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过纱帘朦胧地照着床上的人,林砚睁眼拉开一条缝儿,看见唐其正坐在床沿穿一件套头衫,他的背部肌肉光滑而紧实,在他抬起手臂向上伸展时,腰侧就会显出一道瘦削而劲韧的阴影,突显两边肋骨的轮廓更加清晰。
林砚侧过身,往左挪了挪脑袋,伸出手指戳戳他腰上的软肉,嗯,比他的紧……还挺有弹性。
唐其温扭头,握住他的手抚摸,“今天醒得这么早。”
今天确实太早了,林砚感觉眼皮又沉又酸,被阳光刺得更难受了,就拉起被子盖住头。
唐其温问: “早饭想吃什么?”
林砚隔了两秒回答,“……不想吃。”然后就懒得搭理他了,迷迷糊糊快睡着时脑子里突然蹦出句话: 他今天怎么没凑上来献个吻?
等林总睡饱了起床是,唐其温已经吃完饭穿着一身运动衣准备出门了。
林砚边喝水边问: “你什么去?”
“健身。”
“上午没事儿?”
“没有,今天我要休息。”
“那你待会儿送送我,我要去公司。”
“好。”唐其温说完就脱下鞋子,走到阳台上浇花。
林砚看着唐其温的背影,突然感觉怪怪的,总觉得……好像哪些地方不一样了。
两人开车到林砚公司楼下,从泽丰路拐过街角,远远的就看见公司门口围着一群人,几个穿工装的男人举着褪色的横幅正和保安互相推搡。
“那儿怎么回事?”
林砚看了眼,深吸一口气,揉了揉太阳穴,“工伤,对赔偿金不满意,一直闹。”
“钱发给他了?”
“发了,公司还不至于贪他那点钱。走地下车库吧,你绕一圈出去。”
唐其温看了眼人群,保安已经扯过了横幅在驱赶他们,他提醒了句: “让底下人核实一下吧,这种事情处理不好的话,闹出舆论很麻烦。”
“知道。”
林砚走后,唐其温打开车载音乐,右手利落地将档位推入爬坡模式,车头越过坡顶,快速汇入车流中。
突然,车载蓝牙的提示音打断了旋律,他瞥了眼中控屏上跳动的名字,按下接听键:“喂。”
电话那头是死一样的沉寂,唐其温奇怪地重复了一遍,“喂?李飞?”
“我……我不知道该不该打给你,李捷他……”
李飞吞吞吐吐的,声音听起来也很嘶哑,唐其温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怎么了?”
“你现在有空来趟医院吗……他、割腕了。”
“嗡”的一声,唐其温一惊,喉结滚动了两下才勉强挤出声音:“你说什么?”
—·—
501病床前,唐其温看着呼吸面罩下苍白的脸,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
李飞靠在床头柜上,低头盯着白花花的大理石砖,“昨天晚上回来,我想去还他家的钥匙,敲了半天没人应,我以为他不在家,准备离开,然后邻居开门出来拿外卖,说刚才见到他回家了……他前段时间状态不对劲,我就想着开门进去看看……”最后那几个字的音调都在发着颤,李飞停顿了一下,试图稳住声线:“医生说,再晚一点,就没办法了。”
唐其温沉默地抬手,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还没醒吗?”
“没有,你跟他呆一会儿吧。”
李捷醒来时最先感受到的,是手腕上一阵灼烧般的疼痛,然后是模糊视野中越来越清晰的、熟悉的身影。李捷没有惊动他,静静打量着对方,过去好的不好的回忆连带着当时最真实的情绪突然清晰涌现,原来他一直没忘记。
唐其温一会儿盯着李捷腕间重重包裹的纱布,一会儿低下头似乎在出神,过了好半天才发现李捷已经醒了。
“你醒了,怎么不叫我。”唐其温倾身过来问:“要不要喝点水?”
李捷点点头,唐其温就接了杯温水喂他喝下,话语充满关切,“感觉怎么样?用不用叫医生?”
李捷注视着他,虚弱的摇了摇头,又安抚似地挤出几个字:“……没事。”唐其温担忧的神色让他既感到被在乎的温暖,又有一种不可名状的愧疚,这份愧疚夹杂着过去那部分,沉甸甸的坠在他心上。
房间里陷入一种短暂的沉默。
李捷想了想问:“你怎么……”
“是李飞,他送你来的医院。”
听到这个名字,李捷眼神有些闪烁,“哦……他人呢?”
“他就在走廊。”
李捷的手微微缩了下,虚虚握成拳,不知道在想什么。
“医生说没什么大碍了,你别担心,好好调养。”
李捷笑了笑,这一笑唇色就更显得苍白了,他反问道:“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自杀?”
唐其温迟疑道: “如果你想告诉我的话?”
“其实我也不知道,就是太累了……化疗那时候就不想继续了,没什么可坚持的。其温,那时候你给了我很多力量,要没有你,我可能早放弃了。”李捷顿了下,语气尽量轻松些,“这次……这次是脑子一时抽了吧,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胆量,不过以后是不敢了,放心吧。”
唐其温看着他没有血色的脸庞,发现自从重逢后总能看见他脆弱的一面,明明以前那么阳光开朗,而现在李捷整个人就像阴云密布的天空,灰扑扑的。唐其温很想说些话安慰他,张了张口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对于一个痛苦到想放弃生命的人来说,宽慰的话实在太过无力,只能告诉他: “你不是一个人,还有我们这几个朋友呢,我们都希望你好好的。”
这话像束阳光一样暖洋洋地照进李捷心里,他鼻子都有点发酸,他赶紧吸了吸鼻子,“谢谢你,还有李飞,对了……他怎么样?”
“他很担心你,一宿没合眼就坐这儿看着,我瞧见他眼里全是红血丝。”
李捷的眉头不自觉地就皱起来了,嘴巴动了动,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哽住了。
唐其温看出他眼神里满满的担忧,就说: “我去外面叫他。”
“好。”
李飞在走廊尽头休闲区的沙发上闭目坐着,听见李捷醒来想见他,马不停蹄跑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把自己弄得精神些。
不知道俩人聊了些什么,半个小时后李飞从病房出来,脸色好看了不是一点。后来李飞就回家补觉了,一下午都是唐其温陪着李捷。直到晚上七点多,李飞拎着三个饭盒来了。
“其温,一块儿吃了再走吧,我给你带了饭。”
唐其温看了看手机里和林砚的聊天框,一个小时前他发的信息,问他晚上回不回家吃饭,对面还没回,于是他犹豫了下后说: “好。”
这一天相处下来,李捷感觉唐其温似乎比平常沉默了些,笑容也藏着丝勉强。他以为唐其温累了,就让他早点回去休息,“我已经没事了,要干点什么也不影响,你们都回去休息吧,在这儿连个躺的地方都没有。”
李飞听后立刻说: “那怎么行,我晚上陪床啊,你别多劝了。”说完又莫名其妙添了句: “……我说的是陪护床。”
唐其温笑了,拍着他肩膀说,“那辛苦你了,我就不打扰了。”
和他们道别后,唐其温下楼从医院东门出来走下阶梯,天色早已沉暗,一股凛冽的北风迎面扑来,好在刚吃完饭,身子比较暖和,但他还是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他掏出手机一看,有林砚三个未接电话,唐其温一惊,赶紧回拨过去,第一遍没通,唐其温就继续打第二遍。
手机在副驾上嗡嗡震动,屏幕暗下又重新亮起,铃声在密闭车厢里不停回荡着。车内空无一人,林砚裹着大衣,斜倚在车门边,他深吸一口指间的烟,白雾从唇间散开,混入冷空气里。
林砚的眼神不带一丝温度,微眯着眼看唐其温从台阶上一步一步走下来。
电话打了三遍,还是没人接,唐其温想着他可能在忙,随后按灭屏幕,把手机揣进上衣口袋里。没想到下一秒抬头,林砚的身影就撞进了他视野,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心跳都空了一下。
林砚仿佛融入了夜色般,黑色大衣下是笔直的西装裤,踩着黑色皮鞋靠在黑色保时捷前,和自己隔空对视。唐其温感觉心情像被点亮似的明亮又欢快,然而,这愉快仅仅持续了几秒,他就意识到了什么,心一沉。
……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你……在等我吗?”
林砚垂眼,手一松,烟头掉在水泥地上,他抬脚狠狠碾过,转身绕过车头上了驾驶位。
唐其温看着他的背影,微笑慢慢凝固消失,他收了收表情,拉开副驾驶车门沉身坐了进去。
林砚“砰”地一声甩上车门,眼睛直视前方,拉下手刹一把将档位推入D档,视线扫了眼反光镜,然后猛地一脚油门,车子就像离弦的箭一样窜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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