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着羊类头颅瘆人的目光，栀离“啪”的一声迅速关上房门，回到房间后他一言不发，只是安静地把玩着手里的收银枪，他在思考副本里究竟藏了多少危险，以及后续该怎么做。
阳光洒在栀离身上，把他衬得像悲悯世人的活菩萨，仿佛无论你对他做什么，他都不会生气，他永远是温柔的，是可靠的。
在直播间开启数十分钟后，栀离迎来了他的第一位观众。
【颜值主播，傍上大佬了吗？花瓶早超生。】
这条弹幕就像一粒小石子。
“啪嗒。”
它投进波澜不惊的水面，紧接着，它引出一长串的、连锁的浪花。
栀离的目光从飘忽到集中，最终锁定在面前存在感极低的蓝色屏幕上。
讨厌直播间的原因加一。
哎……
栀离不知道直播间的观众都是什么人，更不知道他们一天到晚哪来那么多对别人的恶意。
可惜他的美貌也是罪o(╥﹏╥)o
陪亲亲观众们玩玩吧！就当厄运后的奖励了。
栀离生出这样一个完美的念头，既能让直播间变成他心中最棒的样子……还足够好玩儿。
代入一下，弹幕说得对，他好不委屈！
明明只是一个可怜又普通的小员工，在上班的时莫名其妙被送来玩随时都有生命危险的游戏……
栀离真的好难过呀。
想着，他的眼尾竟微微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儿，欲落不落。
“我知道我很漂亮……”
他就只是个漂亮的废物，他好伤心。
什么伤心？
他兴奋得不像话！
滚烫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
青年的长发披散在肩上，脆弱、无靠、楚楚可怜，他能轻而易举激起别人保护欲，却又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危险，像是迷人的花妖，一步一步引诱中意的猎物走入精心布置的陷阱。
【主播心理素质真差，我就守在这了，待会被吓哭了我挨个踢~】
【虽然但是，这个主播真的好漂亮啊，恨自己不是大佬！】
【这副本我有幸看过，这是出了名的‘规则杀’，之前有个大佬就死在最后一天了，希望我这辈子也不要遇到。】
（该评论涉及副本内容，已被屏蔽）
【加入‘神女殿’，一起迎接您的光明未来！】
越来越多的观众加入直播间，有幸灾乐祸看热闹的，也有维护新人主播的。
形形色色的人被聚集在一个直播间：意见分歧！恶意碰撞！
在这个娱乐至上的游戏中，只要稍微引流就能获得数以万计的观众。
混乱、混乱、混乱！
人越多，就越混乱！
而混乱，恰恰是最令一个被迫循规蹈矩之人心动的，他厌倦了重复的规矩，他享受混乱，并渴望掌控混乱。
【恭喜，玩家直播间人数达到五十人，解锁打赏功能。观众老爷们打赏的金币可以兑换道具，以及我们稀缺的、可以变成生命值或精神值的战备资源——信仰点数！】
【10000金币可以兑换1信仰点数。（限二十点）】
【游戏愉快！】
伴随着直播收益的解锁，栀离的脑海中弹出此起彼伏的机械提示音。
“观众*打赏金币500。”
“观众*打赏金币1500。”
还有意外之喜。
栀离对镜头扬起一个把控得当的破碎微笑，他站在那里，像一幅精心描绘的肖像。
“希望喜欢我的大家不要担心我……”
他的吐词清晰，带着些克制与忍耐，就像是……
**。
“我会努力活下去。”
一语毕，顿时在直播间引起轩然大波，观看直播的人数只增不减，“叮咚、叮咚”的打赏声更是不绝于耳。
【妈粉受不了了，宝宝好可爱，刚才是为主播的颜值惊叹，现在完全是为宝宝的乐观买单！】
【汗！一个新人，你们有必要吗？过不了一会儿就没了。】
【楼上你懂什么，看这样坚强的宝宝太少见了！我开会员看了，宝宝作为一个24K新人，初来乍到，和第一个副本的信仰契合度就高达94%！所有副本之间都有一定关联，一个副本信仰契合度都这么高，其他的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不出所料，尖锐的声音消失了，准确来说，是被不断涌入的夸赞掩盖。
不择手段，勾引他人、利用他人……栀离了解流量密码。
在这样随时都有可能丧命的恐怖游戏中，一位干净的玩家就如同一片未曾被污染的雪地，保持着最初的纯洁与宁静……太少见了！而少见，自然就会引起关注。
面对充满恶意之人，栀离无法隔着屏幕消除对方的恶意，但他能巧妙地用其他观众对自己的爱护恶心回去。
也不知道他们作何感想？
“咚！”
收银枪掉在地上。
观众们担忧地看着屏幕上摇摇晃晃却还要努力站定的身形，纷纷发弹幕表示对主播的关心。
栀离满不在乎地拾起收银枪，他方才太开心了，莫名激烈的情绪就像激流。
“砰！”
冲到颅内最顶端。
众目睽睽之下，漂亮青年格外愉悦，他哼起曲风跳跃的歌。
这还是在臭名昭著的游戏幻想大风车吗？
观众们想问。
只见栀离撩起长发，不知从哪摸出来了一根黑色皮筋，板板正正给自己扎了个利落的高马尾，额前碎发则用一个格外劣质的银色大发卡别好。
好看。
喜欢。
他满意地看向房间中的等身镜。
不得不说，镜中人的身材可以说是一等一的好，笔直挺立，肩宽腿长，这身材搭配上这容貌属实是有些张扬过头
青年骨节分明的双手搭在身前，他这双手总会让人无端生出些阴暗的想法来：比如将这双手的主人囚禁，让他的双手只能触碰……
栀离微笑，镜中人也跟着微笑，桃花眸弯了弯，颇有几分看狗都深情的意味，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这副模样是多么诱人。
此时此刻。
阴影之下。
黑色的、黏黏的触手缓慢而有力地向前探出。
“咕叽、咕叽。”
触手表面覆着不少细小的吸盘，随着祂的动作，吸盘张开、闭合，循环往复。
祂闻到了某种一直在吸引祂的气息……
来自眼前这位青年。
这是祂第一次产生这样的想法——好想和他永远在一起。
想和他在一起。
想和他在一起。
永远、永远别再分开的在一起。
祂不清楚“在一起”其中深层次的含义，祂只知道祂不受控制的在被吸引，祂忍不住想靠近他，然后再也别分开，慢慢的，祂缠上栀离的脚踝，在触电般的呆愣后，不可察觉地融入他的皮肤。
祂想不明白，这个人类的肌肤为什么这么脆弱？只是轻轻一勒，就会留下旖旎的红痕。
而栀离也只是蹙起眉，并没在意脚裸处的刺痛。
触手与人类的皮肤融合……融合……
异端消失。
一阵从头到脚的战栗感出现，栀离的瞳孔有一秒扭曲。
他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栀离呼出一口气，胸膛因刚才的疼痛而剧烈起伏。
怎么回事？
在扮演贵公子这方面的，栀离觉得自己还是挺有天赋的，难道是他自己被自己这副贵公子的样子震惊了?自己把自己帅呆了？
也不排除这些可能，对吧？
开玩笑的，在一番搜查与思考后，栀离一无所获。
算算时间，初始任务就要开始了，栀离叹了口气，他看向房间内的挂钟：分针正指向数字11与12之间，而秒针则从12开始快速向下移动。
在“咚”的敲门声响起的下一刹，戴黑猫面具的少女带着逼人的寒意准时出现。
“山羊先生等不及了。”
库库拉提醒，她向栀离递来一个人皮面具。
“谢……谢……”
还没等这句客套的话说完……
“砰——”
栀离感觉脑中紧绷的神经倏然断掉！纵使他再怎么努力镇定，决堤般的恐慌也抑制不住地向外蔓延。
他一定不会认错，这是他自己的脸……
时间这个概念几乎消失，从看到人皮面具那一刻起，栀离的世界就只剩下快速的心跳。
“砰、砰、砰、砰……”
鲜红的心脏几乎要撞出这位可怜小店员的胸腔。
他感觉喘不上气了，耳边只剩下徒劳般急促的呼吸声。
白里透红的面具上人类皮肤的纹理格外清晰，面具嘴角刚好扬起了一个完美的弧度，那双属于栀离的桃花眼已经失去了最重要的、欢乐的内核，正直勾勾地盯着眼前人。
库库拉用指尖在栀离眼前晃来晃去，她很疑惑，为什么这位先生在看见人皮面具后没有因恐惧而浑身哆嗦、涕泗横流？
她清楚记得上一位玩家看到面具时的那副害怕样儿：连掉落的眼镜也顾不上捡，跟个木头似的站在原地。
库库拉敢保证：那时，就算她拿出一把闪着寒光的锋利刀刃，在那位玩家躯体上随意刻画，对方也不会有任何反应。
但这位新的先生不一样，他承受住了人皮面具的精神攻击。
库库拉想着，属于猫科动物的瞳孔渐渐放大，直到变成一团幽暗的黑洞。
她捕捉到了令所有人满意的猎物。
实际上，此时的栀离肉身早已陷入了一片混沌。
但这样的感觉对他来说——其实还好？
甚至是习以为常。
她接过库库拉递来的人皮面具，湿滑、黏腻的触感让他感觉十分不好受。
在少女复杂的目光中，栀离果断将人皮面具扣在自己的脸上。
难忍的湿热席卷栀离全身，冷汗从额头冒出，他的脸颊红苹果似的熟透了。
面具上凸出的眼珠滴溜溜转了一圈，漆黑的瞳仁锁定面前的库库拉。
【精神值：90 0】
拿到掉san的、恐怖的人皮面具第一反应戴在脸上？
“面具，就应该戴在人脸上……”
真真假假、亦真亦假，但这便是栀离戴上人皮面具的理由：面具就该戴着人脸上。
是不是觉得很荒谬？
是不是觉得很搞笑？
这就是栀离的行事风格。
栀离双腿发麻，他站不稳，好几次险些摔倒。
软底鞋在柔软的地毯上摩擦，他双手救命稻草一般抠住墙壁，指甲深深嵌进墙体，指尖鲜嫩的肉染上红色，人类皮肤组织正如破烂的旗帜一般高高悬挂在凸出的装饰上。
鲜血就像洒出来的西瓜汁一样，源源不断，顺着花纹弯弯曲曲向地面蠕动。
“先生，我还没说让你戴上面具呢！”
库库拉惊呼。
潜台词就是：你的举动出乎意料，但方向却格外正确。
库库拉内心震惊，表面非得表现出关心。
新的先生很上道嘛。
换做其他玩家，大部分都会等吃亏、或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后才意识到面具的作用，而不是在拿到面具的第一瞬间。
无论是运气因素，还是疯狂的思想占据上风，毫无疑问，这位新的先生很厉害！
她扶起晕乎乎的青年，费劲地将他那只手从墙体内拔出，不由分说便搀扶着他走出房间，颇有种赶鸭子上架的意味。
“慢点。”
我们的小店员倒也没同她客气。
走廊中，数不清的动物头颅悬挂在墙上，散发出一股类似杂物间的霉味。
无论是栀离房间正对面的山羊头颅，还是其他动物头颅都积满灰尘，它们在光线触及不到阴影下扭曲，用死去的肌肉带动身体，用尖利的牙齿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微碰撞声。
栀离低着头，还是被漫天飞舞的灰尘和令人不适的馊味熏得不断咳嗽。
好在先前恐怖的注视感消失了。
不久后，库库拉停下，亚麻色辫子在空中烦躁地小幅度甩动，就像猫科动物的尾巴。
“到了，先生。”
她带栀离来到走廊尽头的白狼头颅前，令栀离震惊的是：与走廊中的其他动物头颅不同，眼前挂着的是一幅画，一幅近乎崭新的画，定期有人清洁哪种方。
白狼的头颅在画中高高扬起，它的颈部肌肉紧绷，画家笔触愤怒，像是用画笔狠狠摩擦画布得到的杰作。
栀离接过库库拉递来的银盏，一瘸一拐向前挪了挪。
在烛光的照耀下，画中的白狼栩栩如生，尤其是它那双眼睛，深邃的、蓝宝般的眼睛。
栀离用受伤的指尖轻抚眼前这旷世巨作，他在白狼洁白无瑕的皮毛上留下粉色的血指印。
直播间沉浸在兴奋中，谁也不知道这位疯子主播下一步又会做出怎样不要命的行为。
【来了！来了！】
【敢戴人皮面具，敢盯着白狼看，他是没有精神条吗？】
【宝宝小心，不要再盯着白狼看了。】
（该评论涉及副本内容，已被屏蔽。）
【这新人有意思，故意往坑里踩啊，上次的人皮面具是，现在的白狼画作也是，就这么想去地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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