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从一个空荡荡的废弃工厂出来,唐其温脚不离地匆匆赶去下一个地方。
天黑的很,街上人又少,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还是没有一点消息。唐其温竭力想保持冷静,但明显感觉到内心越来越焦躁不安,甚至连开车的手都在抖。
突然一团黑影从路边窜出,他猛踩刹车,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看清是只小黑狗后,他趴在方向盘上大口喘着气。那狗也被吓到了,迅速窜进了前面的一条小巷子。
时间不等人,他快速调整好状态继续出发。下意识瞥了眼那条巷子,怕那小狗又突然窜出来。
结果这一瞥,就瞥见了斜对面一家门店,上面挂着斑驳掉漆的招牌——“军利修车厂”。
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唐其温发动车子,口中喃喃念着这几个字,直到开出一段路时,突然他眼前一亮,赶紧停下车,掏出手机仔细翻看王伟东的资料……找到了!
军利修车厂,是王伟东妻子的表妹夫名下厂子,或许是生意不景气,这家厂子已经在两个月前注销了,房租还有一个月到期,现在应该是闲置着。绝对不会这么巧……
—·—
男人的哀嚎声逐渐消失,大概是疼晕了,头软绵绵的垂了下去。林砚看了眼那双被扎成骰子的手,皱起眉,胃里一阵反感。
他第一次感觉到死亡离自己这么近,浑身无力,思想无法集中,视线好像都变得模糊,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在耳膜里无限放大,一下又一下,快的好像下一秒就会猝死。
“这事归根结底还是怪你,要不是没及时拿到那笔钱,我老婆也不用打几份工天天凌晨才回家,就不会和孩子在回家路上被这个狗东西撞死。”王伟东突然平静地说着这话,他冷静的面容和手上滴血的刀子形成鲜明的对比,“他酒驾肇事逃逸,是他活该,现在轮到你了。”
“等等!”林砚吞了吞口水,他感觉自己说话的声音都在抖,“……贪污赔偿金的又不是我,你要报复也报复不到我头上……当然这件事是我监管不力,我愿意做出补偿,只要你放了我,我可以保证你和你爸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林砚还记得当时从新闻里看到过,他的家庭情况并不富裕,就算他丧妻丧子,但至少还有个老父亲,他应该不想留下他爸困苦度日吧。
王伟东却叹了口气,用那种极其可惜的语气说: “本来我的目标只有他,今天却偏偏在街上看见你,这就是命,就跟我的右手一样,都是命。杀一个人还是两个人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你,就自认倒霉吧。”
林砚盯着那把越来越近的刀,头皮发麻,他现在多希望有谁能来救救他……唐其温。
红刀举起,几滴血甩在林砚脸上,林砚猛地闭上了眼。
“住手!”
突然门被撞开,两人都被这声嘶吼吓到,不约而同看向门口。
看见有人闯进来,王伟东眼神满是惊慌,后退两步将刀对准他,死死盯着闯入者。而林砚,完全愣住了,表情怔忪,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
唐其温潜入这家修理厂后,绕了半天绕到后院,看见只有这间屋子亮着灯,就悄悄摸过来,透过窗户看见了林砚,还有王伟东和一旁椅子上浑身是血的男人。那一刻,除了心惊,他浑身力气都卸了——他还活着。
唐其温咽了口唾沫,举起双手降低自己的威胁,“王伟东,你别冲动,我知道你有苦衷……”,唐其温看了眼椅子上的人,那人大概已经没呼吸了,“但林砚是无辜的,你的赔偿款是你们工厂经理偷拿的,跟他没关系!你别一错再错了,现在还有退路……”
“你闭嘴!”预料之外的状况激怒了王伟东,他发疯般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都是一伙的!!”
唐其温不敢再多说一个字,怕刺激到他,林砚离他那么近肯定会受伤。刚才在窗外已经给警察通了信,只要拖五分钟他们就能赶来,于是他退后两步,道: “好好,是我们的错,这样,我替他,行吗?”
王伟东稀里糊涂地看着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也知道他是老板,应该清楚他们家的背景,万一他有什么事,他爸妈可不会就这么算了。你可能觉得自己死活无所谓,但,你总不想害死你爸吧?”
王伟东明显迟疑了,似乎在思考他这话的可信度,唐其温逮住机会又说: “我一个普通人,也威胁不到你,你放了他,冲我来。”
王伟东果真被唬住了,他只想着自己做的事自己承担,哪想到自己老爸会受牵连。这个人确实提醒了他,有钱人不比普通人,他们要想报复办法多得是。
但眼前这人……王伟东厉声道: “你是什么人,你们什么关系?!”
唐其温看了眼林砚,对方也正在看他,他脸上有伤,脸色苍白,额前的碎发像是被冷汗浸透了,整个人狼狈不堪。唐其温移开视线,“他……提拔过我,对我有恩。”
王伟东将信将疑,总之不管对方什么目的,一米八几的男人站在那儿对他来说就是威胁,真要打起来他有刀也不一定打得过。这么想着,王伟东面露凶色,说: “行啊,你自断双手,我就放了他。”他抬头示意墙角的砖头,“就用那个。”
林砚一听急了,“不行!别相信他!你赶紧跑别管我了!”
“闭嘴!你再多说一个字,我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花脸。”王伟东把刀子搁在林砚脖子上,刀刃陷进皮肉,暗红的血缓缓渗出。
唐其温心里一抖,赶忙道: “行!行,你冷静冷静。”唐其温看向墙边的砖块,顺便瞄了眼手表,分针刚走了三格。
他慢慢移到墙根,弯腰拿起一块石砖。
“唐其温!”
“你别说话!”唐其温也喊道,他实在怕王伟东突然发疯——椅子上的男人就是血淋淋的下场。
他慢慢捡起那块砖头,看着自己的左手,一想到这一板砖下去这手可能废了,心里就怕的要命。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他根本没有别的选择,事实上,他也不敢冒险。
“快点!”王伟东催促道,他紧紧拿刀抵着林砚,生怕唐其温冲过来。
“别……不”林砚喃喃念着,眼泪混着血水往下流。如果他的注意力在自己身上就会感觉到,他整个人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唐其温抬眼,林砚,你真是欠我好大一个人情。
然后心一横,咬牙抡起砖头就朝左手砸下去,一声闷响,伴随着撕心裂肺的惨叫“呃啊——!”
手不受控制地抽搐着,唐其温跪倒在地,抱着自己的左手腕,喉咙里发出克制的呜咽声。
林砚整个人猛颤了颤,呆滞地看着他。
王伟东见状松了口气,手里的刀子也垂下,“继续,打断为止。”
唐其温蜷缩着,整条左胳膊都在抖,疼得说不出话。他的视线定在手表上,快了……就快了。
在王伟东厉声催促下,他只好再次拿起石砖,不停深呼吸,当他绝望地闭上眼睛再次举起石砖时,只听见“咚——”的一声闷响,他抬头一看,林砚和王伟东双双倒在地上。
林砚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和力气,拼尽全力带着笨重的椅子狠狠撞向王伟东。这一下又快又猛,直接把王伟东撞倒在地,刀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唐其温眼疾手快,立刻冲上前趁王伟东手忙脚乱之际,拿着手里的砖头狠狠往他头上一拍,砖头四分五裂,王伟东晕了过去。
两人都松了好大一口气。
林砚侧身贴着地面动弹不得,唐其温来到他面前,用刀割开他身上的麻绳,把他扶起来坐着,又抬起他下巴,仔细观察他脖子上的伤口。
刚才林砚连人带椅重重摔在地上,脖子上的伤口也崩裂,又有温热的血顺着脖颈往下淌,唐其温小心翼翼地问: “感觉怎么样?”
林砚摇摇头,“不严重。”他的目光移到那只左手,想骂他傻,想摸摸那双手,想抱住他,可喉咙被哽咽地泪水堵着,竟然说不出一个字。
唐其温有些愣神,他还是第一次见林砚流泪。他以为林砚很疼,赶紧掏出手机打救护车,但奇怪的是,面前本来瘫坐的人突然脸色一变,猛地抱住他,两人的位置瞬间反转。等他回过神来,已经跌坐在地,而林砚挡在他身前——他的身后,王伟东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手中的尖刀从林砚后背扎了进去。
然后他看到,林砚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他的胸前冒出半截刀尖,鲜血在迅速染红衬衫。
世界好像暂停了。
接着震耳欲聋的枪声在这间不算大的仓库里炸开,巨大的回音震得他脑袋嗡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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