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辽的话落下,像是一万滴雨滴砸向地面。沈昭的内心震了一下。
“为什么?”沈昭问,“你怕了?”
谢辽点头,“嗯,怕了”
沈昭:……
析易、庄周:……
空气安静的好像有乌鸦飞过。
谢辽全然不觉尴尬,他明亮的眼睛落在沈昭身上,转向她头顶,“你知道你的灵契线有多重吗?”
身旁的庄周听了后退半步,这可是灵契线。作为道士是不能沾染灵契线的,这代表你参与了多少因果,次数多了灵契线会化成一张网绞死破坏者。
沈昭不觉,“人生在世有几条灵契线应该很正常吧”
谢辽笑着点头,尘世又走一圈,谁又能保证不牵因果不惹琐事呢?
“可是灵契线太重反噬也会越重,你应该知道吧?我不觉得巫师有能力可以抗住因果反噬。”
沈昭静静的看着谢辽,他说的没错。道士靠渡灵送亡魂上路无论是不愿走的还是迷路的不问原因,一律送走。巫师更多的是指引亡魂上路,碰到冤假错案还会了了亡魂冤情,让他无牵无挂的走。
可是无论哪一种,都不能沾染太多人世间因果。巫师沾染因果的后果就是折寿,灵力受损重者被因果反噬,尝尽尸虫钻心的疼痛七日直至七窍流血然后身体慢慢腐烂,药石难医在绝望中慢慢死去。
尤族至今还没有这种死法。
听了都令人毛骨悚然。
谢辽看沈昭沉思的样子自认为震慑住了,慢慢开口说:“所以……”
“没事”沈昭静了一会儿,开口说。
谢辽:“?所以什么?”
沈昭勾唇一笑,“我不怕死,死了婚约自动作废不也刚好合了谢先生的愿吗?”
谢辽看着冥顽不灵、柴米油盐不尽的沈昭差点一口气背过去,手指着沈昭,半天说不出一个完整的话,“你……你!”一口气不顺,他开始了偏头猛烈的咳嗽。
这时,沈昭慢悠悠从谢辽身边走过,还淡定扔下一句,“谢先生身体不好不易熬夜,还是早些休息吧”
说着冷酷的关上了门。
饭菜摆在饭桌上,庄周小心翼翼的问:“要不要叫一下沈小姐?”
下一秒,门打开,析易气冲冲的打开门,领走饭菜就进屋了。一袋不剩
庄周:……
“要不要我去买点?”
半夜。
身体不好的谢辽抵着门框,守时蹲守沈昭。
沈昭开门没来及疑惑依旧维持白昼的天空就见谢辽抵着门框,毫无血色的唇角没什么情绪的抿着。
“‘早上好啊’”
沈昭笑着点头。周围有了阵法保护她行动轻松了很多。
看沈昭没事人一样,谢辽打算上前理论,下一秒两侧门再一次打开。
沈昭屋内走出一个瘦高的男孩,皮肤白皙,顶着一头卷毛打了哈欠,见这青天白日的说:“卧槽”
析易揉了揉眼睛,又看向面前淡定喝茶的两人,呵呵笑,“不对,是梦,我真是睡懵了”
“析易”沈昭淡定的叫住他。
析易猛地顿住,睁大眼睛走回去小心的碰了碰沈昭的手。有温度,人活得。
“我去,”接受到沈昭的凝视后立马捂嘴,“阿姐咱们白天撞鬼了吗?”
对比之下,另一边庄周淡定了一些。
庄周走出来看析易一系列表演完毕后就知道没错,出事了。
他快步走到谢辽身边,问:“先生,你没事吧”
谢辽摇头,“没事”
庄周心想你确定?我看你脸色比下午的时候还不好看。
不过他也没有开口,只问了一个不会出错的问题,“先生,这是?”
“死者冤念太大,每晚都会时间重置”谢辽简短解释了下。
析易听了反问,“为什么之前不重置,我们都住了三天了,偏偏今晚重置?”
“之前环境不稳定,人数太多会干扰幻境,今天我设了阵法,有了阵法保护环境相对安静”
析易勉强懂了大概,没有在意前些天两人的单独行动。他伸了个懒腰,拉开一把椅子坐下,“可是不应该是晚上吗?”
对啊,沈昭四周看了看。
这房子比下午的时候干静、温馨多了。不像久没人住的样子。这时候又发生了什么,魏嫂会把他们带回来。
思索时,谢辽递过来一颗药丸。
沈昭问:“干嘛?”
谢辽无辜的耸耸肩,“放心毒不死你”在析易要刀死他的目光下坐下,“我怕魏嫂会时失控,到时候场面不好控制”
析易零帧起步,“我阿姐吃了出事怎么办?你下毒怎么办?……”
沈昭听后接过想也没想吞了下去。
析易猛地站起来,如果可以,他说不定会拍打沈昭的背逼她吐出来。“阿姐,你没事吧,有没有难受?”
沈昭紧张的按住析易的胳膊,“嘘,要开始了”
没等析易问出开始什么时,屋外传来一阵骚动。他立马向屋外看去。
一群人吴泱吴泱的走进来。
男男女女的抬着一个白布包起来的男孩,连魏嫂这个母亲都被挤到了一旁。
几个人挤进了屋,又有几个女人进屋把魏嫂挤出了屋外。
魏嫂失魂落魄的坐下,刚好坐在沈昭旁边。
沈昭看着忙碌的人群,悲伤欲绝的魏嫂。知道了,这是宣布魏涞死亡后回家准备葬礼的时候。
魏嫂是少数不哭闹大喊的妇女,她只呆愣愣的坐在凳子上,看着人来人往,看着人门粗鲁的为儿子换寿衣。
沈昭看向魏嫂,蓦地心里一痛。她好像是一瞬间老的,那样憔悴疲惫心如死灰的状态沈昭只在寨子里的高龄老人身上见过。
屋内不知谁出了主意,喊了一声,“让他妈看一眼吧”
几个人符合着,魏嫂像是上课被突然点名的孩子,呆呆的走了进去。
魏涞是溺水死的,死的很难看。靠近尸身还能闻见臭味。
人在悲伤时是没有眼泪的。魏嫂都哭不出来,反复的喊着魏涞的名字。
“魏涞,醒醒,睁眼看看妈好不好?”
无论魏嫂的话多么恳且,都改变不了魏涞是一个冰冷的尸体的事实。
屋内几个年纪大的老婆婆偷偷抹眼泪,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苦大概只有母亲会感同身受。
屋内的悲伤一同感染到屋外的四人。
析易红着眼眶,说:“我去看看他”
沈昭没有拦着。因为析易从她身边走过时,她余光中看到了院子里游荡的魏涞。
体内魏嫂的灵魂作祟,沈昭在发现魏涞的一瞬间,不受控制的向前走了一步。
下一秒,她的手臂被谢辽抓住。
耳边响起谢辽愠怒的声音,“沈昭!”
沈昭腿顿住,深呼一口气,说:“我没事”
门口的魏涞徘徊了一会,靠着门窗听到了妈妈的召唤不知觉走了进去。
此时,析易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气冲冲的说:“他压根不是淹死的”
沈昭毫不意外,坐下说:“那是怎么死的?”
“有人摘了他的器官,伤口很隐蔽很难发现。刚刚换衣服的时候有人发现了没人声张”
周围人熙熙攘攘,和魏嫂沾亲带故的亲戚都来了。不过真心送魏涞的不多。他们最多叹一句世事难料,不过这份悲伤不会维持他们的装腔作势。几句话交谈起来面上的伤心都不会维持。
旁人看不到他们四个,说话肆无忌惮。
沈昭往边上靠了靠,她对家长里短的事没兴趣。
她拉住析易说:“你确定吗?”
析易用力点头,“我可是把他前前后后里里外外都检查过了,不可能错”
魏涞与两人擦肩而过,沈昭下意识的抓住他。可魏涞像一缕云烟,穿过指尖。沈昭无意识的蜷缩指尖,小声喊:“魏涞?”
前进的魏涞脚步定住,狐疑的回头,只见沈昭眼眶微红,说:“你为什么回来了?”
魏涞迷茫的张嘴,什么都还没有说出来,下一秒他面露痛苦。眼睛瞪大,惊恐的看着前方。
沈昭猛地回头,只见谢辽戴着蛇环的手腕勾起,手掌张开,收缩,手掌变化间魏涞直接跪在地上。
意识到谢辽在做什么,沈昭立马挡在魏涞面前,试图阻挡着谢辽的动作,说:“谢辽你要干什么?”
谢辽手腕轻轻的偏过沈昭,准确无误的对准魏涞,眼神冷冽泛着平日里见不到的寒光,他看似在笑,实则笑意不达眼底,薄唇张开吐出让人生满畏惧的话,“渡灵,送冤灵上路”
沈昭心里暗叫不好,她伸手挡过涌过来的微波,同时把魏涞推向一边,躲过谢辽的攻击。
“你在干什么,魏涞死的不明不白,为什么送走他”
“那也要入轮回路”话落,谢辽手掌直直伸向游荡的魏涞。
沈昭将魏涞推向析易,吩咐道:“看着”
同时低声呼唤,召唤来屋外的其他生灵。
屋外,花草、鸟兽发出不同程度的悲鸣,幽幽切切、震耳欲聋。
谢辽被烦扰,皱眉啧了一声,收回手,眼底杀意却未消,“冤灵会害人,你为何拦我?”
沈昭冷哼一声,脸色有些泛白,刚刚的呼唤鸟兽强行动了灵力,现在说话都有些虚浮,“我们欠魏涞一个真相,生前不清不白的走,死后你也要让他心怀怨恨进轮回路吗?”
“如果人人都你这样想,人世间岂不是百鬼横行?”
“鬼?”沈昭笑着反问,“鬼不就在你我之间吗?你看看这些人,在魏涞的葬礼上不加掩饰的说说笑笑,他们是否想过未亡人心痛呢,是否想过魏涞含冤而死,他们不更像百鬼吗?”
人对于别人的伤口熟视无睹,肆意践踏,这不是地狱又是那里。
随着沈昭话音落,周围人细细切切的交谈声更大了,夹杂着几个笑声。
谢辽也听见了,嫌弃的皱眉,再次劝道:“这是我们离魏涞怨气最大的一次,也是最容易渡灵的时刻”
沈昭抬起胳膊,单薄的手臂护住身后的两人,“想动他们,不如先和我打一架”
沈昭额头上泛起密密麻麻的汗珠,因为强行动灵力心间断断续续的疼痛让她根本直不起腰。但她的手臂却依旧固执的悬空。大有拼死一搏的架势。
“傻子”谢辽轻轻吐出这个字。收回手腕。
沈昭还没来得及高兴,脚下地面开始晃动,周围一切模糊虚幻。
析易惊恐的说:“糟了阿姐,幻境要破了”
只见天光大亮,一律强光透过纱窗照射进来。
四人眼前一白,再睁眼回到了魏嫂家。
登
墙上的钟表发出经久失修的报数声。
沈昭吐出一口鲜血,析易惊呼一声立马抚住沈昭。
沈昭擦去嘴角的血迹,对着同样元气大伤的谢辽说:“今后的事情,谢先生不用参与了”随后在析易搀扶下回了屋。
“先生?”庄周小声叫着谢辽。
谢辽揉揉额头,说:“你还记得书中怎么记录亡魂吗?”
庄周小心点头,“记得,他们是迷路的人,需要道士为他们开路,才能入轮回重新做人”
“魏涞飘荡了几年,在不入轮回只怕魂魄俱散,到时候只怕连重新做人的资格都没有了”谢辽细想后,无奈笑笑,“算了,万一他们能在规定时间送魏涞入轮回呢?”
他转身走向屋子,耳边传来一道胆怯的声音,“谢,谢先生?”
这一声像是几年未开过口,嗓音沙哑无比。
谢辽前行的脚步顿住,扭头,见魏涞害怕的缩在一旁,怯生生的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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