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死寂。
只有污血滴落在地面和远处隐约丧尸嘶吼的声音。
幸存下来的几个人，包括刚才被林薇救下的那个队员，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林薇。
那是一种混杂着恐惧、震惊和一丝劫后余生的茫然的眼神。
她杀丧尸的样子，太熟练了。熟练得令人心底发寒。
黑熊喘着粗气，一拳砸碎了最后那只变异体的头颅，粘稠的液体溅了他一身。他甩甩手，目光复杂地看向林薇，之前的倨傲收敛了不少，但更多的是审视和忌惮。
“妈的……”他低咒一声，没再多说，转而粗声催促，“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搬东西！想等更多鬼东西过来吗？！”
剩下的人如梦初醒，慌忙冲进便利店，开始疯狂扫荡货架上所剩无几的、未被污染的食物和用品。
动作比之前快了数倍，生怕慢一步就会死在这里。
林薇没动。
她走到那辆废弃卡车后。
苏晨已经放开了捂着叶文文的手。
叶文文瘫坐在地上，小声地啜泣，身体还在发抖。
苏晨站着，脸色依旧有些发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冷静，正深深地看着林薇。
“没事了。”林薇开口，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叶文文抬起头，泪眼婆娑，看着林薇身上溅到的暗红色血迹，嘴唇动了动，最终只发出一个气音：“……谢谢。”
苏晨深吸一口气，也说道：“林薇姐，刚才多谢你。”
他的感谢听起来比之前真诚了许多，但那双眼睛里的探究，几乎要化为实质。
林薇没回应他们的感谢，只是目光扫过便利店：“去帮忙。能拿多少拿多少。”
“好。”苏晨点点头，拉起了叶文文，也加入了搜刮的队伍。
回程的路上，气氛截然不同。
没有人说话，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和脚步声。
每个人身上都或多或少带着血污，背着鼓鼓囊囊的包裹。
队伍无形中以林薇为中心，甚至超过了带队的老熊。人们下意识地跟在她身后，仿佛离她近一些就能更安全。
老熊脸色阴沉地走在旁边，偶尔瞥向林薇的眼神带着不爽，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压过一头的不甘和疑虑。
苏晨和叶文文跟在林薇身后。
叶文文似乎恢复了一些，虽然脸色还是不好，但至少能自己走稳路了。她时不时会偷偷看一眼前面林薇挺拔却冰冷的背影。
苏晨则一直沉默着，似乎在思考什么。
快到基地大门时，他终于快走几步，与林薇并肩。
“林薇姐。”他开口，声音压得很低，确保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林薇侧头，用眼神示意他说。
苏晨的脸上又挂起了那种温和的、毫无攻击性的笑容，但问出的话却带着针。
“你的身手真好。”他先是夸赞，然后话锋微转，“不像第一次面对丧尸。倒像是……练习过很久很久一样。”
他顿了顿，观察着林薇的表情，继续轻声问道：
“而且，你好像……很了解我和文文？”
“不是那种表面的了解。”他补充道，眼神清亮，却带着洞穿人心的力量，“你选择我们，保护我们，甚至刚才下意识把我们护在最安全的位置……都太自然了。”
“自然得，好像你认识我们很久了，并且笃定我们值得你这样做一样。”
“为什么？”
问题一个接一个，轻柔却精准。
像是一条冰冷的蛇，悄无声息地缠绕上来，试探着猎物的底线。
这才是苏晨。
哪怕感激，哪怕震惊，他内心深处的多疑和算计也不会停止。
林薇停下脚步，转身正对着他。
她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血污沾在颊边，让她看起来更添几分肃杀。
阳光从侧面照来，在她眼底投下深深的阴影。
苏晨保持着温和的微笑，与她对视，毫不退缩。
叶文文紧张地看着他们，大气不敢出。
周围的其他队员也察觉到了这微妙的气氛，脚步不由得放慢了些。
林薇看着苏晨那双试图看透她的眼睛。
忽然，她极轻地勾了一下唇角。
那不是一个笑，更像是一种冰冷的嘲弄。
“你的问题太多了。”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值不值得，我说了算。”
“与其琢磨这些没用的，”她的目光扫过苏晨还有些发颤的手指，“不如想想怎么在下一次，让自己不那么没用。”
说完，她不再看苏晨瞬间僵住的脸色，转身继续走向缓缓开启的基地大门。
她的背影决绝而冷漠。
苏晨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脸上的温和笑容终于彻底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片深沉的凝重。
她避重就轻。
她甚至没有试图编造一个合理的谎言。
这种近乎傲慢的敷衍，反而让他更加确定——
这个女人身上有巨大的秘密。
而这个秘密，绝对和他们有关。
叶文文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小声问：“苏晨哥哥，怎么了？”
苏晨回过神，重新挂起温和的表情，摇摇头：“没事。我们快跟上吧。”
只是他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握紧了。
怀疑的种子已经落下。
它不会消失，只会在他心里悄悄发芽，滋长。
而这，正是林薇想要的结果。
一点点的猜忌，一点点的恐惧，再加上一点点的依赖和利益捆绑。
这才是最牢固的关系。
她不需要忠诚。
她只需要他们紧跟她的脚步，无法离开。
基地大门在身后缓缓闭合，将外面的死寂和危险暂时隔绝。
缴纳了任务物资，登记了幸存人员——出去十人，回来七人。
负责登记的人对此习以为常，面无表情地划掉死亡者的名字。
生活区依旧嘈杂混乱。
但林薇小队三人之间的气氛，却悄然发生了变化。
叶文文亦步亦趋地跟着林薇，眼神里多了些依赖。
苏晨沉默地跟着，心思深沉。
林薇走在最前面，感受着身后两道截然不同却同样复杂的目光。
第一步，站稳了。
接下来，该让这把刚刚见血的刀，变得更锋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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