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瑞吃饱就困,他不好意思再睡,就让人抬了躺椅去花园,在亭廊里半躺着看荷叶。
蝉鸣在浓荫里撒欢,满池荷叶挤挤挨挨,风从池面溜过来,掀起一片荷响,清芬满怀。
如此美景,哪怕是神仙来了也想打盹,江瑞默默调整姿势,决定顺从天意。
未待熟睡,忽觉鼻尖轻痒,他懒得睁眼更懒得抬手,皱皱鼻子想赶走痒意,可惜把瞌睡虫赶跑了鼻子还是痒。
“烦不烦啊!”他气呼呼坐起身,瞪大眼看是哪只不长眼的小虫,却对上了岳不惑盛满笑意的眸子。
没发出的脾气顿时化作泡沫消散,江瑞眸子晶亮,唇角克制不住地上扬。
可笑容还没持续三秒,他就板起小脸,一把扯丢岳不惑手里的狗尾巴草,轻哼一声,猛地别过脸去。
“怎么啦?”岳不惑忍不住去捏他泛着红晕的脸蛋。
江瑞打开他作怪的手,声音又脆又冲,“扰人清眠很好玩吗?”
“清眠?”岳不惑故意扬起声调,“我怎么听说有人睡到了大中午。”
“胡说,我早早就醒了,是有人使坏,又把我给哄睡了。”江瑞仍记得,晨时哄他安睡的手,带着温温的暖意。
“这么说来,确实是我的不对。”岳不惑笑着接下这口黑锅,半蹲下身子,摊开手心,声音放得很柔,“还请郎君惩戒。”
江瑞实在很受用这样的纵容与偏爱,一颗心像泡在了温水里,真的伸手去打岳不惑手心。
这其实是个自投罗网的举动,因为岳不惑攥住了他的手,并且不打算轻易放开。
江瑞耳根烧红,相触的掌心也渐渐升温,有种两人掌纹融合了的错觉。
“抱歉,昨晚累到你了。”岳不惑的声音依旧柔和,措辞也很礼貌,只是过于灼人的目光,不禁让人怀疑,他是否真的如表面那般温和无害。
那些亲密的画面在脑海闪回,江瑞脸颊滚烫,甚至有些微微发麻,他抿抿唇,心里像沁了蜜,甜丝丝地漫开来。
“其实......也不累,挺好玩的。”
虽然他帮了岳不惑很久很久,手臂现在还隐隐发酸,而岳不惑只帮了他一小会儿,其实是他承受不住。
不过他还是觉得自己赚太多,因为岳不惑的身体实在很矫健、漂亮,连那里也是......
“瑞瑞真是这样觉得吗?”岳不惑眉梢上扬,惊喜于江瑞的不扭捏,越发觉得他惹人喜爱。
这句反问令江瑞无法招架,似是在故意引导他说些大胆的话,有点太坏了。
他拒绝回答,前倾身子搂住岳不惑脖颈,轻轻问:“岳不惑,你去哪里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眼前人又软又暖,幽幽兰香扑满怀,岳不惑暗暗磨牙,反客为主将人拦腰抱起,自己坐在了躺椅上。
他温声道:“去了趟城西,把茶楼收回来了。”
江瑞喜欢被他抱,轻笑出声,声音似石子落入溪水清脆悦耳。
他马上意识到这样不太矜持,赶紧收住笑容,一本正经问:“你爹娘怎么肯的?”
“地契、房契都在我手上,茶引也是我弄来的,由不得他们不同意,能让他们留在茶馆做伙计已算我大度。”
岳不惑说的简单,全然不提早上那场大戏,两口子唱念做打,差点把屋顶掀翻,比戏班子还厉害,。
幸而他早在茶楼安插了人,拿到了他们隐瞒售茶收入、偷漏税款的把柄。
一甩出证据,两人就不敢再折腾,生怕被上报官府,打板子流放。
只是用这种手段对付自己爹娘,未免太过凉薄,他不想让江瑞知晓。
“是挺大度的。”江瑞表示赞同,心想岳不惑和他一样,也是亲缘浅薄。
见他不反感自己的处理方式,岳不惑松了口气。
“我还去了趟镖局,把吴闯发配荒栈了。”镖局会在常走线路设置驻点,用于传递消息和补给,经年累月有些驻点会被荒废,留守的人等于被镖局放弃。
“至于容鸢,我会把他赶出宁安县。”岳不惑语气抱歉,还不到和容源撕破脸的时候,只能再委屈瑞瑞一些时日了。
江瑞咋舌,不过睡个觉的功夫,岳不惑就做了这么多事,精力真是强的可怕,难怪昨晚那么不好打发。
发觉自己又想到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他摇摇头问:“你要怎么把容鸢赶出去?”
岳不惑邪肆一笑,“交给李才了,他会有办法的。”
昨晚,江瑞连编带骗地讲了下在容家发生的事——他言语挑拨容鸢和吴闯,两人闹翻,撕扯间意外扯开迷药粉晕倒了,他才能安然无恙,后面容源带客人闯房间的事则如实告知。
岳不惑觉得太过巧合,但是比起吴闯说的疯话,什么瑞瑞是妖精,拿着法器打昏了他们,要可信得多。
两人在花园待到下午,一点也不觉得无聊,吃过晚饭,天边霞色妖娆夺目。
岳不惑单独离开了会儿,回来就牵着江瑞来到前院,抱着人飞掠上那颗高大的木棉树。
“你真让人搭了树屋?”江瑞在里面爬来爬去,好奇地摸着软垫,趴着围栏往下看。
岳不惑挂起帐幔,吹燃火折子,点着驱蚊的香薰炉,“记得看宅子时,你就很喜欢这颗树,我答应过会搭个树台陪你看日出日落,此刻正值良辰。”
伴随他的话语,江瑞也忆起那时的情景,嬷嬷不许他跳起来摘花,岳不惑就像刚刚那样抱着他飞到树上,告诉他随便摘......
这是段平实、生动的记忆,江瑞一想起来就感到淡淡的幸福,不禁眉眼弯弯。
忽而,他顿住了,眼睛有些出神,思绪也飞远了。
以往想起过去,都是些上辈子不堪回首的烂事,令人作呕。
可现在再想起过去,竟在不知不觉间多了许多快乐的记忆,或许随着时间推移,这些鲜亮的颜色会将阴影吞没殆尽。
这个突然冒出的想法令他心神一震,似一盏明灯,点亮了他的人生,过去不再可怕,现在不必恐惧,未来仍有希望。
江瑞激动不已,急需好好消化这份开悟,他靠着软垫,拍拍身边的位置,“岳不惑,过来抱我。”
岳不惑求之不得,将人揽入怀中。
两人静静相拥,望着远处的景色。
翻金河宽阔曲长,与天相接,不知兀自流淌了多少岁月,河面倒映着浓浓霞光,迤逦多姿。
偶有晚归的水鸟贴着水面掠过,翅膀带起的风划破霞光的倒影,漾起浅淡波纹,慢慢晕向远处,不过片刻波纹便淡了、散了。
江瑞心中盘亘已久的迷惘,也似那波纹散了许多。
好奇怪,明明他没有做什么,只是一天一天活着,曾经以为不可战胜的痛苦竟变淡了。
江瑞轻轻吁了口气,嘴角漾起轻快笑意,往岳不惑怀里钻了钻,或许该给这个人记上一功才是。
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遇到了就能获得幸福。
要是没遇到呢?
江瑞被这个念头吓得心脏瑟缩,更用力贴紧岳不惑。
这个依赖的动作,引得低低的笑声从头顶传来,震得头皮发痒,江瑞昂首,撞进岳不惑的眼眸中,温柔至极,似月色沉入潭水。
“岳不惑,你为什么会叫这个名字?”
江瑞突然起念,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想多了解岳不惑一些。
他隐隐认为,越了解某个人,那这个人的存在就会更加真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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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心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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