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从家里的窗台照进来,沈澜序悻悻然睁开了眼,正揉着眼睛,自己的手机就响起来电话铃声。
迷糊着接通电话,他听见吕局浑厚的声音开始喊:“沈澜序,你知不知道今天要上班,这都几点了?说好的不迟到呢?”
“嗯……?”沈澜序发出一点气声,再仔细一看手机上的时间,现在已经是早上九点了。
不是,怎么没人叫他一下?怎么闹铃也没响?
回头往卧室里一看,温行意早就没影了!
可恶,同住一个屋檐下,这怎么还一个人偷跑去上班!太过分了!
沈澜序无声地尖叫一声,跟吕局道了歉应付了两句,又问了问白礼语的情况,收拾了一下公文包,便匆匆跑去上班。
这个时间已经避开了早高峰,沈澜序住的小区离十三处其实不算远,再加上他骑车技术一绝,不过五分钟左右,他就已经到了十三处办公楼的楼下。
十三处新的办公楼装修十分气派,整栋办公楼以单向玻璃为主体,搭配着钢筋构建出利落的轮廓。玻璃在日光下折射出冷冽而高级的光泽,宛如一柄银色利剑将要刺破天际。
门前额外新建了广场,铺着规整的浅灰色砖块,两侧装饰着对称的雕像和喷泉,喷泉飞溅着细碎的水花打在砖块上,与雕像映衬着,平添几分别致的雅致。
看起来这楼没少花钱。
沈澜序惊叹几秒,在玻璃前整理了一下今天的着装仪表,保证自己的马尾梳得高高的,胸口的工牌摆正,精气神十足。又下定决心要照顾好现如今的十三处,为自己加油打气一番后,这才匆匆向着门里跑去。
地板很滑,沈澜序可以跑两步滑行一下。就这样跑着滑行着将要到电梯的时候,迎面出来一个人。
“砰——”两个人头撞在一起。
“哎呀,是谁呀!知不知道十三处重地不可以乱跑?”来人个子不高,一头栗色卷发,带着黑框眼镜,他揉了揉自己额头被撞的地方。
沈澜序忙说着抱歉,看见他胸口上挂的工牌,写着这人的职务和名字——“实习生,王二里”。
在十三处上班,每个人的胸口都要挂着工牌,实习生正巧也看见沈澜序的名字和职务。
王二里“咳咳”两声,立马摆起前辈架势来:“你是新来的实习生吗?天哪,十三处终于新来实习生了!很好,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前辈了!”
“前辈?”沈澜序看着这栗色小卷毛得意洋洋的样子,稍微有点疑惑,这就认前辈了?
王二里接着说:“对啊,我就是你的前辈,比你工作时间早得多。咦,你怎么把头发染成这个颜色出来了?要是被处长什么的看见了,肯定要挨说的!还有,早上签到好像没看见你吧……”他摸索着下巴打量沈澜序。
沈澜序打哈哈道:“因为我临时路上出了点事……哈哈……早上闹铃没响,你信我一下……”
“天哪,你竟然做实习生还敢迟到!”王二里捂嘴惊讶着,毫不客气地吐槽,“好大的胆子!兄弟,你简直五毒俱全了,又迟到又染头,还用那么老土的理由当借口!”
沈澜序:“……”
他该作何解释说自己没有说谎呢?这一切都怪温行意!
王二里抱胸:“不过你今天遇见我算是捡着漏了,叫我一声前辈,帮我搬个文件啊,零件啊什么的上楼,我帮你瞒了迟到这事,就当没看见!”
哦哦,合着是找人帮忙,在这点他呢!
沈澜序倒是无所谓,本来今天就迟到了有些理亏,再加上乐于助人是他在十三处工作的良好习惯。
二十年的时间过去了,其实再融入新同事之中,太有架子端着反而不好。沈澜序更希望平易近人地打入大家内部,与新同事好好相处。
特别是今天他看见这个小实习生狐假虎威的样子就觉得很有趣,他就顺着人演。
沈澜序忍住想笑的嘴角,假装紧张的样子:“那就拜托前辈你了,文件和零件在哪呢?我去帮你搬?我今天第一天入职,可以带我熟悉一下工作环境吗?有什么不懂的事情,可以向前辈你请教吗?”
“当然,跟我来,我一会为你介绍我们的前辈同事们!你可真是赶上个好时候,咱们十三处处长白处长正好有事出差,没人抓考勤。”王二里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走路都一跳一跳的,带着沈澜序去搬文件和零件。
看起来是十三处新到的实验器材,十三处的零件种类众多,而且实验需求量很大,每月都会新进很多新的零件和装备。
沈澜序对这些不是那么意外,只不过二十年前都是他叫别人去搬东西而已,但现在今非昔比。
他把零件搬过去一箱一箱在推车上码好,拉着推车跟在王二里身后。
王二里则搬着一大堆的文件,走在他的身前。
搬东西,擦器材,复印文件,是十三处底层实习生的日常工作。从二十年前到现在,一直如此。
二人搬着东西进电梯,一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沈澜序听着这工作日常跟二十年前是没有变化的,不由得开始打听起别的八卦。
沈澜序:“白处长是有个家里人吗?”
“你打听这个干什么?白处长的家里人不是很清楚,他很少提起这些,我们也没见过什么家里人……”王二里压低声音,凑近沈澜序道,“但是我们都知道,白处长有一个爱而不得的白月光……”
沈澜序挠头,没听说过白月光啊?
等等……
他有种不详的预感,还没来及岔开话题叫停,就又听见王二里说:“就是那个叫沈澜序的。沈澜序你听说过没?白处长之前的十三处处长,长得那叫楚楚动人,简直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倾国倾城的存在!”
沈澜序不自觉“啊”了一声,白礼语这么宣传他吗?
他是疯了吗……?
“沈前处长跟白处长是青梅竹马,搭档情深,有着深厚的感情,可谓是高山流水遇知音,可谓是在天愿作比翼鸟,可谓是曾经沧海难为水……”
王二里说话间带上了陶醉的神情,仿佛自己站上了舞台的中心一般,讲述着可歌可泣的兄弟情故事。
反观沈澜序此时大脑已经遨游星际之中了,只盼着电梯快点到站,结束这个恐怖的话题。
楼层不断向上,王二里的表演型艺术细胞充斥整个电梯厢,沈澜序听着听着愈发喘不过气,胃里胃水都不停地翻腾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语言的力量,也感叹着谣言的可怕。
终于电梯停下,他撞过王二里的肩膀,立马就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办事处分为办公区和休息区,还有实验室。穿过茶水间,储存器材的仓库就在后面,沈澜序记得很清楚,恰好十三处的格局也没有变。
王二里紧走两步跟上:“喂喂,我还没讲完呢!你知道在哪里吗?”
没有人想听!
沈澜序快走几步把人甩开,把推车放到指定位置后,焦急返回寻找起自己的工位来,许是听了太多惊世骇俗的鬼话过于慌张,他一下子就撞到了茶水间里喝茶的人。
那茶水瞬间泼出来。
“抱歉!”沈澜序其实才是被水泼湿衣角的那个,但是道歉已经脱口而出。
抬眼看过去,那是一位短发女子,带着红色波点的发卡,穿着白大褂,眼睛圆圆的,看上去十分可爱。
工牌上同样写着她的名字——“森淼”。
“哎呦卧/槽!你抱歉个啥劲儿?这水也没泼我身上啊!”森淼一开口,声音磁性,把沈澜序着实吓了一跳,这姑娘说话跟外貌简直两模两样!
“别着急,让我给你擦一下!”女孩非常热情,说着就要递纸上手帮忙擦。
沈澜序连忙回绝:“没关系,就湿了一点,需要我重新帮忙接水吗?”
森淼摇摇头:“没关系,我就是来放放风的,白处长请假了,难得可以休息一下,天天做实验太累了。”
原来还有认真做实验的正常人!不全是大演说家!
沈澜序喜出望外,整理了一下衣衫,做着自我介绍:“你好,我叫沈序,你们每天都在做实验吗?”
“是呢,带领三个小组研究新的外骨骼辅助装甲,还因为王二里那个小呆瓜把实验代码写多了个零,全组加班三周,熬夜可是熬死我了!这不,可怜的实习生转正遥遥无期了。”森淼摊手,递给沈澜序一块小饼干。
沈澜序接过饼干道谢,他还没有吃早点。对于王二里能做出这种事也不是多意外,只是边吃边问:“那他怎么还能待在这?十三处门槛是摆设吗?”
森淼:“嗯……吉祥物吧?他讲话白处长很喜欢。”
沈澜序:“什么?”
森淼:“就是讲些高山流水兄弟情那些。”
沈澜序感觉要被饼干噎死了,猛咳几声。
“其实二里就是傻一点,也不坏,挺老实的小孩儿一枚啊,你看看,打印文件那种工作还是做的很不错的!”森淼伸伸懒腰,“我怎么就选择弃医从研究呢,简直是从一个火坑跳到另一个火坑,没有一点休息的时候啊!”
“淼姐,你又说我,我都听见了。”王二里找人找到茶水间,正巧听到了这些,愤愤不平道,“你这样我还怎么在后辈面前立威!”
森淼摆摆手,哄小孩一样:“是是是,立威立威哈。”
她看向沈澜序,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大兄弟,你懂的,我们不会再让实习生进实验室了,你以后也是跟二里一样负责搬东西打杂就好,这是前人插柳,后人乘凉,恭喜恭喜。”
这算哪门子喜事?
沈澜序僵在原地,皮笑肉不笑,他简直不敢想象以后都要跟那么个爱讲故事的二货一起搬东西,是个怎样可怕的情景。
而且,曾经二十年前的实验室领头人,进不了实验室的话……
那简直是耻辱!
他正扶额苦笑着,思索着怎么证明自己的价值,王二里还在闹:“淼姐!你怎么这样!陆哥,你看她,你管管!”
闻声而来的是个大个子的中年男子,看起来常年健身,剑眉中带着一点凌厉。那结实肌肉将十三处的制服撑起来,胸口前的工牌写着——“陆斯”。
正当沈澜序害怕这大块头要对小女生动手动脚或者语言霸凌的时候,只听陆斯慢吞吞看了一眼几个人随后苦口婆心道:“好啦好啦,大家都不要吵了,二里很好,小淼也很好,大家都是相亲相爱一家人啊。十三处未来的骄傲,十三处未来的荣光,全都依靠着大家。今天我为十三处奋斗,明天十三处为我自豪。好啦好啦,揉揉你,也捏捏你,大家要一起努力工作哦。”
远看是个和事佬,近看原来是个揉揉捏捏的面点大师!
沈澜序:“…………”
这个快一米九的大块头,究竟是怎么说出这种话的?
沈澜序只觉得头疼,太头疼了。
二十年后的十三处怎么变成了这个鬼样子,爱讲故事的糊涂实习生、豪迈大气的科研骨干、可可爱爱和气生财的中年肌肉男……
沈澜序那么爱吐槽的人都不知道要从何开始吐槽这三个人!
三个人还在你一言我一语地踢皮球,直到远处传来皮鞋“踢踏踢踏”的声音,男人大着嗓子喊:“干嘛呢?干嘛呢!上班时间聚众在茶水间偷懒,你们心里都不愧疚吗?”
王二里最先脚底抹油:“我去,是麻辣鬼椒七处处长陈琪处长来了!”
陈淼跑得也很干脆:“我去,我不要被他找上,他来干嘛?上次来就加班打扫过卫生!又要拉人干苦力?”
陆斯紧随其后逃离现场:“我去,没人通知过啊,谁犯事了?他骂人可凶了!快走!”
三个人整整齐齐,一溜烟全跑了。
“这简直吉祥三宝……”沈澜序吐槽着,刚要跟着走,后背就被人拍了拍,他僵硬地扭过头去。
眼前这人不高,穿着制服,中分头被发胶仔细梳理过,带着无边眼镜,看起来明明是个文静的性格。
“哈哈,陈处长,早上好啊……”
“早上好你个头!这都几点了?还摸鱼!你谁啊?怎么以前没见过你?”陈琪看见了沈澜序的工牌,大声骂道,“就是你小子今天迟到是吧!还有没有王法,十三处就养了你们一群饭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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