销售副总钟敏红终于坐不住了，面对销售指标的压力，她的团队迅速动了起来。李追远和王玉斌被分到一组，负责去设计院对接项目的初设情况。
作为工程公司的代表，李追远用专业的表述和无懈可击的回答，赢得了设计单位的信任。主设计师和设计总工程师都点头认可工程公司的方案。走出会议室时，李追远长舒一口气——这趟出差，总算不辱使命。
王玉斌，外号“熊”，却不是因为憨厚，而是因为他总像一头闯进酒馆的黑熊，把所有人搅得热热闹闹。
他敦实的身材，乱糟糟的卷发，总带着一副坏笑。那双不大的眼睛闪着光，像是在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撩拨气氛。
“李追远，晚上别回酒店睡啊。”
“什么？”
“请客户吃饭，唱歌，喝酒……咱们得让他们知道我们是能玩、能办事的人。”
“我酒量不行……”
王玉斌伸手就勾住李追远的肩膀，笑得像个老江湖：“兄弟，你第一次跟我出差吧？跟着我学。项目不是光靠方案拿下的，懂不？走吧，我保证你今晚开眼界。”
夜幕降临，霓虹灯亮起，城市的节奏似乎也变得躁动起来。
迷离的灯光中，夜总会的包间被紫色与蓝色的光切割得如同梦境。低沉的电子鼓点在空气里回荡，像是心跳。超长的玻璃茶几上堪称一场小型盛宴：果盘精致得像艺术品，火龙果球、石榴籽像红宝石一样晶莹剔透；红酒瓶已经开了几瓶，醒酒器里深红的液体缓缓流动；一打打啤酒整齐列队，瓶身凝着细密的水珠。
王玉斌坐在正中间，像个暴发户似的，一手端酒，一手招呼小姐：“来来来，今儿高兴，先各来一杯！”
他用力拍了拍李追远的背：“李追远，放轻松！今晚咱们是主角！”
设计总工程师已经微醺，整个人几乎挂在身旁那个穿黑色蕾丝裙的陪唱小姐身上。小姐身材窈窕，笑容恰到好处，纤细的手指夹着一片剥好的橘子，送到他嘴边。
巨大的液晶屏上正在播放《I Will Always Love You》，悲情的旋律和他的嘶吼混在一起：“And Iiiiiiii, will always love youuuuu——”
声音已经破音，带着哭腔，但他环着女孩的手却越收越紧。女孩的笑容有些僵硬，却仍轻拍着他的后背，仿佛在安抚一个情绪失控的孩子。
王玉斌看得正高兴，笑得直拍大腿：“嗨！这才叫投入！来来来，干一杯给总工助兴！”
说着，他把酒递到李追远面前，不容拒绝。
骰子的碰撞声、女孩的娇笑、酒杯的敲击声混合在一起，像一锅沸腾的汤，把每个人都煮得发热。
李追远和一个穿银色流苏短裙的女孩坐在一边玩猜拳。
“十五！二十！十五！”
“十！五！”
李追远喊的数字正好是两人出手之和，他得意地打了个响指：“漂亮！喝！”
女孩嘟起嘴，白了他一眼，却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
酒局的节奏越来越快，输赢似乎不再重要，酒精让一切都慢慢失去分寸。
王玉斌的口哨声突然穿透喧闹的空气：“哎哟，李追远，你小子可以啊！别光喝酒，唱一首给美女听听！”
说着，他把麦克风塞到李追远手里，另一只手顺势揽住身边小姐的腰：“来来来，谁输了就点歌给美女唱，再跳一段，敢不敢玩？”
小姐们一阵娇笑，有的推他一把，有的干脆去点歌。
王玉斌趁机给设计总工程师又满上酒：“大哥，今天是周末，大家尽兴。今晚非常高兴，认识了你这个大哥，今后咱们常来常往，咱们这个项目全靠大哥支持了！”
酒过三巡，王玉斌越发放得开，提议玩起真心话大冒险：“老规矩，输了的人要么喝两杯，要么说一个心里话，要么——亲一下身边的人。”
说完，他故意看向李追远，坏笑着眨眨眼：“李追远，来吧，别装正经，今天是你成人礼。”
小姐们笑得前仰后合，气氛被他推到更高点。
李追远没接话，只是抿了一口酒，却感觉身旁的女孩坐得更近了些。香水味和酒精味混在一起，像是夜色里最危险的诱饵。
他明白，自己正被裹挟着向某个未知的方向滑去。
骰子声、酒杯声、女孩的笑声混成一片，像是把所有人都推到一个失重的空间。
王玉斌趁着气氛正好，凑到李追远耳边，压低声音：“哥们，这次项目要搞定，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出来玩，最重要的是开心。”
李追远愣了一下，没说话。
王玉斌笑得更坏了：
“出门在外的，你怎么管得住别人怎么做；只要孩子是自己的就行了，我家里小孩一岁多，他妈的，老婆天天哭穷，跟我要钱，老子管住钱就行了。“
“你别装啊，你看她看你都看得直勾勾的。300块，解决一下，明早当什么都没发生，别亏了自己。”
说完，他朝服务生打了个手势，熟练得像点菜一样。
李追远看着身边的女孩，她眼神里没有闪躲，反而带着一点狡黠的笑意。
酒精让他的心跳得厉害，理智像被一层雾盖住了。
“就一次……就今晚。”他听见自己在心里说。
王玉斌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兄弟，一人一个。”
说完，他大摇大摆地拉着另一个女孩往酒店走去，还回头冲李追远挑了挑眉。
李追远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酒店房间的窗帘被晨光撕开了一道缝，刺眼的光落在李追远的脸上。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头还有点疼，昨晚的片段像碎片一样一段段浮现。
王玉斌在走廊里拍他肩膀的样子，女孩的笑声，自己几乎失控的动作……
一切都真实得可怕。
洗漱完回到房间，王玉斌已经敲开了他的门，手里晃着一杯酒店的速溶咖啡。
“嘿，兄弟，昨晚还行吧？”
王玉斌咧着嘴笑，眼睛里带着打趣的光，“你这算是开荤了，咱俩平起平坐了。”
李追远苦笑着摇摇头，没有接话。
王玉斌看他这副表情，笑得更开心：“别装清高，这行就是这样，客户开心了，项目才能推进，咱也得学会给自己放松。”
说完，王玉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开始讨论项目单位汇报的流程。
李追远一整天都没说太多话。
汇报很顺利，客户的反馈也积极，但他的心却没法安静。
晚上回到酒店，他没开灯，只是坐在床边发呆。
手机屏幕突然亮了，是玉莲发来的短信：
“你去哪了？”
只有几个字，却像有人在黑暗里点了盏灯。
李追远盯着那行字，手指悬在屏幕上几秒钟，最终拨了她的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她熟悉的声音，有点疲惫，却带着一丝笑意：“喂，你回酒店了？”
李追远嗯了一声。
沉默几秒，他忍不住说：“我今天特别想听你说话。”
玉莲愣了下，随即笑了：“好啊，那你想听什么？”
她的声音不急不缓，像一条缓慢流淌的河，冲淡了他心里所有乱七八糟的情绪。
李追远靠在床头，闭上眼睛，听着她讲孩子的事、家里的事，听着她叹气又笑。
直到深夜，他才挂断电话。
屏幕黑下去，他忽然觉得心里踏实了一点，但也更加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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