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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意识牢笼

林默在一种冰冷的束缚感中醒来。

他发现自己被牢牢固定在一张倾斜的医疗椅上,手脚、腰部乃至头部都被柔性金属带禁锢。头顶上方,一个结构复杂的机械臂正缓缓下降,末端的半球形装置内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微型电极,正发出幽蓝色的微光。

“你醒了。”陆云深的声音从四周的隐藏扬声器中传来,他本人则站在主控制台前,背对着林默,观察着屏幕上瀑布般流泻的数据,“正常人类大脑拥有强大的防御机制,会本能地排斥外部强行植入的信息指令,视其为‘病毒’。但我的研究发现了钥匙——”

机械臂最终定位,冰冷的电极贴上了林默的太阳穴、额头和后脑的特定区域。

“——通过特定频率的复合电磁波,可以暂时‘软化’或‘抑制’前额叶皮层的批判性功能,打开一扇短暂的认知后门。”陆云深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骄傲。

一阵低沉的、仿佛直接在他颅骨内响起的嗡鸣声开始共振。林默感到自己的思维变得滞涩,像陷入粘稠的泥潭。

“你的神经网络比常人更加敏感,林默。这既是天赋,也将是你的囚笼。今天,我们将测试意识对强制灌输信息的承载极限。”

嗡鸣声陡然变得尖锐!

刹那间,林默感觉自己的大脑被强行撕开!无数陌生的、破碎的记忆和感知洪流般涌入——

他同时是一个在战场上尖叫的新兵,硝烟和血腥味灌满鼻腔;

他又是一个在产房里第一次抱起女儿的父亲,喜悦的泪水模糊视线;

他下一秒变成一个垂死的老人,感受生命从指尖流逝;

他又瞬间成为一个杀手,冷静地扣动扳机……

剧烈的认知冲突几乎将他的意识撕成碎片。无数个“我”在疯狂地嘶吼、争抢主导权,真正的“林默”被挤压到角落,即将消散。

“我在向你展示终极的自由!”陆云深的声音仿佛从极远处传来,带着狂热的回响,“记忆和人格将不再是个体经验的偶然囚徒!它们将成为可编码、可传输、可共享的数据!人类将彻底告别孤独与误解,实现真正的意识互联!”

在记忆的狂潮和身份的混沌中,林默几乎要放弃抵抗。但就在意识即将彻底崩解的那一刻,他触碰到了一段极其不协调的、被加密隐藏的记忆碎片——它不是来自外部灌输,更像是…从设备本身泄漏出来的、陆云深的**真实记忆**。

画面中,年轻的陆云深站在一台更早期但结构相似的设备前,面前是一位坐在轮椅上的白发老人。随着设备启动,老人的眼神逐渐变得空洞、温顺。

“父亲,”陆云深对意识模糊的老人说,声音里没有半分情感,“您会自愿签署这份股权转让协议,将NeuroTech的全部控制权移交给我。然后,您会感到一生圆满、毫无遗憾,平静地、永久地离开这个世界。”

林默瞬间明白了。陆云深首先用这项尚未成熟的技术,清除了自己父亲的人格,夺取了家族企业的绝对控制权,然后用无尽的资源来继续他疯狂的研究!

这一发现如同在惊涛骇浪中投下了一座灯塔。**愤怒**和**厌恶**这两种纯粹而强烈的情感,猛烈地冲击着那些外来植入的虚假记忆。

林默抓住了这唯一的锚点,开始疯狂地重构心理防御。他将所有残存的精神力量集中起来,不再试图驱逐入侵的记忆,而是将它们全部引向自身最深刻、最强烈的一段情绪记忆——七岁时被困在那场公寓大火中的感觉。

灼热的火焰舔舐皮肤!

呛入气管,无法呼吸!

绝对的恐惧和绝望!

他在脑海中疯狂地放大这种感觉,让幻象中的火焰燃烧得更加猛烈,几乎要吞噬一切!

“没用的,林默。”陆云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精神抵抗只会增加痛苦,加速你的崩溃。”

但林默置之不理,他将全部意识投入这片自己构建的火海。

突然,他感觉到周围的电磁嗡鸣声产生了一丝极细微的、不和谐的波动——陆云深的系统为了保护受试者大脑不被过度刺激而触发的安全机制,功率被瞬间调低了一个微不足道的百分比!

就是现在!

就在这万亿分之一秒的间隙,林默集中了所有从火海恐惧中爆发出的精神能量,不是向内防御,而是沿着那些贴在他头上的电极,**反向**疯狂地输出!将他构建出的极致恐惧,如同高压电流般反馈给了系统!

哔——哔——哔——!

主控制台上的所有屏幕瞬间爆发出刺眼的红色警报!

陆云深震惊地看到代表林默脑波活动的图谱变成了一条疯狂抖动的直线,所有数据读数瞬间超过阈值!

“不可能!你怎么能反向输出情绪脉冲?!这不符合——”他的惊呼被一阵刺耳的电流过载声打断。

实验室顶部的灯光疯狂闪烁,主计算机冒出刺鼻的黑烟。连接林默头部的电极阵列爆出一团细小的电火花,随着一声短促的爆裂声,所有电极猛地从林默头上弹开,机械臂无力地垂落下来。

庞大的设备彻底瘫痪,陷入死寂。

林默剧烈地喘息着,全身被冷汗浸透,太阳穴传来阵阵灼痛,但束缚他的金属带因为主电源中断而自动解锁了。

他虚弱地从医疗椅上挣脱下来,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稳。

另一边,陆云深正惊慌失措地试图手动重启系统,完全没料到林默能如此快恢复行动能力。

林默悄无声息地靠近,抓起掉落在控制台边的一个金属数据板,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陆云深的后颈!

陆云深闷哼一声,软倒在地。

林默喘着粗气,看着倒在地上的科学家。他没有犹豫,迅速用解锁的柔性金属带将陆云深的反手捆住,然后将失去意识的他拖到医疗椅上,固定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巨大的疲惫感几乎将他击倒。他靠在控制台上,目光落在冒烟的主机上。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安全门再次无声滑开。

陈静带着一队全副武装、装备着非制式武器的特工冲了进来。她迅速扫视了一片狼藉的实验室,目光在林默和被困住的陆云深之间切换,最终微微松了口气,点了点头。

“谢谢你,林博士,你做到了我们一直未能做到的事情——抓住了这个疯子,并获得了他的核心罪证。”陈静示意手下控制住昏迷的陆云深,并开始接管实验室内的数据和设备。

她的语气公事公办,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现在,请跟我来。”她转向林默,语气不容置疑,“有些人,迫切需要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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