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回头，见是赵明桢前来，当即笑道：“赵世子来了。我们在说，方才行过去一个天水碧衣裙的姑娘，生得招人，却是从未见过，只怕是早已定亲。”
“是呀，世子你瞧。”忽有一人指了指曲桥之处，待他再行望去，曲桥之上却早已不见杜慧宁与卓璃的身影。“啧，不见了。”
又有人接话道：“杜家素来是男女分席而坐，她们必定是往女眷那处去了。”
几人笑笑便就此揭过，当即扯着赵明桢入席坐定。赵明桢似是对他们方才所言并不上心，倒是一旁的裘尚听了，心里有些主意。
裘尚对杜慧宁素来有意，偏杜家不肯许嫁，杜慧宁每每见了他都避之如蛇蝎，多少让他心中烦闷。
因着裘大人与杜侍郎之间的交情，裘大人于此是乐见其成的。只是裘大人心里也清楚，自家这个儿子过于平庸了些，有卓恒珠玉在前，杜慧宁又怎会瞧上裘尚？
裘尚与卓恒不睦，也有此桩事由在内。
今日裘尚听得旁人这边说，心中猜想那人必是杜慧宁，他正在仔细思量该如何离席去女眷处碰一碰运气，就瞧见卓恒亦行了过来。
“世子，裘兄。”卓恒领了杜夫人之命前来，待与旁人见罢礼，便行至赵明桢那处。裘尚见他前来，心生一计，当即弓了身子，口中说着‘人有三急’便如此遁走了。
他依着自己对杜府地形的记忆，早早就候在去往明园的必经之路上，待杜慧宁将卓璃送至海棠院前去明园时，裘尚便在能此处将她堵了个正着。
杜慧宁将卓璃送至海棠院，又嘱了人分批送些点心果饮去，好叫她安心待在那处不再走动。
心兰跟着她一道往明园行去，总时不时转头去瞧，待确认四下无人后，方开口相问：“姑娘，咱们只是往曲桥上走了那么一遭，便有效了？”
若是要叫旁人瞧中卓璃，合该拉着卓璃一道去明园，好叫各府姑娘都知晓，再借她们的口在自家长辈面前说道几番才是。
“一次哪能有效？”杜慧宁一派胜券在握的模样，道：“人嘛，越是得不到的，越是在意。远远的惊鸿一瞥，叫人看不分明，才更会上心。”
杜慧宁说罢这话，忽然止了步子。
她方才似是在说别人，亦像是在说自己。
岂止旁人是愈发得不到就愈上心，她不也是吗？卓恒越是与她疏远，她便越是想叫卓恒同自己亲近，她便是想要瞧一瞧，那张清冷自持的面容下，到底藏着什么的情绪。
故此，杜慧宁也时常会问自己，她是否当真是在意卓恒？她当真是爱卓恒爱得不能自已，或只是因为得不到，才想征服。
时日一长，杜慧宁自己也分不清楚。
“姑娘？”心兰见她停下来，又道：“可是还有不妥之处？”
“无事，咱们走吧。”杜慧宁摇了摇头，将自己心中这些思虑尽数抛之脑后，只兀自往明园而去。
行至明园外的山景石旁，裘尚觅得机会，当即行出来与杜慧宁见礼。杜慧宁不妨此处有人，叫他唬了好一跳，一时间失了素日里的端庄模样。
“裘家郎君，此处是女眷所在之处，裘郎君来此处做甚？”心兰跟在杜慧宁身侧日久，自然也清楚裘尚的心思。
素日里，这裘尚便总是借机要与杜慧宁独处，此时又借着宴饮之机来此处堵人，当真是下作至极！
裘尚并未理会心兰所问，只将目光移至一身红衣的杜慧宁身上。
方才他听得席间有人提及一个美人时，当即想到是杜慧宁，只是此时又见她一身红衣，多少是与旁人口中的天水碧衣裙沾不上干系。
裘尚心觉杜慧宁应是换了身衣裙，这便也不再在此厢事上过多纠缠，只开口与杜慧宁言歉。“慧宁妹妹勿怪，是哥哥我唐突了。”
杜慧宁叫他这一声‘妹妹’搅得腹内翻涌，当即道：“裘郎君慎言，杜家与裘家只是长辈有所交情，非是亲眷，我着实担不得裘郎君如此相称。”
她说罢这话，又后退了几步，对着心兰道：“裘郎君想是失了方向，不知如何回去锦园。心兰，你将裘郎君引回席间，没得在外又遇上别人。”
“这遇上了我，我多少是要顾念着裘大人与父亲之间的交情，哪怕唐突也好，失礼也罢，都不会上禀。可若是换了别家，只怕裘大人也要多树几个对头了。”
杜慧宁这话看似是在说与心兰知，其实字字都是说与裘尚听的。杜家今日摆宴，请了不少都城中的官眷，若是裘尚冲撞了旁人，裘大人是第一个饶不了他的。
裘尚不再言语，杜慧宁知他是觉出味来了，这便又与心兰使了个眼色。心兰当即上前做了个一个请的姿势，杜慧宁便也借机离开。
眼瞧佳人已然离开，裘尚虽心有不悦，却也不好立时发作出来。他又见一旁心兰死死盯着自己，便也不再纠缠，自与她一道往锦园而去。
待心兰将裘尚送至锦园，她便悄悄去与卓恒请了个安。
心兰素来不离杜慧宁身侧，卓恒见她孤身相送裘尚，又特意来与自己见礼，心下已然将方才裘尚离席之事猜得了个大半。
卓恒瞧她似有话要说，这便也起身，与她行至一旁僻静之处。
“表少爷，方才那位裘家郎君又借机去堵咱们家姑娘了。烦请表少爷今日好生盯一盯裘郎君，没得他胡乱行走，再去海棠院惊了表姑娘。”
“咱们姑娘几句言语尚能吓退裘郎君，可表姑娘的性子素来是个与人无争的，只怕是吓都吓不退，反教裘郎君占了便宜去。”
今日卓璃的装扮莫说是裘尚了，连自己这个日日与她相见的阿兄瞧了，都略有失态。若是叫裘尚那厮瞧见卓璃，怕就像块狗皮膏药那边粘过来，甩都甩不脱。
卓恒又将目光往裘尚那处移了移，当即应下，叫心兰安心便是。
心兰离去，卓恒一扫面上的些许不悦之色，大步行至裘尚处，朗声道：“裘兄，你方才遁走，此时才归，当是该罚酒三杯才是。”
宴中旁人闻言，自是起哄。“对对对，裘尚，你这才进宴间，就借机遁走，说，是去做什么了？”
那人本意是想问裘尚可否是去寻那位天水碧衣裙的女子了，只因卓恒在旁，他顾忌着卓、杜两家的亲眷关系，自不好直接宣之于口。
裘尚哪里能将方才之事脱口而出？只得笑着执了桌案上的酒盏，这便自罚了三杯。
可卓恒哪里会放过他？待裘尚饮罢三杯，卓恒便又提起一道行酒令，当真是要将裘尚灌醉方肯做罢。
赵明桢见他如此，这便也借机离开，自往锦园外行去。
江路适时跟上前来，与他禀报：“裘尚方才去堵杜家姑娘了，叫杜家姑娘吓了回来。至于那位天水碧衣裙的姑娘，便是卓恒之妹。”
“一个小姑娘，能将这行人迷成这般？”赵明桢对此并不相信，他打小见过的美人没有一千也有五百，虽有年岁尚小就容貌出众者，但再出众，也依旧是个身量未开的孩子。
今日宴间的这些郎君们，哪个是没有瞧见过美人的？一个小姑娘罢了，还能叫他们上心？
江路垂首，道：“据底下人来报，说是那卓璃平素不施脂粉，衣裙亦是素净，故而一眼过去并不能叫人上心。”
“但今日她是经由杜家姑娘之手装扮，据说，很是不一般。”江路说罢这话，稍稍停顿，又道：“如今她便身在海棠院中。”
“走，去会一会这个叫卓恒摆在心尖上的姑娘。”
“好吃！这个也好吃！”不同于旁处，卓璃此时一心只顾着吃杜府厨娘做的果子。“柳枝你别站着了，过来坐下一道吃。”
柳枝微弓了身，抬手替卓璃拭去嘴角的碎屑，笑道：“姑娘你吃慢些，这些都是姑娘的，无人同姑娘争抢。”
“表姐说了，这些果子要趁热才好吃，凉了就走了味儿。”卓璃瞧她并不肯与自己一道坐下，当即捏了块明台时岁果往柳枝嘴里塞。“你尝尝这个，特别好吃！”
柳枝这才一道食了，待她食罢，道：“姑娘，这些个果子吃完，便歇上一歇吧，你都吃了三碟了。”
“一碟就三块，每块都只有这么一点点。”卓璃抬了手，指尖相抵以示点心份量之少。“表姐好生小气，不叫人将果子一齐上了也就罢了，偏份量都要掐得这般死。”
柳枝道：“表姑娘这可是为了你好，没得你吃得太多积了食，不好克化。”
卓璃鼓了腮，道：“柳枝你居然帮着表姐说话，你不帮我？你变了，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婢子可没帮着表姑娘，婢子说得都是实话。不然，婢子去寻一寻郎君，咱们叫郎君评个理可好？”
“那不行！”卓璃一个劲地摇头，“阿兄在锦园陪赵世子呢，你可不兴去打搅他。”
毕竟赵家人都是小心眼，虽然卓璃早已记不清赵明桢的模样，但她觉得只要是姓赵，那就不能得罪。
如今自家阿兄在旁补救，自己绝不能指人去拖他的后腿。
赵明桢立在院外，倒是将她们二人的话尽数听了进去。院中卓璃所言所说，皆不过是一个只顾吃食的傻姑娘，这性子倒是符合她的年岁。
是以，如她这般的姑娘，赵明桢着实想不通她有何本事能叫一众男朗都夸赞的。
“想个法子，将海棠院里的人都支出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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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换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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