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客房内,伏案的甘甜宁比刚刚的神色更加深重,她思索着老管家带来的消息。父亲要她立刻带弟弟前往丰凌派,找一个叫周云展的人,并且万不可归家。此消息非同寻常,家里的事儿离了老管家一刻就要鸡飞狗跳,父亲怎么遣他前来,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家里一定出了大事,要她姐弟二人逃命去,可不管她怎么问,老管家都跟要他命似的闭口不言。甘甜宁从不知父亲还与江湖门派有牵扯,父亲要瞒着的事情,丰凌派的人或许能给她答案,但她绝不会丢下父亲不管。想到此,甘甜宁收拾了行装,立刻起身打算趁着夜色先上四扇山,她要先跟弟弟说一声,以免他胡思乱想,然后连夜归家去。
临出客栈前,甘甜宁脚步迟疑了片刻,内心似乎挣扎很久,最终她又转身上了楼。没过多久,甘甜宁下楼交给伙计一封信,托他明日送出,办完此事,她才急匆匆地往山上赶去,可她万没想到,那里有一件不亚于眼下的荒唐事正在发生。
在书院学子的告知下,她在四扇书院的后山找到了甘如师。那是一片青翠之地,半山坡的油菜花正在盛放,空气中弥漫着甜香味,隐在花丛中间有两个纠缠在一起的人影,她看到自己的弟弟被一个男人压在身下亲吻,他们忘我得交缠在一起,一点儿都没发现她的靠近。那是她保护了一生的弟弟,被一个男人在肆意蹂躏,甘甜宁的脑袋里一下子炸开了。
“甘如师!”甘甜宁大喊一声,指着那个长相妖媚的男人,“你起开!”
玄蜚声并没有起开的意思,不过也没了下一步动作,直到被身下的人推开。
甘如师惊慌爬起,还没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就被姐姐拽走了,直接带到了书院山门外。
“这学,你就是这么上的?”
姐姐从没用如此冰冷的语气跟他说过话,甘如师整个人如坠入冰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用上了,在你闯出更大的祸之前。姐姐错了,姐姐和父亲都错了,以为你乖巧听话,即使我们不在身边。不对,都不对,姐姐已经不认识自己的弟弟了,你的胆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是不是他骗你,强迫你,带坏你的,你告诉姐姐,如果你受了委屈,姐姐一定给你做主,姐姐甚至可以杀了他,告诉我是不是?”
甘如师已经被吓哭了,“对不起,姐,我错了,是我自己的主意,给别人没关系。”
“啪!”狠狠的一巴掌,甘如师嘴角被打出了血。疼算不了什么,可这是姐姐第一次下狠手打他,他的心脏都要裂开了。
“甘如师!你……我有没有说过再等等,再等等,我有没有说过,要帮你找一个好的人,你为什么要去做这种荒唐事,你到底懂不懂爱惜自己,你不爱惜自己,姐姐和父亲呢,你也不在意我们的感受吗?”
她哭着,表情破碎痛苦,在还稚嫩的脸上显得沉重。
甘如师跪在姐姐的脚下,抱着她的身子也哭个不止。
甘甜抹去眼泪,平静下来,“回去待着,待在书院里,哪里都不要去,更不许再见那个人,否则就不用等我回来了。”
甘如师这才注意到姐姐带着行李,他惊慌地捉住姐姐的手,害怕她将自己丢弃,“姐姐你去哪?”
“回家,看看父亲会不会被你气死!”甘甜宁咬着唇,狠心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下山的路,她走得跌跌撞撞,浑浑噩噩,焦心于父亲的安危,又痛苦于弟弟的欺骗,边走边哭,甚至放声嚎啕,可她又在心里跟自己说,下了山,便不许再哭。
山林里的夜是非常恐怖的,到处是诡异的声响,但甘甜宁被复杂的情绪所控制,根本无暇顾及身边的环境,缭绕在心头的事让她只记得要加快脚步,再快一点,可就在她甚至已经看到山脚下四扇客栈那个红红的灯笼时,被人从背后落下一掌,感到剧痛之前,她还在想,胭脂铺的门开着呢……
晚饭时分,一封信送到了西门寻手上。
此刻他两只手指还是习惯性地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桌面上放着刚拆开的信,看似平静,却被面颊上浅浅的红暴露了内心的羞涩,一个女孩美好的情愫在春的温柔夜色中飘进他心里。
凌水从外面回来,慌里慌张。
西门寻不着痕迹地把信收到怀里,皱着眉问:“怎么这么晚才回。”
“我、我跟甘如师告别去了。”
看他情绪低落,心事重重,想必是舍不得凌水,没想到短短几日,凌水也有了不少人情味。西门寻难得不为难他,“还不赶快做饭去,吃完饭去租条快船,连夜去安源镇。”
“哦,好。”
“吃什么呢?”
“呃……”凌水感觉到西门寻的心情好得有些奇怪,一时语塞。
“甘小胖妞送的包子呢?”这是西门寻背地里给甘甜宁取的外号,只在凌水面前过个嘴瘾,“不会都被你吃了吧!这就要走,我还好意思找她要吗?”更何况刚收了人家的情书。
凌水不答,忽然湿润了眼睛。
西门寻诧异,话也不重啊。
凌水心狠稳重,但毕竟年纪小,在他面前藏不住心事,当即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两膝一落:“掌柜的,大小姐她……甘甜宁她……”
西门寻深吸了一口气,握在手中的杯子顷刻间碎了。
被捉去的甘甜宁刚一醒来就挨了十几个巴掌,脸都被打僵了。周围还是四扇山上,只是不是熟悉的路,她被绑在树上,面前的女孩表情狰狞,甘甜宁一头雾水。
这个艳丽女子似乎没解气,活动了几下手腕,又打起来,这下刚想发问的甘甜宁是真插不上嘴了,更无奈的是她根本想不出跟这个人有什么恩怨,打人不打脸,怎么就可着自己的脸打呀,难以开口的甘甜宁只好用她那双眼睛尽力表达出自己的疑问。
“怎么?想知道为什么?”
甘甜宁点点头。
“西门寻,要怪就怪他。”
甘甜宁更纳闷了,她跟西门寻也无亲无故,账也算不到她头上吧,但迟钝的大脑终于想到自己刚刚好像干了一件冲动的事儿,确实有几分心虚,这,也叫人从她眼里看出来了。
“你胆子不小,什么人都敢碰。”
“我……我……”
“你说什么?”
“我、我不知道。”赶快撇清关系才是正道,甘甜宁求救般地说,“没、没有关系。”
“他为你忙前忙后,你指使得好乐在其中,逮着机会就往男人怀里蹭,贱不贱呢,小心机使得不错,还骗他背你回来,你凭什么!”代意掐住她脖子,不断收紧。
她从来没让任何一个女孩这么肆无忌惮地接近过西门寻,她也不允许西门寻对除她以外的任何一个女孩那样笑,这两样这个女孩都做到了,她要把这种玷污过自己的人的东西清理掉,只有消失,才能让她解气,才不膈应。
甘甜宁的每一声闷哼都让她舒爽,长鞭的抽打下,女孩的声音越来越浅,挂着倒刺的鞭将她全身打得皮开肉绽,血痕从裂开的布料中渗出来,每一次扬鞭似乎都带出了血肉,直到甘甜宁再也感受不出疼痛,代意也没了快感。她停了手,对身后站着的两个人说,“事儿办了吗?”
“禀大小姐,已经把甘如师带走了。”
“好,回去不要胡说八道。”
“属下明白。”两人均不敢再抬头看绑在树上血淋淋的姑娘
“你二人为何留下?”
“宋长老命我二人来跟大小姐回话,以免有事儿需要我们去办。”
代意注视着跪在地上的两个男人,笑了,“眼下正有一件事给你们办……”
“请大小姐吩咐。”
代意长鞭一指,“这个,赏你们了,用完,杀了,扔到海里喂鱼。”
甘甜宁松懈的神神智在听到弟弟名字的一刻猛地清醒。小师出事了!她该怎么办,她决不能就这样死去。
“怎么办?”
“直接扔海里吧。”
“你没听大小姐说……”
其中一个人嗤笑了一下,“你真贱。”
“又不是第一回。”
“打成这样我下不了口。”
“用得着你使嘴吗?”
“嘿嘿,也是,你先来,还是我先来?”
两人开始把甘甜宁从树上解下来,破碎的衣物已不足以遮体,两人也懒得碰那些伤痕累累的地方,直接就要办事。
甘甜宁虽然睁不开眼,没有一丝力气,但她的感觉却很清晰,她知道自己的双腿被拉开,下颚被捏紧,巨大的灭顶般的酸楚满溢胸口。
不如死去,这种感受便会停下,不如死去,谁能给她一刀。死,是甘甜宁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去想的事,除非她已失去了所有。但是耻辱并没有来,她得到了一个宽阔的带着颤抖的拥抱,怎么会,这个世界上,除了家人,她本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
西门寻说不出是什么感受,心里被堵得很满,他望着躺在床上面无血色的甘甜宁,愧疚和自责,还有心疼。代意的狠毒在他意料之中,又一次让无辜的女孩承受因他而起的妒火,他西门寻再一次坦坦荡荡?代意说的没错,他没事找事,来这儿,给一对姐弟带来灾祸,亲近他们,让代意有了发泄的出口。
那么热爱生活的女孩,比任何人都值得长长久久享受这个世界的甘甜宁,凭什么因为我自以为是的坦荡,差一点失去所有。
凌水进来禀报:“甘如师消失了。”
“什么时候?”
“昨晚。”
“去追。”
“是。”
凌水知道,从今天起,他可能会彻底失去西门寻对他的信任。
据说火莲血脉之力的发挥必须配以心法的运用,除此之外仅能作护体之用,当继承者身处生死关头时才会发挥效力。西门寻试探过多次,其实到目前为止,他确实不能完全肯定地说甘如师不是,只是相信着自己强烈的直觉,而以代意的手段,她的验证会更准确,甘如师不是,或许已经被证实,那么代孤山想搞什么名堂?他真的要每一次都赶尽杀绝吗?他注定不会放过雨清园,更不用说可能性比以往任何人都大好几倍的甘如师,雨清园一家,就要毁在他手上了,西门寻从未如此焦虑过,甚至有些害怕看甘甜宁苍白而脆弱的脸,害怕她一睁开眼,就会变成另一个人,他们可能再也回不到昨天以前平静的生活了。他本该亲自去追,可心里放不下甘甜宁,仍然希望先看到她睁开眼,即使是一双充满着指责和怨恨的眼睛。惶惶不安中,他始终坐在她的旁边,没有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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