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赤井秀一！”
在粉尘弥漫的地下通道，波本声音凶狠，“他把通道弄塌了！我先拖住他，你们快挖开！”
赤井秀一面对这口飞天大锅挑了下眉，他手上动作不停，按动扳机对着波本又是两枪。
一发子弹冲向要害，一发子弹封锁退路，波本压制住喉咙间的骂语，用一个狼狈的侧身滚险而又险地避开两发子弹，而在闪避的间隙，一阵凌厉的风声直冲面门，赤井秀一的拳头近在眼前。
仓促间波本只能抬手格挡，手臂顿时感到一股让人牙酸的剧痛，赤井秀一见一击不中立刻变招，屈膝猛顶波本腹部，波本收腹后缩，同时右手握枪狠狠砸向赤井秀一的太阳穴。
赤井秀一偏头躲过枪托，左手死死钳制住波本持枪的手腕，右手横切像刀一样劈向波本的咽喉，波本眼瞳紧缩，头猛地后仰，手腕用力一扭一挣试图脱困开枪。
赤井秀一选择近身搏斗一定是为了保存弹药！波本一边快速思考一边试图拉开距离，和赤井秀一的缠斗太过凶险，他甚至分不出心神去向朗姆求援。
打着打着，波本也打出了火气，他对赤井秀一并不是完全没话说，当初在波多黎各就摆了他一道，让他被组织的人平白看了一年的笑话，然后又随意在日本的领土开枪狙击，现在还搅和了公安的行动——虽然波本并不知道组织的紧急任务和赤井秀一出现在这儿有什么联系，但并不影响他借着肉搏宣泄火气。
“给我滚开！”
波本用尽全身力气一个肘击撞向赤井秀一肋部，借着他格挡的瞬间，波本抓住机会蹬地，试图将赤井秀一撞开。
然而赤井秀一仿佛预判了他的动作，身体向侧面一滑，脚下使了个非常阴险绊子，波本在惯性的作用下顿时失去了平衡，赤井秀一又伸手使劲一推，让他不由自主地朝着后方实验室侧方那条粗大的管道狠狠撞过去。
“咚！”
一声闷响，波本的背部重重撞在冰冷坚硬的管道保温层上，剧烈的撞击让他眼前一黑，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一口冷气呛在喉咙里。
波本的手掌撑在管道上，一道刺骨的冰冷传出，让波本被战意烧晕的脑袋猛然清醒，这绝非普通金属在低温环境下的凉意。波本摩挲了一下，管道表面粗糙锐利的触感不像自然凝结霜，反而像是无数细小的冰晶，硌得手生疼，管道内部传来的低沉持续的嗡鸣震动着掌心，它在工作，在输送着某种东西。
低温、高压，这个实验室……
所有的分析在不到一秒中完成，赤井秀一当然不会给他喘息的机会，在波本撞上管道的瞬间，一记凌厉的鞭腿便扫向波本的头部，如果被击中，恐怕他会立刻命丧当场。
如果朗姆或者琴酒在此地，便能清楚地发现波本的反应力和近战能力早已超过了他平时在组织所表现的不擅打斗的“情报贩子”身份，他完全是依靠千锤百炼的本能在千分之一秒之际矮身，让赤井秀一的腿狠狠扫在了他头顶侧方的管道保温层上。
保温层被踢得凹陷下去，表面的冰霜簌簌落下，内部的嗡鸣声瞬间拔高，变得尖锐而充满威胁，波本眼角余光似乎瞥见保温层缝隙里极其短暂地闪过一缕几乎看不见的白色冷气。
“妈的！”
波本嘴里咒骂着，一个翻身趁机给手上的枪换上了弹匣，半跪在地举枪指向赤井，舔掉嘴边的血丝，冷冷道：“如果不是朗姆大人点名要活的，你早就死无全尸了。”
而他心中已然掀起了惊涛骇浪，那条管道或许运输着极度危险的高压超低温源，这或许是一个机会。
赤井秀一则对他的话有点莫名其妙。
难怪组织的人突然下来，他还以为琴酒失了智了，原来是朗姆想要活捉他？朗姆抓他一个一线卖命的普通警察干什么。
“波本。”朗姆森然的声音自耳边响起，“打断他的四肢。”
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指令实际成为了波本的掣肘让他变得束手束脚，一边不满波本不懂变通，一边又对波本绝对服从自己的指令感到满意。
如他所想那般，波本毫不犹豫地开枪。
赤井秀一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他动作极快地扣住了波本持枪的手腕，用力向下掰，波本则死死握着枪，与他进行了几秒的角力，他枪口向上抬，看准一个机会扣动扳机。
“嗤——”
一声尖锐、短促的气体泄露声倏然响起，波本的子弹在混乱中击中了实验室的管道保温层，一缕白烟从子弹孔冒出来，慢慢弥漫开。
赤井秀一看着子弹孔，眼皮跳了一下，又扭头注视着波本，而波本张牙舞爪，十分愤怒。
“你是不是疯了！”波本一张脸神情可怖，“你想同归于尽吗！”
内忧外患之下，赤井秀一竟然还能笑出声，他绿眸里盛着莫名的笑意，却让波本警铃大作。
“波本，对吧，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你有没有对组织重要一点呢？”
“你要干什么？别动，我要开枪了。”波本面上凶狠，心里却想着难怪赤井秀一会成为琴酒的心腹大患，反应力确实出色，他应该知道这个实验室的异常了。
赤井秀一视若无睹波本的枪口，他手中的作战匕首对着管道上的子弹孔狠狠砸下，因为超低温气体泄露而导致的脆化的金属陡然开裂，高压气体爆发出尖锐鸣叫，短短几秒白色气体便覆盖了视野。
实验室的液氮主管道破裂了。
“咳咳、朗姆大人……好冷、视野受阻，我看不到他人！”
波本呼出的气息瞬间冷结，霜雾迅速覆盖周围的墙壁，向实验室大门蔓延。波本作势慌乱，手中的枪漫无目的地向四周胡乱指去，口中不断向朗姆发出求援。
狭小通道空间有限，任由泄露液氮这么无止境的膨胀下去，产生的压力足以把他和赤井秀一都炸得死无全尸。
波本很清楚赤井秀一的心理，他在做一把疯狂赌注，赌朗姆也不想让自己下令活捉的猎物草率地死去，还带着自己的得力手下一起。
而这是波本一手促成的局面。
终于，通讯中传来朗姆命令技术人员的声音，电子音夹带着一丝气急败坏：“开启实验室主门，准备释放强力镇静气体。波本，准备屏息，气体释放后立刻后撤，我会告诉你安全区域，等目标失去行动能力后我会打开实验室内部的紧急通道。”
实验室的生物识别面板显示正在远程解锁，通行指示灯转变为绿色，沉重的合金大门终于打开，露出内侧庞大的液压仪器。波本几乎和赤井秀一同时冲进实验室，身后的大门缓缓合拢，赤井秀一拔枪冲着波本就是两发子弹。时间紧急，他必须尽快解决这个组织成员，他可不相信组织没有利用这个实验室对付他的手段。
波本躲闪不及，肩胛被子弹直接贯穿，血色四溅，他压下喉咙间的闷哼，掩着口鼻不着痕迹地翻滚到朗姆指示的安全区域，在大门彻底封闭的那一刻，门内侧上方数个喷口猛然释放出大量的镇静气雾迅速笼罩了入口区域。
FBI的探员一般都做过药物对抗训练，所以朗姆加大了剂量，几乎是短短几秒，赤井秀一就感到了强烈的眩晕感，持枪的手臂一软，子弹并未按照他预想的轨迹打中波本。赤井秀一当机立断放弃补枪，扭头向着实验室内部走去。
波本靠在实验室墙角，他捂着鲜血流注的肩膀，看着那个黑色身影摇摇晃晃但坚定地向着实验室设备区走去，那里布满管道和大型设备，为了维护巨大的压缩机和储罐，实验室通常都会在那里设置维修通道。
“加大气体释放！让他尽快失去行动力！波本，阻止他，快！”
朗姆已经完全失去风度，背景音里还有琴酒的嗤笑。
波本头一垂，果断装晕。
进入实验室内部朗姆就会有监控视野，所以他必须要让自己受伤，让赤井秀一安心行动的同时避免朗姆起疑。
赤井秀一攀着气泵勉强直立起身体，手指颤抖几乎握不住枪。他右手握在左手手腕上双手用力抬起将枪口狠狠举向上方，瞄准支撑上方密集管道的金属承重架连续扣动扳机。
枪声起，金属承重架崩塌断裂，连同数十根管道坍塌，砸向下方的气压泵组，撞击产生的火花引燃了冷却剂，在高压气体的添压中轰然爆炸。
爆炸产生的风波破坏了气体的释放系统，实验室红色的警报尖锐鸣响。
赤井秀一单膝跪在地上，用匕首刺入维修井入口金属栅格盖板的缝隙中，他的视线已经变得模糊，冷汗顺着脸颊滴落砸在地上，他猛然晃头把重影摇出去，手下用力顺着内插销一撬。
插锁崩开，赤井秀一掀开沉重的盖板进入了冰冷的垂直维修井。
此时，组织的通讯内一片死寂。
从隐约的电流嗞声中都能感受到朗姆弥漫的暴怒。
琴酒事不关己地双手抱在胸前，他也懒得跟朗姆争辩如果按照他的原计划赤井秀一早就下地狱了。他拿起通讯，为朗姆的愚蠢擦屁股，“实验室的大型冷却系统需要直接抽取海水进行热交换，朗姆，你可真为他提供了个好机会。伏特加，别在里面浪费时间了，带人封锁海岸任何可能出口，盯住岸边，别让任何船只靠近。狙击手同样，看到任何移动的东西立刻击毙。苏格兰，看见海岸线东北方向的排污口了吗？老鼠有很大概率会在那里冒头，不要让他有机会突围。”
朗姆没有出声再反驳琴酒直接击毙的命令，他结束了长久得令人窒息的沉默，说：“波本醒了，我会让他暂时进入紧急通道避难，等结束后再撤退。”
琴酒对朗姆的识时务很满意，“行动。”
苏格兰瞄准镜移动，迅速锁定了一个覆盖着厚重锈蚀的栅格口。
**
维修井内，冰冷的雨水混合着海水灌入，打湿了赤井秀一的额发，他紧贴着湿滑的金属梯，看着上面的出口。
如果他是琴酒的话……
赤井秀一脑海中划过那双野狼一样凶戾的绿瞳。那位优秀的执棋手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猎物困于地下，而他只要在地上布好天罗地网静待时机。那个男人应该会认为自己会强行突围，以他缜密的个性定然不会让任何船只靠近给自己接应的机会，赤井秀一都能想象到不止一把狙击枪瞄准着这里。
“Gin啊……”
赤井秀一呢喃出声，声音里遍布着亲昵的杀机。
“想要打败你，似乎只能靠疯一把了呢。”
爆炸后的维修井内部一片狼藉，电缆像垂死的蛇一样耷拉着，断断续续地溅起危险的电火花，井壁与外部海堤链接的那一片区域已经严重变形，混凝土龟裂露出钢筋，海水正从裂缝里不断渗入，又随着潮水被吸出。
赤井秀一向下移动，找到了一个稳固的支点，空气里满是海腥味，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朝受损最严重的井壁狠狠踹去。
一下一下，支撑着他的金属梯摇摇欲坠，终于在一声不堪重负的长吟中一大块混凝土连着钢筋脱落，海水顿时找到了宣泄口疯狂倒灌，强大的吸力开始拉扯。
还不够。
赤井秀一被潮湿水汽浸染的绿眸印射出令人心悸的疯狂，想要在太过相似的宿敌手下逃生，就必须要压上全部的身家性命。
与此同时，苏格兰观察到了井壁不正常的震动和少量的碎石落下，他有些愕然，简直不能理解赤井秀一的计划。
那简直是在找死。
波多黎各时莱伊的背影历历在目，那种高调又不计后果的丧心病狂真的能出现在一个警察身上吗？
琴酒的声音传来：“苏格兰，你看到什么了？”
苏格兰稳了稳心神，冷静地开口，“井口有些异常松动，有小型塌陷，目标或许要强行突破，我好像看到他了，请求射击。”
苏格兰手指压在扳机上，就在赤井秀一试图制造更大塌陷的那刻，子弹倏然而至，却击中了井口上方一块因为塌方摇摇欲坠的巨大混凝土块。
更多的建筑材料因为连锁反应向下崩塌，激起漫天灰尘和水雾，规模远超第一次塌方。
“糟糕，塌方太厉害，视野遮蔽，我看不到目标！”
苏格兰大喊，心里默默道，只能帮你到这里了，能不能逃出生天就看命了。
台风天，海流汹涌，就算是苏格兰都觉得赤井秀一命运渺茫。
在这片庞大的浑浊水幕升起来的那一刻，赤井秀一已然察觉到了时机恰好的塌陷，他调整角度护住要害，避开漂浮杂物猛地一头扎进了狂风骤雨中。
枪声、喊声、坍塌声逐渐模糊，被埋葬在了层层的海浪中。
演出终于结束了（呱唧呱唧[鼓掌]）
恭喜……没有恭喜，因为没有赢家！
请结算场上有几个演员。
小**告一段落，看了这几章我都有点心疼波本的嗓子了，让他下场吃点金嗓子缓缓吧[抱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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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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