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的窃窃私语像潮水般在林薇身后褪去。
她置若罔闻，径直走到苏晨和叶文文面前。
离得近了，更能看清两人此刻的狼狈和弱小。
叶文文几乎要缩进墙壁里，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脸色白得透明，看向林薇的眼神里全是惶惑不安，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她像是温室里骤然被抛入暴风雨的花苗，下一秒就要被摧折。
苏晨则稍稍站直了身体。
他比叶文文稍好一些，但唇色也透着不健康的浅淡，显然异能和体力都处于低水平。可他脸上却迅速挂起了一个恰到好处的、带着感激又有些羞涩的笑容。
“这位……姐姐？”他开口，声音清润温和，带着少年人的干净，“谢谢你选我们。”
他的目光落在林薇脸上，眼神真诚，眼底深处却像藏着一面磨砂玻璃，模糊不清，悄无声息地打量着林薇。
审视，评估，怀疑。
林薇心中冷笑。
果然，哪怕还在微末之中，这男人的多疑和算计也已经刻进了骨子里。
她没理会苏晨那点小心思，目光直接越过他，落在瑟瑟发抖的叶文文身上。
“名字。”林薇开口，声音没有什么起伏，冷得像冰。
叶文文吓得一个激灵，下意识地往后缩，却被苏晨用后背轻轻抵住了。
苏晨依旧笑着，代为回答：“她叫叶文文，我叫苏晨。姐姐怎么称呼？”
“林薇。”她报上名字，言简意赅，“以后，你们跟我。”
不是商量，是通知。
语气里的不容置疑让苏晨脸上的笑容淡了一瞬，随即又加深了些。
“林薇姐，”他从善如流地改了称呼，语气甚至带上了一点依赖，“我们……我们确实需要帮助。以后就麻烦你了。只是，为什么是我们？”
他问得状似无意，眼神却像细密的梳子，试图从林薇每一寸表情里筛出线索。
“外面那么危险，我和文文又没什么用……林薇姐看起来很强，应该有很多更好的选择。”
来了。
第一波试探。
林薇眼皮都没抬一下。
她当然不能说是看中了你们未来的主角光环和无限潜力。
“顺眼。”
她吐出两个字，终结了这个话题。
苏晨噎了一下。他预想了多种可能，讨好、怜悯、甚至别有所图，却没想到是这种近乎敷衍的答案。
顺眼？
在朝不保夕的末世，这个理由简直荒谬得可笑。
但也正因为荒谬，反而让人摸不着底。
他眼底的探究更深了。
叶文文似乎因为林薇这过于直白甚至冷漠的态度，反而稍稍放松了一点紧绷的神经。至少，这个看起来冷冰冰的女人，没有像某些人一样，用令人不舒服的眼神打量她。
工作人员走了过来，语气带着几分不耐和看好戏的意味：“既然选好了，就登记一下。提醒你们，‘伙伴’期间，物资共享，行动共担。出了事，自己负责。”他特意瞥了林薇一眼，似乎觉得她脑子不清醒。
林薇利落地在电子板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按下手印。
苏晨和叶文文也依次照做。
手续完成。
一种临时但具有约束力的关系就此确立。
“走了。”林薇转身，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苏晨立刻拉上还有些发懵的叶文文，快步跟上。
基地分配给他们的住处是拥挤的多人宿舍的一个角落，只用简陋的布帘隔开。空气混浊，噪音不断。
林薇将自己扔到那张硬邦邦的床铺上，闭目养神。
脑子里却飞速运转。
第一目标达成——绑定男女主。
接下来，就是尽快获取初始物资，提升实力，应对即将到来的第一次小队任务。
那将是检验她重生优势的第一个关键点。
也是她初步建立威信的时刻。
苏晨和叶文文坐在对面的床铺上，显得有些局促。
沉默在狭小的空间里蔓延。
最终还是苏晨打破了寂静。
他拿出半块用油纸包着的、有些发硬的杂粮饼，小心翼翼地掰成不均匀的三份。
将最大的一份递给林薇。
“林薇姐，饿了吧？先吃点东西。”
他的动作自然，带着示好，眼神却依旧留意着林薇的反应。
这是试探的延续。
试探她的需求，她的底线。
林薇睁开眼，看着那块干硬的饼子。
她知道这是他们目前仅有的食物。
她没接。
“自己留着。”
她坐起身，从自己随身那个破旧的背包里——实则是从重生自带的那个不起眼的储物空间一角——摸出三个用真空包装的压缩饼干，以及一小瓶纯净水。
包装完好，干干净净。
在这末世里，堪称奢侈。
苏晨和叶文文的眼睛瞬间都直了。
叶文文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
苏晨脸上的笑容第一次有些维持不住，眼底闪过震惊和难以置信。
她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东西？还如此随意地拿出来？
林薇将饼干和水扔给他们。
“吃。恢复体力。”
她的语气依旧平淡，仿佛扔过去的只是两块石头。
“明天有搜集任务。别拖后腿。”
苏晨接住饼干，手指微微收紧。
他看着林薇，对方已经再次闭上眼睛，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这种深不可测的感觉，让他心底那点掌控局面的心思变得可笑。
她到底是谁？
拥有不错的战斗力，还有稀缺的食物资源，却选择了最弱的他们……
顺眼？
鬼才信。
叶文文看着手里的饼干，又看看林薇，眼睛里第一次除了害怕，多了些别的、复杂的东西。
她小声道：“谢……谢谢林薇姐。”
声音细若蚊蚋。
林薇没回应。
苏晨沉默了几秒，终于撕开了包装袋。
“谢谢。”他也说道，声音比之前郑重了许多。
夜晚降临。
宿舍里鼾声、磨牙声、低语声不断。
林薇呼吸平稳，似乎睡着了。
但苏晨躺在坚硬的床板上，睁着眼睛，毫无睡意。
他听着身旁叶文文终于安稳下来的呼吸声，脑子里反复回放着今天发生的一切。
林薇那双过于冷静、甚至带着一丝漠然死气的眼睛。
她那句轻飘飘的“顺眼”。
还有那轻易拿出的压缩饼干……
这个女人身上充满了矛盾。
强大又诡异。
他侧过头，目光试图穿透昏暗，落在对面床铺那个模糊的身影上。
直觉告诉他，这个叫林薇的女人，会彻底改变他和文文的命运。
只是不知，是福是祸。
他必须更小心，更谨慎。
要更快地看清她。
也要更快地……让自己变得有用。
而在布帘的另一边。
林薇缓缓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冰冷。
苏晨的试探，叶文文的恐惧，她都感受得清清楚楚。
很好。
就要这样。
保持警惕，保持怀疑。
她不需要他们的感激，更不需要天真烂漫的信任。
她只需要他们跟上她的脚步，活下去，变强。
成为她复仇和攀登的阶梯。
至于那点食物？
不过是前期必要的投资罢了。
她翻了个身，不再去想。
明天的任务，才是重头戏。
黑暗中，她的指尖无声地划过床沿，冰冷而坚定。
就像她此刻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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