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美集团旗下私立医院,心理科诊室。
张嘉祈一出电梯就直奔坐在落地窗前的身影。
坐在落地窗前的青年只露出白净的半张脸,一双杏核眼盖在低垂的长睫下,鼻梁挺翘,虽然剩余的小半张脸都埋进了衣领,但张嘉祈在脑海里自动补全了两瓣有些肉感的唇和那一小抿下巴。
“沈潮安,你要多少钱才肯离开行哥。”张嘉祈两只手指从口袋里夹出一个支票簿。
“你谁啊。”沈潮安抬起头,干净漂亮的一整张脸露了出来,带着恰到好处的困惑。
“哼,我是谁,我是……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你只要知道你只是个被包养的金丝雀,最好的下场就是拿钱走人。”张嘉祈冷哼一声。
“我不是金丝雀,闵行是我的家人,我们对彼此承诺过的。”沈潮安咬紧了嘴唇,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把话说出来。
听得出来愤怒,但却完全没有攻击力。
“你也配。”张嘉祈嗤笑一声。
语气里的轻蔑铺天盖地地朝着沈潮安压下来,压得他神智癫狂。
又是这些话,又是这样鄙夷的眼神,太恶心了!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他们都想将他从闵行身边赶走,可是闵行是他的……妈妈啊。
妈妈怎么会抛弃自己的孩子呢,妈妈不会抛弃自己的孩子……闵行是不会丢掉他的!
他永远是妈妈唯一的孩子!永远是!不会有别人!不会!永远不会!
张嘉祈得意地甩着支票簿,打算再接再厉再放一波狠话彻底摧毁金丝雀的自尊,不曾想金丝雀竟然敢抬眼瞪他。
沈潮安狠狠瞪着张嘉祈,两边的颊肉绷得紧紧的,脸色苍白得像个鬼影。
他的眼睛大,瞳仁颜色黑得幽深,眼睛里又倒映不出人影,无端让人联想到摄人心神的怪物。
被这么一双眼睛瞪着,张嘉祈后背一寒心一哆嗦,就好像有只鬼手大力攥他心口让他浑身发紧。
两人都不说话,就这么对峙在了这里,眼神瞪不死人,他们就继续这么干瞪着。
突如其来的一声咔嚓打破了僵局,原本紧闭的诊室门打开。
沈潮安和张嘉祈齐齐转头。
门里面的人还没走出来,张嘉祈反应更快,迅速理了理头发扬起微笑昂首走过去。
眉目凛冽的男人一手扣着门,和负责沈潮安的秦医生讲话,冷硬得深邃的侧脸恰好背着一点光,投下的阴影如同一层霾,将所有的情绪都锁在一片漠然之下。
秦医生笑得亲切又不显谄媚,将这位大股东依依不舍地送到门边。
沈潮安憋着的一口气吐了出来,揉揉自己的脸颊让肌肉放松,他不希望闵行会看出来他不高兴。
闵行和秦医生说完话,就朝着这边走来。
张嘉祈放慢脚步,和闵行碰上面时撩了一下头发准备刷印象分,闵行眼睛都不抬就和他擦肩而过。
抬起到一半的手就那么僵硬在半空里,被完全当作空气了。
沈潮安将发生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唇瓣一弯,抿出一个甜甜的笑来。
“妈……哥哥,我们现在就回家吗?”
“嗯,我们现在就回家。脸怎么这么红。”闵行脸上的灰霾迅速消散,观察细致口吻耐心。
张嘉祈被忽略了个彻底,沈潮安和闵行的亲昵就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打翻了他之前的所有叫嚣。
现在无论是跑走还是冲上去都太丢人,他站在原地,恨恨地盯住沈潮安。
“我有点热,这里的空调不够冷。”沈潮安笑得弯弯的眼睛满是闵行。
“你的手是冰的,怎么会热呢。”闵行也跟着笑起来,掌心覆上来,将他的两只手都拢住,暖融融的。
“只有脸很热,我揉了一下,不小心太用力了。”沈潮安小小声嘟噜,听起来像是在撒娇。
闵行的笑意更深了,手放进有些鼓的外套口袋里摸了摸,从里面掏出一把棒棒糖……等等,一把?
对,他没看错,不是一根,是一把,粗略一扫大概有五六根。
沈潮安的眼睛立刻就瞪大了。
闵行剥开糖纸,将糖塞进他的嘴里:“从秦医生的桌上拿的,荔枝味,你最喜欢的味道。”
秦医生的诊室里有一个三层的点心托盘,最下面一层放的是五彩缤纷的棒棒糖,他小时候来秦医生的诊室时不敢拿,后来胆子大了点就每次都拿一根荔枝味的,现在长大了,自觉是个大人了,拿糖怪不好意思的,于是就再也不拿了。
没想到被闵行发觉了,每次看诊结束后只要有荔枝味都会给他拿一根,这次更是夸张,看数量应该是对秦医生的托盘进行了一次酣畅淋漓的抢劫。
沈潮安舌头碰着糖,甜丝丝的荔枝味扩散,他的思维也跟着扩散。
在外人面前向来不苟言笑的闵行西装革履,边和秦医生严肃探讨边伸手去拿棒棒糖,一根又一根的彩色棒棒糖将黑西装的口袋撑得鼓鼓的……
“秦医生不会用奇怪的眼神看你吗,糖是给小孩子的,你还一次拿那么多。”沈潮安将棒棒糖推到一边的腮帮子里。
“我是这家私人医院的股东之一,秦医生对我很宽容。”闵行笑着隔空点了点他的鼻尖。
沈潮安往后躲,没憋住笑了出声。
“下次不要那么多糖了,只要一根就好,再见到秦医生我会感到难为情的。”他半是埋怨半是撒娇,糖果在牙齿上囫囵刮过重新含回舌头上,说话变得含含糊糊的。
“走了,回家了。”闵行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于是拉开椅子将沈潮安提了起来。
“嗯嗯!”沈潮安嘴里含着糖,扑腾得像只第一次下水的旱鸭子,被闵行夹带着往电梯的方向走。
他们再次和张嘉祈擦肩而过,这么大个活人杵在路中间,唯一发挥的作用是让笔直的行走路线突然拐了个弯。
沈潮安乖巧地缩在闵行的臂弯下,搭乘电梯离开了这里。
张嘉祈丢脸丢了回大的,等沈潮安和闵行走后终于发作,一脚将走廊的盆栽咚的一下踢倒,冲上前骂骂咧咧补了两脚,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护士站里的护士冲出来想要阻止肇事者,一看是集团老总的小孙子小张少爷,利落拐脚又缩了回去。
爱砸多砸点吧,回头让后勤部再拉一批盆栽回来,小少爷她们可开罪不起。
*
每次到秦医生这里就诊都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治疗结束后闵行都要花费几天的时间对沈潮安进行安抚。
沈潮安有很严重的认知障碍,这种认知障碍只针对闵行一个,他很坚定地认为闵行是他的妈妈。
他们并无血缘关系,甚至没有正式的收养手续,秦医生在刚开始曾经好奇过这样的认知障碍是如何诞生的,但足够的封口费很快将这样的好奇心湮灭得一干二净。
经年累月的治疗下来,秦医生只做到了让沈潮安能够愿意在外人面前改口叫闵行哥哥而已。
从秦医生那离开后,闵行带他去高空餐厅吃了一顿法餐,全景落地窗外还有烟花表演,烟花簇在夜空中如碎银般坠落,将他的眼睛照得很亮很亮。
“小安,烟花好看吗?”闵行笑着问。
“好看。哥哥,今晚我想和你睡,可以吗。”沈潮安将脸转回来,说话的声音很轻,杏眼微微弯起,他知道自己怎么样笑才显得乖,才能让闵行不会拒绝他的要求。
“可以。”闵行果然没有拒绝。
沈潮安又把头转回去看烟花,脸上的表情很高兴,是在为闵行答应了他的要求而高兴。
闵行看得出来他的高兴,但却会错了意,心想以后可以多带他来吃法餐和看烟花。
回到半山别墅的时候时间还不算晚,闵行有些邮件要处理,沈潮安就先去洗澡。
他往自己的身上打了很多的沐浴露,只洗了两遍,时间按没有持续太久,不然手脚就会被泡得发白起皱。
从浴室里出来之前先闻了闻自己,确保自己是香香的才上了闵行的床。
闵行的床其实没那么舒服。
沈潮安喜欢更软一点的床垫,像云朵那样能让整个人陷进去的那种软,闵行的床对他来说有点硬,就如同闵行本人,摸起来硬邦邦的。
但奇怪的是他反而会睡得更好。
闵行还在书房,沈潮安开始刷手机消磨时间。
几条未读信息跳了出来,是好友兼同班同学夏阳发给他的:这周六你要不要来班里的团建,听班委说是租了个带泳池的别墅烧烤,还可以游泳。
现在已经是大四下学期了,正是各奔东西的时候,能聚在一起的机会不多,所以才策划了这一次活动。
沈潮安想了想,回了一个去。
换了个姿势继续刷了会手机,处理工作的闵行终于回来了。
“等很久了吧。”闵行随手扯松了领带说。
“也没有。周六我要去班级团建,去烧烤和游泳。”沈潮安没话找话说。
“让兰姨给你准备一些食材带过去,不要吃外面的东西。外面的泳池不干净,想游可以在家游。”闵行叮嘱道。
“不要,会显得我好奇怪。”沈潮安说。
“那你们的班级活动需要赞助吗?”闵行解完了领带解袖口。
“不需要。妈妈好操心,我会少吃东西多喝水的。快去洗澡!我困了!”沈潮安跪起来扬起枕头,虚张声势地要赶闵行走。
闵行很配合地离开了他的视线。
沈潮安贴着墙听了一会儿动静,听到淅淅沥沥的水声以后缩回来,伸手拿起了闵行留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闵行的手机直接录入了他的指纹,食指覆上去以后轻松解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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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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