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雪怜从屋顶自刎坠地。
楚商吟突然疯了似的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还没来得及为傅雪怜自刎悲痛。
扶风和穆阳只觉得此刻眼下的楚商吟笑声令人毛骨悚然，他这是师父死后，疯了？
“喂！你什么情况？！你师父死了竟然还笑？！”
穆阳觉得楚商吟就是个疯子。
楚商吟笑过后，唇角笑意未散，眸子闪着一道凛冽的光。
回想先前傅雪怜在心中与他说的迷，楚商吟向扶风和穆阳保证道：“放心。我们很快就便会得救。”
扶风和穆阳：？
女鬼顿感不妙。
她恨恨低眸去瞧傅雪怜自刎尸体滚落的位置，傅雪怜的尸体竟奇异消溶于雾中！
“果然逃出去了！”
女鬼在这座城布阵许久，至今从未有入阵者能够破她法阵，逃脱她的法境。
这里就是女鬼为众人编织的一场与现实相差无几的梦。
一般人很难察觉到自己已经入梦，即便有人识破了自身并非在现实中，但他们想破阵也难。
因为阵眼被女鬼设置在梦境之外，他们这些身处梦境，现实如同死人一般沉睡的家伙，又能如何破阵？
其实女鬼此前也并非实力强悍，且绝不是如今遇见的傅雪怜四人的对手。
她能轻松用梦境绝对压制傅雪怜他们，全是因了一名全身蔽体蒙面人赠予她的一块怪石，助她造了这场以假乱真的梦。
在梦境世界里，女鬼是一切主宰，梦境的法则由她所创，所以才可以为所欲为。
就连女鬼至今尚未弄清，这场用怪石造出来的梦有何弱点，直至傅雪怜以自刎脱梦，她才终于明白。
女鬼咬牙暗恨。
这家伙看似沉着冷静，竟会想出试险自刎这一脱梦之法。与明面上做事疯癫的人相比，怎么不算是另一种疯子？
现下已经逃出去的傅雪怜，如今对她来说就是个隐患。
倘若那家伙在梦境外捣毁了阵眼，梦境破碎，那她先前所做的努力，都将功亏一篑。
“哼！我倒要出去会会！你到底有何本事！”
说罢，女鬼抱着琵琶转身，在屋顶化作一缕黑烟消失。
“女鬼跑了！？”穆阳不知女鬼忽然消失要去做何，只觉得讶异。
而此时片片雷光突然在头顶苍穹翻涌，紧接着哗地降下一阵震撼心魂的雷响，“轰——”
伴随这道天雷撕开漆黑云雾，银蛇穿碎苍穹。
天空犹如瓦罐破裂，从若隐若现的裂隙迸出沉闷的咔咔声响，一时间引得其下众人纷纷抬首驻望。
被女鬼操控的百姓，听得这道雷声后，迷惑的心智竟然被雷鸣敲醒，一个个大眼瞪小眼望着四周的状况，一阵迷茫。
不等清醒的民众替被抓的三人松绑，头顶的雷声持续震碎穹盖，将天外曙光带入城中每一处，射灭地上浮沉欲遮的云雾，也射灭了城中假象。
“发生地震了！大家快跑！”
伴随这句大叫，天空剧烈崩塌，大地狂颤，屋柱倾倒，所有人的身影顷刻被雷光粉碎的黑暗如数埋没，直至雷声停止……
“哈——”
清晨，屋里的人起床，手里拿着瓢来到厨房准备打水洗脸，结果睁大眼睛发现，昨日才清洗过的葫芦瓢，不知甚时里面结了一张完整的蜘蛛网，一只蜘蛛还在上面仓促逃窜。
“啊！”
正疑惑着，邻居家的小女娃娃忽然大叫，只听她惊呼：“米缸里怎么会有死老鼠！”
一觉醒来，城里的百姓皆发现家中出现的怪事，出门在街上同左邻右舍七嘴八舌地讨论，随后又惊然发现，大家昨天晚上竟都做了同一个梦！全都梦见昨晚山崩地裂！雷声滚滚！
“师父！”
与街上的热闹截然不同，楚商吟穿过几波人群，终于在一条无人问津的巷口，寻见了守在这里的傅雪怜。
“你们来了。”傅雪怜听见呼喊声回头。
小五身后跟着同样着急赶来的扶风和穆阳。
见着无事的三人，傅雪怜说明身前巷子里的情况道：“女鬼已被我困在这小巷之中。”他跳过小五身影，看向扶风和穆阳，“二位道长既然来自降妖除魔的观玉门，这女鬼便也交由你们了。”
扶风与穆阳微微怔住。如此厉害的女鬼，竟然被面前的路人给捉住了。
楚商吟顾不得傅雪怜嘴里还同别人说的话，立时冲过去，牵紧傅雪怜的手，上下打量其身，忧心忡忡，“师父！你与那女鬼对峙的时候没受伤吧？！”
傅雪怜淡然拂开小五的手，安慰：“放心。我无碍。”
“不对呀！你当时不是自刎死了吗？血差点溅我身上，怎么现在又活了？”穆阳看着面前完好无损的傅雪怜，叉腰感到诧异。
扶风走进暗巷，发现女鬼果然狼狈不堪躲在其中，用金钵将女鬼收服后，也是疑惑：“敢问道友，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何事？”
见状，傅雪怜如实将女鬼的奸计全盘托出道：“其实我们从入城之初，便中了女鬼在这城中布下的梦境迷阵，入了她的法境昏睡倒地，却不曾知晓。”
“怪不得。”扶风蹙着的眉头也反应过来，“怪不得我们醒来的时候是躺在城门内侧。先前来此地前，我与穆阳师兄只得到消息，此城百姓陷于昏睡多日不醒，以往进去想要查探情况的人都再未出来过，没想到原是女鬼从城门口便布下梦境困术，所以进去的人入梦后无所察觉被困，这样一切便都说的通了。”
“嗯。”傅雪怜点头，“女鬼将我们所有人的魂识困在梦里，却又让我们以为自己还身处现实。而女鬼又是造梦者，亦是梦境法则本身，所以我们只是一群毫无还手之力的困兽，无论我们如何对付女鬼，皆是乏术。想要通过出城直接逃离梦境，那更是不可能。”
“昂～我算是懂了，我们所用的法器都对付不了那女鬼，是因为在梦里用的东西全是假货！”穆阳恍然大悟。
扶风也想明白一切，接着傅雪怜的话猜道：“所以当时我与师兄叫二位逃出城外，不是二位不走，只是阁下看穿了梦境，已经想到用自刎的方式脱梦。”
“你说的没错。”傅雪怜肯定扶风的话，“即便是死阵，也总有能逃脱的方法。女鬼的梦境虽然看起来天衣无缝，但仍有漏洞。我独自逃出去以后，便破了梦境外的阵眼，才得以救你们出来。”
梦被破时，天空飘雷。
楚商吟猜到傅雪怜破梦方法，应该是在梦境外使用了真正的惊蛰鼓，想必拿下女鬼也是用了此招。
扶风不禁佩服起傅雪怜用自刎一法来脱梦，实属需极大的勇气。
复盘完一切，他当即拱手与傅雪怜相谢道：“此次经历几番波折，还得多谢这位道友相救！替我们降服了女鬼！在下与师兄实在是感激不尽！”
傅雪怜反应淡淡：“举手之劳而已。不必多谢。”
“对了。”
能遇见傅雪怜这般深藏不露还谦虚有礼之人，扶风极是想与他结识，再次拱手道：“在下观玉门弟子扶风，旁边这位是在下同门三师兄穆阳。想问二位出自哪门哪派？又该如何称呼？”
傅雪怜无所遮掩：“在下傅雪怜，师承百荒山凌云真人，小五是我一月前刚收的徒弟。”
“百荒山……凌云真人……”扶风就傅雪怜说的话，在脑子里将那些听过的名门正派都想了遍，实在是没想出来哪里有个百荒山，还有一位凌云真人。
穆阳更是直接道：“哪里的小门小派？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楚商吟的嘴好似装了自动反弹：“小门小派怎么了？还不是我师父救了你们！观玉门既然有名望，怎么弟子竟还不如小门小派？连降住一个普通女鬼都如此难以反抗！”
“你……！”
穆阳虽气，却也怕了惹小五。
瞧小五在傅雪怜人前一套乖巧，人后又对外人龇牙咧嘴的样子，说不定这小子也暗藏了什么恐怖之处。
于是穆阳决定大人不计小人过，抱着胳膊别过身去，故作宽宏道：“罢了！罢了！看在你师父救了我们的份上，我且不与你一个小儿计较！”
“你说谁是小儿？”楚商吟就字眼较起劲来。
傅雪怜这时才想起，还有一件事未向众人告知，于是摊开掌心，向三人展示手中一块不断流出煞气的奇异怪石，道：“那女鬼的确不简单，这块怪石是我从女鬼身上掉落发现，貌似可以助增功力。二位可知这是何物？”
“这样东西……”扶风与穆阳一齐看过来，左右也未瞧出个头绪。
其他人或许不知这是何物，但唯独没着急凑上来的楚商吟再清楚不过这怪石上的气息。
此物来自归墟。
随后扶风拱手请求道：“如果方便的话，还请傅兄能将这块怪石交于我和师兄，在下的二师兄见多识广，平日里喜好钻读古籍，或许他会知晓这块怪石的来历。”
扶风讲罢，傅雪怜二话不说，便将手里的东西扔给扶风，也是不想多惹麻烦，“那这块石头便也交由你们了。小五，我们走。”
扶风稳稳接住石头，小心收下。
楚商吟心想：这东西交给别人也好，以免惹上祸端。
随后跟上傅雪怜。
看着傅雪怜带徒弟远离的身影，扶风大声道：“傅兄！小五！观玉门就在玄武山！日后有空欢迎你们来做客！”
傅雪怜抬起胳膊朝人挥了挥小臂，像是收到邀请，之后便一路向南而去。
＊
又是赶了一天的路，眼见下一座可以夜宿的城影就在眼前。
楚商吟突然想了个坏点子，眯起笑眼，双手合十抢到傅雪怜跟前，腰后的马尾一摇一摇倒着走，“师父，前后经历女鬼一事，您都一直没好好休息过，不如今晚小五服侍您沐浴！帮您搓背按摩！您觉得如何？”
“确实。最近是挺累。”
没听出小五话里的别有心思，傅雪怜手指摸着下巴认真思考。
楚商吟：拜托！拜托！一定要答应！
楚商吟心里祈祷完，傅雪怜也思虑地差不多，将将开口：“那便……”
“傅兄，虽然话说男女授受不亲。但你知道吗，其实男男也授受不亲！”
傅雪怜将要答应小五的好心，谁料这时从背后突然蹦出来一道声音，打断了傅雪怜的开口。
他看见面前小五的脸色犹如吃屎了一般难看，跟着回头。
“怎么是你？”
小五没好声气地沉着张脸望向傅雪怜身后的家伙。
傅雪怜先前还觉得叫他的声音有些耳熟，他转身看去，发现竟是扶风和穆阳。
“好巧啊！傅兄！小五！”扶风开心同两人打招呼，又说明道，“我们回南边的郭城正要与二师兄汇合，没想到你们也是来这个方向。前面就是郭城了，二位不如同我们一起过去？顺便认识一下我们的二师兄？”
可恶啊！
扶风和穆阳一出现，楚商吟的计划全落空！
他原本想好今夜与傅雪怜只度二人时光，幻想着你侬我侬。
现在倒好。全给这两人搅和了！
傅雪怜竟也未拒绝地答应：“只要二位的师兄不介意，在下很高兴能与二位师兄相识。”
“傅兄放心！”扶风上前凑近道，“我们家二师兄菩萨心肠！做人那是顶天的好！能与傅兄你这样的厉害人物交朋友！他也一定高兴！”
好，这下两人今晚独处，彻底没戏！
楚商吟极为不甘，却还要捧着一张笑脸，替傅雪怜交友感到高兴。
穆阳幸灾乐祸，瞥见此时强颜欢笑的小五，故意道：“哎哟！某人这是怎么了？一直装乖一定很幸苦吧？”
楚商吟：又挑衅我是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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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诡城琵琶迷雾阵（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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