大量地去读和记忆，不能一次30,50的，一次200个都可以，写得出来都是其次，我们现在要做的是知道。”

“嗯。”卿星点点头。

“短语和语法的话，我回头整理一下再......”

卿星看过来。

“你呢？物理哪里需要补的。”

毕竟是路灿一开始要求的。

“这个……”

......路灿想了一下，这个是真没有，虽然不能像卿星一样次次满分，但还不至于要补，一时想不出。

卿星看了眼小巷前路又望了过来，像是期待。

“大题，经常丢分。”

“好。”卿星松了一口气。

路灿看在眼里。

是因为不想欠我的吗……

昨晚之后，俩人相处都有些让了起来，卿星见到了路灿最脆弱的一面，路灿的泪水把之前蒙在眼上的目的冲刷了。都有些触动。

伞一直都是卿星拿着的，路灿眼一瞥，突然发现了手上一处红印，眼睛垂了下去。

路灿：“那晚上选电影吧，选一部你喜欢的。”

卿星：“都不喜欢。”

“试着喜欢一下呗~”

“……”

俩人聊着聊着，已经到了小雅凉面，摊车两边都撑起了两把红色的大伞，今天下雨生意竟然还不错，6张桌子，还剩下一张。

“小雅姐。”

“哎呀，路灿！卿星！”张雅开心地喊，长长的辫子依旧垂在一侧，“快坐着吧，待会儿没位置了。”

“好。”俩人齐声回答。

卿星走过去坐下。

“今天还是老样子吗？糖醋麻辣。”张雅笑着问。

“嗯......”路灿转过脑袋。

“同桌，你感冒就不放辣椒了吧。”

“不行。”卿星斜眼看过来说。

“......”

“小雅姐，老样子。”

“哈哈哈，好。”

下午的时候俩人的检讨因为字数不够又去了温月里办公室站了会儿，卿星还好是不重复的流水账，这是之前的经验，基本上凭着记忆给照搬了过来。因为是类似的事情，都是一样的话。火力大部分都在路灿那里，温月里气昏了头，以至于忘记想要和卿星说麻烦以后照搬把里面的人换一下，以下是路灿冥思苦想了一中午的成果。

检讨书

尊敬的温老师，我深刻地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下次遇见同班同学打架应该再早一点出手的，保护班级同学是我应该做的事。

短短一句话，抄了20遍。没有敷衍和潦草，每一个字都很漂亮帅气。因为路灿认为自己没有错，但还是凑了下字数，糊弄温月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