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家村一事,掺杂了数不清的因果。
后来,齐光的孙子还是病死了,他死后不久,一群马匪途径此村,将村子里的钱财抢劫一空。
有时候人间的事她们无法插手,只能遵循规律,所谓神仙,断不了人与人的案子,只是处理妖魔鬼怪,非自然的现象。
就像伶舟尘所说的那样,人间的事,自有天地称量。
远处的山峦被薄雾笼罩着,风吹过,湖水泛起阵阵涟漪。
一只带蓬的小舟浮在湖水上,轻轻晃动,舟前挂着一盏明灯,照亮了雾中看不清的水路。
蓬下,伶舟尘挽着棠溪澈的胳膊,很是高兴,三人本就难以见面,时间久了,总会有点难以言说的感觉,现在棠溪澈愿意跟她们一起去封印鸩月,她们又能向以前一样并肩作战了。
外面的风变大了,小舟晃的一外,伶舟尘的头撞到了蓬上,哎哟了一声。
棠溪澈微笑着揉了揉她的头,随即掀开帘子,问在外面开路的温孤惜道:“惜,怎么了?”
温孤惜扶好明灯,道:“没什么,我们进入幽界了。”
去往幽界有一条水路,多年荒废,可减少被妖魔鬼怪四域主发现的可能,几人为了避免沾惹是非,所以走了这条路。
棠溪澈道:“嗯,小心为妙。话说,那鬼泣潭在幽界何处?”
伶舟尘道:“其实,我们没去过鬼泣潭,鬼泣潭那边一直都是宁情野在打点,过会儿我们还要同她汇合呢。”
棠溪澈若有所悟:“这样啊,宁仙君真的是个很靠谱的人呢。”
伶舟尘道:“是啊,刚认识的时候,我们还觉得她很不好惹呢。”
说到以前,棠溪澈浅浅地笑了笑,并没有延伸话题。伶舟尘也没继续说,从囊中翻出了许多糕点,一边塞到嘴里,一边递给棠溪澈,道:“多吃点,干活时就吃不了了。”
她两个腮帮子鼓起来,像仓鼠一样,棠溪澈被她逗笑了,点了点她的头,道:“你呀,都是战神了还是个小孩样,自己吃吧。”
小舟再次晃了一下,似乎撞到了什么,温孤惜道:“到岸了,你们出来吧。”
两人掀开帘子钻了出来,一股阴气夹带着湿意扑面而来,温孤惜伸出手,棠溪澈搭着她的手下了小舟,伶舟尘要搭时,温孤惜却故意把手往后一缩。
随即换得一记暴拳,眼看两人又要闹起来,棠溪澈摇摇头,道:“看来不止尘一个人没长大,好了,你们不要闹了,三,二,一。”
最后一声落下,两人本能地松了手,各自站好。
岸上忽然传来一声轻笑,正当棠溪澈打起十分警惕时,一袭红衣从暗黑的林中走了过来,是宁情野。
“过了这么多年,你们三人的相处模式还是那么有趣。”宁情野插着腰,颇为好笑地道。
棠溪澈一愣,随即欠了欠身子,道:“宁仙君,别来无恙。”
宁情野瞥了伶舟尘和温孤惜一眼,拱手回礼道:“棠溪姑娘,你怎么也来了?”
棠溪澈道:“路上遇见了尘和惜,两人一直劝,便一道来了。”
宁情野微微蹙起眉头,道:“你们两个真是不懂事,去鬼泣潭可不是闹着玩的,那里很危险。”
伶舟尘和温孤惜一下子噎住了,有些无措,温孤惜道:“我们会保护好澈的。”
棠溪澈眼睫下垂,抬眸道:“不关她们的事,我也想着来帮一帮忙,虽然我没有你们厉害,但是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嘛。”
宁情野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唉,罢了,你们小心点就是了。”
她招了招手,道:“跟我来吧,这边走。”
三人跟着她,踏上了一条曲折的幽道。
宁情野边走边道:“鬼泣潭诡谲危险,瘴气重重,时不时有白骨从地里冒出攻击人,很难闯过去。所以我的军队都驻扎在百里之外的魖林里,那里是鬼域的地盘,不过位置偏僻,目前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
棠溪澈闻言,道:“军队?”
宁情野道:“嗯,这次随我一同前来的还有三百名仙士。”
棠溪澈道:“带这么多人,都没有被发现吗?”
宁情野道:“你是不是忘了,有一种法宝叫隐烛。”
棠溪澈一怔,道:“不会忘记。”
伶舟尘道:“放心吧,虽然这法宝世上不超过三个,但宁情野手中的那个已经加强过了,可掩盖的区域不小呢。”
棠溪澈道:“那便好。”
循着暗道往前走,一路拐了不少的弯,高而不见天光的林木掉下了枯叶,有的年代久远,在地面上已经腐烂了。
靴子踩在上面,软烂的触感直袭脚底,一步一前,留下了浅浅的脚印。
林中时不时响起怪异的尖叫,无非是些鬼火在哀嚎,刺骨的寒意却从一边生起,伶舟尘扭头蹙眉,忽然一剑直刺向旁边的林木,直接贯穿了整个木心。
“什么情况?”温孤惜紧而跟上。
伶舟尘抽出剑,剑尖拖出一团鬼火,温孤惜跃到树后,林木后空空如也。
她蹭了两下脚,道:“大惊小怪。”
鬼火是死物,说不了话伤不了人,在鬼域是很常见的,伶舟尘将鬼火甩在地上,道:“感觉怪怪的。”
棠溪澈拉过她的手:“尘,你是不是太紧张了?”
宁情野道:“是该警惕一点,这地方不如外面,我们赶紧走吧。”
四人加快了步伐,朝天界营地快速走去。
灌木丛处,一个身影缩在里面,待几人走远,终于遏制不住地颤抖起来,那双弯弯的眼睛垂而闪着泪光,说不清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兴奋。
祁千酒喃喃道:“又是你们啊。”
——
天界驻扎在鬼域的地方很是隐蔽,加上有隐烛的帮助,寻常人很难找到,所以宁情野也提醒了几人,进去后不要乱跑。
眼前是一片空荡的森林,宁情野回眸一笑,招了招手,转身没入,人就如空气般透明不见了,想来这里已经是营地了。
营地内,有仙士在巡逻,见了宁情野恭敬道:“见过霁阳使君。”
宁情野点了点头,身后几人也跟了上来,仙士们见到来人,连忙又道:“见过流光战神,浮银战神。还有,这位是......”
伶舟尘道:“她是我们的家人,姓棠溪。”
既然是战神的家人,想必也是不同凡响,仙士笑着道:“那棠溪大人如今在哪处就职啊?”
空中一下子静了一瞬,伶舟尘和温孤惜对视一眼,都有点慌,宁情野垂眸不语,半晌,棠溪澈微微一笑,坦然道:“我并未飞升,在人间修行。”
仙士尴尬地笑了两声,找补道:“人间修行好啊,地方又大,人又多,热闹,哈哈。”
宁情野无奈扶额,道:“行了,忙你们的去吧。”
仙士感激地点了点头,迅速溜了。
伶舟尘忙打破气氛道:“有没有吃的啊,我饿了!”
宁情野轻轻扬起唇角,道:“有的,早就为你备好了,桃花酥。”
“幽界环境艰苦,这种好东西可不常见,宁使君夹带私货啊。”温孤惜打趣道。
宁情野反问道:“你不吃吗?”
温孤惜:“吃,干嘛不吃,走,澈,我们去把尘的那份也吃了。”
棠溪澈愣了一会,回过神来,道:“啊,好的。”
几人都怔住了,良久都不知道说什么话,棠溪澈明显有心事。
看三人的反应,棠溪澈稍稍低下头,道:“抱歉,刚刚分神了,走吧,我们去吃桃花酥吧。”
说是去吃桃花酥,但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惬意,几人匆匆吃完了桃花酥,便要组织会议了,虽然宁情野也很信任棠溪澈,但她毕竟不是天界的人,所以便请她先回去休息了。
只留她们三人在议会营帐之内。
灯火跳跃,倒影悠长,如同心事一样。
宁情野道:“棠溪澈她没事吧?”
伶舟尘叹了一口气,道:“灵族一事后,澈说要出去走走,几次见面,她都有些心不在焉的,过了这么多年,她还是放不下吧。”
宁情野迟疑道:“不是这个吧。恕我直言,你们之间有了一道裂缝,不是说你们感情不好,只是......”
温孤惜道:“我明白,不就因为飞升吗,等这次封印怨灵后,天道一定会见到澈的功劳,等她飞升了,就没有这些事了。”
宁情野思索了一会,总感觉还要多一些什么,她也说不上来,道:“罢了,先说正事吧。”
她展开一张地图,上面标记了几个位置,又拿出了一个封着符咒的长盒,开始了介绍。
“鬼泣潭虽处于幽界,但独立于妖魔鬼怪四域之外,是禁忌之地,四周都有瘴气,形成防护。”
她插了一个小旗帜,道:“这是我们,这,是它所在的地方。去往鬼泣潭,要经过白骨域,那里最常见的现象,就是会有死了千年的白骨攻击。这东西杀不死,除不掉,很麻烦。”
伶舟尘道:“那我们只能尽量闪躲了。”
“是的,耗些精力,对于你们的战力来说,应该不是问题。”
宁情野继续道:“七月七日,鬼泣潭会迎来奇景,朔月蚀日,天地一暗,阴阳扰乱,彼时,正是怨灵冲破封印之时。而在前几日,怨灵已经陆陆续续开始苏醒了,也不知会发生什么。”
伶舟尘道:“看来我们要赶在朔月蚀日之前,将鬼泣潭重新封印。”
宁情野道:“第三怨灵抓到了吗?”
温孤惜拿出坛子,道:“抓到了。”
宁情野道:“好,温孤,先由你保管吧。”
她摸了摸那把带着符咒封条的盒子,道:“接下来,你们听好了,封印鬼泣潭的方法,那便是这里面的东西。”
“是什么?”伶舟尘问道。
宁情野将符条暂时解开,一股清冷而空然的气息渗透而出,盒子里装的,是一把通体全金的剑,泛着耀眼的光辉。
伶舟尘抚摸着剑身,道:“就是这把剑?”
剑忽而一抖,随即平静,众人都没有察觉。
宁情野道:“嗯,这是帝君在日月顶中取出的,具有封印锁灵的功效,曾有记载,万年前,有人用此剑封印了鬼泣潭,只不过后来改换阵法封印了,这把剑便被封在了日月顶。我们唤其日月剑。”
“日月顶,那个传说中天界的禁地?”伶舟尘若有所思道。
宁情野点了点头,道:“这世间有太多未知的神奇力量了,没有人知道日月顶是怎么来的,只知道内有玄机,仙不可进,也没有人知道鬼泣潭是怎么来的,只知道那是一片满是污泥的巨大领域,同日月顶一样,藏有诸多不可名的法器。”
温孤惜感叹道:“这么神秘啊。”
“哎,等等,你们看,这把剑上好像刻了字。”伶舟尘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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